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飞若无其事地走在岛西的沼泽地边缘。
日光下,沼泽地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味道。
岛屿很大,他回忆之前记在心里的地图,往北走,要翻过一座大山,涉过两条小溪,穿过一个废弃无数年的残破小镇,才能抵达船坞。
之所以选择船坞作为最终目的地,自然是因为他并不打算争夺进入锡安太空基地的名次。
小岛很安静,不过却危机四伏。他伪装成毫无警惕心的菜鸟,只顾埋头赶路,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暴露在别人的视野中。
实际上,他的真视之眼正全力以赴地进行着扫描。
忽然,三支箭矢直奔他的要害,疾速飞来。
鹏飞的大脑如同一台超级计算机,自动快速运转起来。将箭矢3D建模,并采样箭矢飞行过程在三维空间图中的五个坐标点,估测初速度、风力、重力、空气阻力、箭矢旋转的马格努斯力等等各种数据,各种物理学几何学函数迭代求解箭矢的飞行轨迹,建立飞行模型,预测箭矢飞行的十个坐标点,根据新采样点和预测点的运算误差,调整飞行预测轨道,计算攻击抵达时间和坐标点。
说起来复杂,其实这些运算在他大脑中只需瞬间便告完成。这bug般的心算能力也不知是不是真视之眼带来的附加能力,当初曾让老爹深恶痛绝,发誓再不接触任何棋类活动,他自诩为棋界高手,却从来没有赢过鹏飞,这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啊。
箭矢全部射中鹏飞,一支射在脖颈,两支射在两肋,惨叫声中,鹏飞倒地。
两高一矮,三个人发出兴奋的叫声,从沼泽地里跳出。高个子中一人,长着四只手,一手拿弓,三手拿箭;另一人手里拎着一把大斧头,一张脸上尽是瘢痕疙瘩,仔细分辨,还能看到疙瘩中有类似海葵一般的肉须在摆动。矮个子手里拿着一把手弩,看上去还算正常人类,然而蓬头垢面,一身泥水,只从胸部垂下的两块肉坨能分辨出是个女人。
“铁牌归我!”
“谁拿都一样,别抢!”
“铁牌都放我身上,待会儿换取的空降物资,我会平均分配。”
“水原,佐藤!你们是不是想以后一辈子靠右手?铁牌让我来拿。”
“菜菜子,我帮你拿……”
两个男人撇下矮个子女人,他们大呼小叫一拥而上,想抢夺鹏飞的铁牌。可是还没跑到近前,两人忽然同时发出惨叫,倒在地上,痛苦翻滚。
“好痛……身体……啊……”四手男人早把弓箭扔了,两手捂着肚子,两手捂着喉咙,痛不欲生。
“两个没用的家伙,想拿了铁牌就走吗?本来还指望留你们到最后的。”菜菜子走上前,冷冷看着地上两个疼痛难耐的男人。
“没有!我发誓……我只是想……亲手拿来……献给你。”海葵肉须男将指甲抠进腹部皮肉,额头青筋暴起。
“当我是笨蛋吗?有了铁牌,就能召唤一次全身治疗,好摆脱我的控制。”
“你果然……对我动了手脚?你这毒妇!”四手男恨恨地说。
“你们是白痴吗?是个女人就敢上,连丛林法则都抛一边。这种下场是你们自找的!你们想不到我有控虫异能吧,现在你们身体里都是蛆虫在吞噬着内脏,这种滋味,啧啧啧,我都不忍心看了……呵呵呵……”菜菜子露出发黄的牙齿,病态而残忍的笑容,让她的脸上布满了菊花一样的褶子。
忽然,她脸色一变,痛苦地弯下腰,手扶着一颗小树,指甲深深抓入树干。咳嗽一声,口中喷出大量鲜血。
“你也别想……活了。”肉须男面色痛苦,嘴里溢出血丝,断断续续地说,“以为只有你会把虫卵产在别人身体里吗?我的寄生宝贝们……可都在你身体里,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哈哈哈……噶……咳咳咳……”
“佐藤,让你的蠕虫……离开我身体,我也……让蛆虫们离开你。”菜菜子声音凄厉。
“毒妇,你在做梦吗?”肉须男佐藤眼露疯狂,“谁能保证你我不会留一手,如今这种局面是死局啊。”
“不,我想到办法了。我们都先停下攻击。”菜菜子急迫地说,“这里有两个铁牌,水原和那个年轻人的铁牌,我们一人一个,召唤空降物资治疗舱,不但可以帮助我们消灭体内寄生物,还能复原你我的身体。怎么样?之前我们结盟,互相并不知底细,因此才会互相戒备和利用,如今你我势均力敌,这才是真正的天然盟友。”
“你说的很有道理。寻找适当的盟友是非常重要的丛林法则,我完全同意。”佐藤铁青着脸思考片刻,最终点头答应。
“可是我不同意。”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话音刚落,佐藤的脑袋被箭矢射穿,他的身体一阵颤抖,身上的肉须像发豆芽一样从肉疙瘩里伸出,又像被砸伤的蚯蚓,疯狂扭动,忽然又绷直如针,几秒钟后,便软趴趴垂下,一动不动。只听扑通一声,佐藤整个人歪倒地上,了无生机。
菜菜子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赤裸着身体,皮肤苍白沾满刺鼻粘液的瘦弱男人,手里拿着长弓,另一只手拉弓搭箭指向自己。
“你是什么人?”菜菜子瑟瑟发抖地问,脸上露出柔弱的表情。
“贱人,少装可怜了!这么快就忘了老相好了?我是水原啊,一直这么照顾你,你就这样对待我,还在我身体里种虫卵?”
“这……这不可能……”菜菜子喃喃道。她的目光投向身侧地上,原本躺着水原尸体的地方。一具仿佛从中间撕裂的残躯映入眼帘,水原四只手的尸体只剩下两只手了。
“贱人,要不是我有复制分裂的能力,这次还真栽你手里了。吃我一箭!”水原也不客气,直接右手一松,离弦之箭便射向菜菜子。
菜菜子早有防备,一矮身,躲过了箭矢。
她面现决然神色,张开大口,一只麻雀大的螯蝇,从喉咙里爬出,“嗡”地鼓动翅膀,疾速飞向水原。
地上早已有一条白线从佐藤的尸体延伸出来,这时已经伸到水原脚下。仔细辨认,可以看出这条白线是由首尾相接的蛆虫组成。
这时,蛆虫似乎得到什么命令,陡然加快速度,爬上水原的身体。
“啊!”一声惨叫,菜菜子心脏中箭,倒地不起。
“啊!”又一声惨叫,几乎在菜菜子被箭矢射中身体的同时,一只大螯蝇停在水原头上用刺针嘴器钻洞,并往洞里产下一团团攒动的蛆虫。水原的脚上,也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
水原抓住螯蝇,猛地捏爆,摔在地上。蛆虫似乎因此受了极大刺激,在地上乱窜起来。
“该死,啊……”水原揪住头发,使劲拉扯,撕下血淋淋的头皮,上面还粘有白色米粒大小的虫子,正疯狂扭动着。水原倒在地上痛苦打滚,不料地上更多的蛆虫爬上了他的身体。没过多久,水原的身体就被钻噬成一堆白骨。
蛆们吃饱喝足,便化为米黄色的蛹,进入休眠期。
这时,躺地装死许久的鹏飞,才松开脖子和腋窝夹住的箭矢。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这就是所谓的躺赢吗?他咕哝着,把三枚铁牌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