琼觞四处望了望,刚才隐隐约约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红衣的男子,是那人吗.....
四下张望,却再也看不见了,琼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真是疯的厉害...他怎么会在这里呢,不会的.....
转身,提笔,宣纸之上便出现了龙飞凤舞的字,跟他人一样的张狂不羁,左手持酒,右手拿笔,众人无不暗暗赞叹,真是好漂亮的一个少年,除了漂亮,真的没有办法用别的词来形容他,总觉得他混合了男人与女人所有的特点。
待到最后几笔,墨汁已干,琼觞朱口含酒,往笔尖一喷,将最后几笔添上,待到最后一笔写完,沉香也已经燃尽。
放下手中的笔,醉醺醺地将宣纸拿给老人,便靠在一棵樱花树上,默默喝酒。
老人先看了看两人的作品,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很快就平静下来,“各位,顾公子和琼觞公子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我才疏学浅不敢独自评判,便将这个机会交给大家,由众人选出最好的作品吧。”
众人纷纷上前,观看两人的作品,白飞羽被一大群人挡在后面,丝毫进去不得,只能在外面略微听这些人谈论。
只听到前面的人走过顾元的诗边,无不感叹的说到,“真是好词啊,顾兄还是这样文采斐然,尤其是这句花灯斑驳,半是江山半是他,真是感人肺腑。”
“半是江山半是他”果真是有几分功底的,看来这个顾元并不是浪得虚名,为何不见有人议论那位琼觞公子的作品,真是奇怪,白飞羽想要看的清楚些,但是无奈人实在是太多,只能在后面默默的等着。
许多人也来到琼觞的词令面前,读罢之后纷纷脸色大变,竟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给彼此使眼色,默默地绕到了顾元那边。
过了一会儿,老人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口道“诸位,两位的作品相信不少人已经看过了,大家可以说一说自己的想法了,尽可畅所欲言,不必有所顾忌。”
人群中突然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个人试探着说到,“我....我觉得,顾公子的小令别出心裁,文采斐然,当选为胜者。”
听到有人起了头,后面便有很多人纷纷附和,都说顾元的小令当之无愧获胜。白飞羽听到大家一致的言论,想着看来这位叫琼觞的公子火候还是不到家啊,既然众人都一边倒,也基本没有什么变数了。
顾元得意的哈哈一笑,小小毛孩居然敢跟我比,真是不自量力,他得意的走到琼觞面前,“琼觞公子,看来是你输了,怎么样,愿赌服输,这可是你说的。”
琼觞真是醉的厉害了,费劲的抬起头来,一双狐眼之中已经满是雾气,看了他一眼,不屑的说到,“非是我输了,只是不一样罢了。”
看到他死到临头还是这样傲慢的样子,顾元真的不知道他拿来这样轻狂的资本,气呼呼的走到他的词作面前,看了几眼,便突然脸色一变!“你!你!你真是妄为读书之人,怎敢写出这样的词作,当真是丧心病狂!”
“你如何看出我丧心病狂,只不过是真实所想罢了。”
顾元跑到判官面前,“判官,我觉得您可以宣布结果呢,这样的人真实不配待在这里,我觉得滚出岭南的是他才是!。”
老人看了看众人,微微一叹气,真实可惜了这样天人的才分,大声的说到,“我宣布!本次斗诗,以顾公子词作最佳,顾公子胜出。”
气氛变得十分诡异,没有一个人拍手叫好,大家都沉默了许久。
琼觞却在这样安静的时分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捧着手中的酒壶,淡淡说道,“诸位莫不是心虚乎,还是觉得我太偏执,岭南的文风...也该改改了”
“琼觞!你休要在这里大言不惭,你既然输了,就该履行你的诺言,是正人君子就该言而有信。”
琼觞哈哈一笑,“我从未说过我输了,也从来没有承认过是正人君子,你待奈我何。”
说罢,琼觞脚下用力,飞身而起,落在偌大的万年樱树上,蓝白长袍在风中吹起,伴随着一阵樱花飞舞,若是不知道的,当真要感叹一声真是美得如梦似幻。
琼觞飞落在树上,只独自一人喝起了酒,再也不顾树下的人对他的谩骂,那个单薄的背影却终让白飞羽眼睛一亮,那人便是琼觞,为何....那个背影......
白飞羽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觉得腹腔之中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束缚,倾巢而出,他觉得浑身有些冰冷,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覆盖上了一层冰霜,掩盖着胸膛中那颗已经久久都不在悸动的心。
那蓝白相间的长袍从书上垂下,映衬着被风吹落的樱花,那人已经醉成了那样,却难以掩盖那样哀伤的背影,就像那个新年......漫天烟火,绝世容颜.....
白飞羽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待到自己清醒过来,已经不自觉的飞身落在万年樱的树干之上,看着眼前这人轻狂又不羁的背景,猛地拉过他举着酒壶的手。
琼觞似乎被吓到了,惊恐的朝着身后看去,这样高的树干,如何还会有人上来,只是醉的太厉害了,眼前的人影根本无法看清,模模糊糊只看到一身红衣。
醉醺醺的脱口而出,“如何抓着我不放,你若想喝酒,我奉陪。”
白飞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人良久,渐渐放开了他的手,果真是个俊美的人,但不是她......她早就死了,怎么会在这里呢....没有眉间的印记,没有之前那样低调安静的双眸.....而且这个人....是个男人。
“琼觞公子,你既然许下赌约,如今成败已定,怎么能这样耍赖,男子汉该有信用。”
琼觞似乎真的醉的厉害了,半靠着树干,随意的将手搭在膝盖上,听到又是一个过来多管闲事的,烦躁的说到“你莫不是聋了吗,我说过了,这场的成败不在于我,而在于众人,输的不是我,只是我的词不一样罢了。”
“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你写的不如顾公子好,那说明你的词确实还没到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既然输了,接受惩罚,也没有什么丢脸的,你这样逃避才是真正的小人行为。跟我下去,我不会让那些人欺负你。”
琼觞又喝一酒,摇摇头笑道“你是何人,竟是这样多管闲事,若阁下实在清闲,我带你去烟花地逛逛如何?”
白飞羽原本以为这位风雅之姿公子只是轻狂,没想到他竟然还如此的肮脏,刚才见到他第一面便惊叹于他俊美外表的想法突然就被厌恶所代替,此人不是君子,十足的小人一个。
白飞羽脸色一冷,一把拉过身边的人,“你竟敢出言不逊,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拉你下去接收惩罚。”
琼觞被他拉的跌跌撞撞地从树干上站起来,宽大的长袍垂落,一根古朴的竹簪将一头墨发箍住,连白飞羽这样见惯了美人面的人也被他这样的醉态容颜吸引,不自觉手上一松。
琼觞见有可乘之机,脚下轻点,虽是醉的厉害,脚下的轻功却依旧灵敏,待到白飞羽想要抓住他,却只是抓住了那根他头上的竹簪,那人便垂落下头上的长发,消失在万年樱林中了。
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那根簪子,回响着最后看到他长发垂落,惊恐的飞落远去,突然有一种怅然,仿佛手上的美玉突然就这样不见了,留下的只是一场美梦而已.....
白飞羽将那根竹簪收在怀中,飞落树下,看到红衣的少年飞落下来,众人都一齐上去七嘴八舌地问话。
他只是拱手说到,“此人轻功了得,更是脸皮甚厚,在下未能将其说服带下来,请诸位不要与这样的小人一般见识,待到日后若能见到,定抓来与诸位赔不是。”
月上梢头,人群开始渐渐退去,白飞羽转身要走的时候,正好望见了那张已经被人踩得肮脏不堪的词令,顾元的词作早就被挂在树上供人观看,白飞羽也已经看过他的诗作,确实写得不错,能够看出功底深厚,只是少了一些韵味而已...
没有见到琼觞写得词令,却原来那张洁白的宣纸早就被人遗弃了,白飞羽走过去,轻轻的拿起那首词,吹了吹上面的尘土,那龙飞凤舞的字体又重新跃然纸上,真是一笔好字......
“江山如画,消长亭叹,诗酒年华。曾为周郎一顾,错曲中误,拈手执发。任一生花容月貌,弄琴瑟风雅。生蹉跎、琼觞不错,叹何曾望世倾心。”
看到纸上狂放不羁的词作,白飞羽忽然瞪大了双眼,重新看了一遍,不禁拍手叫绝,真的是好词啊!这首词的水平远超顾元那首不知多少,可见写词之人心胸之大,他人不可比拟。
白飞羽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好词,为何众人却齐齐的都选了顾元的词,难道大家都没有看出这才是一首绝佳吗?
看到那位判官老者将要离去,白飞羽快速的跑过去,拱手说到,“老人家,我想问您一个事,刚才我看了一下那位琼觞公子的词作,当真是难得一遇的佳作,却为何众人都看不出来。”
老人没想到有人还会向自己问这样的问题,显然来人不是本地人了,也并不多说,只是微微叹到,“我何尝不知道这是一首佳作,那个孩子有天人的才分,只是词中戾气横生,对情太过执念....”
白飞羽还想再问,老人却已经摇摇头,摆手离开了。
什么样的执念...让所有人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