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动了动嘴唇,但是并没有出声,干裂的嘴唇仿佛预示到了接下来事情的残忍,最终族长还是叹了口气,望向了他们夫妻二人,眼神中有着不寻常的寒冷。
“你们夫妻二人,今后都不能再次生育,我会在三天后的火化仪式上一并宣布这件事情,这不是我与你们商量,这是我作为族长而对你们发布的命令。如果你们夫妻违背了这个命令,我会将你们一起火化,祭奠我们的寒梅图腾。”
夫妻二人彻底傻了,他们在听到自己孩子要被火化的时候,都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因为他们明白自己生出了一个怎样的孩子。
那已经不是两个人的宝贝,那是一个会带来厄运的妖孽,但是当听到老族长以最高的身份对他们夫妻下达这样一个残忍的命令的时候,夫妻二人再也不能保持冷静。
“族长,族长,您为什么要下达这样一个让我们李家断子绝孙的命令,生出这个带有胎记的孩子只是一个例外,我们夫妻二人已经同意将这个孩子拿去祭奠寒梅图腾,我相信神灵会饶恕我们的罪孽,不会在给我们同样胎记的孩子,我李家世世代代忠厚老实,也世世代代传承至今,不能在我这一代断了香火啊!!!”
“老族长,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是我生出了这个祸害!!这不关李家的事,您不能下达这样的命令,这是断了李家的退路啊!”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的夫妻,老族长也生了怜悯之心,但是他马上就恢复过来了,他不能心软,为了图塔村的未来,他必须将危险尽可能的最小化,这是一个族长的责任,也是他的无可奈何。
“你们不用求了,我不会改变这个命令,这不仅是我下达的命令,这是整个图塔村的恳求,你们在怀着这个孩子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但是生下来却是这样可怕的存在。
谁又能保证,如果你们再要一个孩子,那么他的身上会不会带着同样的狐狸印记,也许你们李家祖先当年曾经被火狐侵害,印记可能一直会流传。
我不能再一次让整个村陷入恐慌,请你们理解我想保护整个图塔村的决心,为了世代的安定,就请你们这个小家做出牺牲吧。”
说罢,老族长不再理会他们夫妻的苦苦哀求,径直站了起来,“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这是我想到的将危险降到最低办法了,如果以后有合适的时机,我会为你们留意别的孩子,三天后,你们把她清洗干净,准备火化吧。”
老族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了两个人瘫坐在地上,夜已经深了,但是暑气并没有消退多少,两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望着门外黑漆漆的夜,仿佛掉进了无边的地洞,从此以后,李家再也没有光明之日可言了。
老李木讷的站起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助,以前在田地干活,不小心掉进了田地的深井中,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
井底的水是寒冷的,也比不上他现在心的寒冷,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也不想想他走到门口只留下一句“别饿死了那个东西”就蹒跚着出去了。
李家夫人怔怔的站起来,走近了那个孩子,那是她废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孩子,原以为生下来就好了,三口人从今之后就会过上既充实又幸福的生活,她还要教给她怎么织布,怎么吃饭,怎么洗衣服,怎么....叫母亲........
未来,还会高高兴兴的看到这个孩子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生下可爱的孩子,叫着自己祖母,一切美好的憧憬,就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全都化为了泡影。
她的出生不仅没有带来喜悦,相反连最后她能再次做母亲的权利都剥夺了,这个孩子真的是个妖孽,一出生就把李家祸害的断子绝孙。
有一瞬间,她想亲手掐死这个孩子,一个连亲生母亲都放弃的孩子,如何能幸福呢。李家夫人把小被掀开,生下来这么久还没有认真的看看这个孩子,这个让这个村都为之恐惧的孩子,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丑。
其实如果不是她眉间的那个火狐印记,这是个漂亮的女娃娃,但是配上那个火红的胎记,就显得邪魅异常。
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很久了,她饿了也不会哭,现在只是安静的睡着,恬淡纯净,外界的纷纷扰扰对她来说太难以理解,一出生就只剩下三天的寿命了,又有什么关系,三天亦是一生,长长短短有什么分别。
李家夫人的手就这么攀上了婴儿细小的脖子,既然出生意味着痛苦,那么活着有什么意义,你就安心离开这个世界吧,别再来祸害李家,也别再来祸害我了......
孩子仿佛感觉到了身体被什么东西碰触了,一时间睁开了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端详着身边的人,也许觉得陌生,也许觉得并不在意,也许存在着些许好奇,孩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很平静,也很自然。
就一直这么笑着,拿着好奇的眼睛静静的审视着这个人,李家夫人手一抖,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害怕,迅速抽掉了准备结束这条生命的手。
她现在相信老族长的决定了,留着她也许真的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等她长大翅膀硬了就会反咬我们一口,必须在她还未成熟的时候将她火化,镇压住这个邪灵。
夫妻二人从来没有感觉到三天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们谁也不愿意提起这个将死的孩子,仿佛她不存在一般,夫妻二人甚至不愿意去喂喂这个柔弱的生命。
在他们心里,甚至希望火化的那一天尽快到来。在坚强的生命,在没有任何物质的供给下,都是空谈。婴儿不在咯咯的笑了,她终于觉得不适,想要一点可以吃的东西,她还是好奇的看着外面的世界,还不是很明白这种空的感觉叫饿。
一开始没有这种感觉的,突然觉得有些悲伤,也许感觉到了在这样下去自己会更悲伤,她开始发出声音,依旧是咯咯咯的,但是不像刚出生那样纯净,她不会哭,也不明白哭的定义。
只是用一种掺杂着饥饿情绪的笑,来恳求这个世界,如果她知道会哭的孩子才会有奶来吃,也会她会违背本心的去学习一下如何哭泣。
终于这种不像哭不像笑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外面的人,夫妻二人走了进来,听着这个孩子咯咯咯的喊叫,明明也不是那么难听,明明没有别的用意,只是希望获得一点饱腹的来源,但是听在他们眼中,却异常的刺耳。
他们觉得这个孩子就是妖孽,她绝对不是人类,否则怎么会发出这样难听又奇怪的声音呢,不能留着,决不能留着。
“我不是说别让她饿死,她死了就没办法进行祭奠仪式了,你为什么不听,赶紧给她点吃的!”这是自己的丈夫第一次露出这样不耐烦且训斥的样子。
以前哪怕再苦的日子,至少自己的丈夫从来没有呵斥过,他急匆匆的离开,甚至不愿意多看这个孩子,和自己一眼。
李家夫人不愿意亲自给孩子喂奶,他害怕这个祸害会将不幸传染给自己,害怕这个孩子趁着吃奶的机会咬掉她。她不情愿的将奶水挤到碗里,胡乱喂了孩子几口,便离开了。
以后的两天都是如此,孩子也从来没有哭闹,刚出生的孩子都有些闹腾,但是她仿佛觉得自己待着也没什么,挺好的,不是一直这样吗这个世界,安静,孤独,又有些狭小。
无论如何,三天还是这样过去了,火化仪式就这样在五味杂陈中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