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偶然走进你,五月南风正和煦,也许它的双手太多情,让我想留在这里……”
尘羽街上二楼的这间屋子,于我而言,更像是一个住了三年的旅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旅程结束,今天是退房的时候……
但总有一些故事,是属于这里的秘密,藏在屋子各个角落。来这里的第二天,第一次用这儿的热水器洗澡,发现红蓝标示和冷热水相反,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高一时不适应九点放学,怕晚上饿,老爸给我买了一盒小蛋糕,结果到最后说什么也找不到这盒蛋糕,至今它的下落还是个未解之谜;书柜上的空地,早被贴满了小便利条,有理科班的课表,有文科班的课表,有语意公众号的密码,有背不下来的三角函数公式,有“明天印卷纸”“买金考卷”,有“年画到此一游”,还有许多;书架深处有之前偷写小说的本子,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尚未迎来结局,还有一本初上高中时的手帐,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前程似锦,高中加油”;高三后期睡眠不足,早晨起来心情极差,满满的起床气,一次甚至为了抒发起床的痛苦,冲动地用头撞碎了厕所门上的玻璃(头没事),导致最后新换了一扇玻璃……
“后来刮风又下雨,我都躲在你怀里,看着我所有的小脾气,无论快乐或伤心……”
这些细小的痕迹,随时间生长在这里,填满了书架衣柜,其背后的种种经历填满了三年履历。
我在这住了三年啊,三年里的白昼我在学校播撒汗水,与同学一起学习、一起打闹嬉戏,一起吐槽食堂饭菜的不可口,一起为堆积成山的作业叫苦不迭……到了夜晚我就回到了你的怀里,因为妈妈不让用手机我也无法和同学聊个qq或微信,姥爷身体不好早早地就上床睡觉,爸爸妈妈工作了一天也很疲惫,夜深人静时整个房子往往只有我这屋的一盏孤灯。当你奋笔疾书挥斥方遒时你也许感觉不到孤单与否,但当你突然停下笔,抬起头环视四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眼中只有堆积成山的一摞摞作业,耳朵里只有转笔时钢笔摩擦过手背肌肤的沙沙声,你会有一种世界仅剩你一人,你被抛弃了的感觉,也许那就是所谓孤单吧。有时我就在想,如果你是有生命的,有感情的,是不是每天晚上都默默注视着我,默默陪伴着我挑灯夜读……
清晰记得三年前搬进这里时的心情,那时房间里空空荡荡,一家人从老家跑到这座省会城市,在陌生的城市开启新的生活。2016年的夏天应该被写进我人生的大事年表,那时候会突然觉得难过,一个人悄悄地在教室淌眼泪,也会满心希望,期待着把梦想变成现实。未来是未知而广阔的海洋,而我乘着小船正出发。
当时我问妈,会不会想家?她告诉我,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姥爷、爸、妈、我,我们四个还在一起,这就是家。后来我想,家的内涵是家人,是亲人,家的外在是房子是我们住了三年的屋子。我轻轻抚摸房子里每一间屋子的每一面墙壁,心里默默想着,这就是我们的家,承载了我三年喜怒哀乐青春岁月的家。
三年很快过去,每天都为之不安的高考也已经结束,高中时代告一段落。
“许多年之后,在哪里安身,是否还能拥抱这样的温存……”
高考成绩不甚理想,之前的志在必得转眼成了不可触及,想到这些分数就是读书十二年的结果,难过不可避免,也问过自己,这一趟举家的远征是不是白费。答案:不是,永远不是,我很感激三年前在报考表上勇敢落笔的自己,也很庆幸三年来每一个重大决定都是正确的。三年,遇见的多是可爱的人,经历的多是美好的事,即使其中有过挫折和困境,也终将化作前行的动力,我有什么理由不感激。感激自己感激身边的人和事,也感激陪伴了我三年的你,感激你曾为“还孑然一身的我,默默忧愁到凌晨……”
如果用一个词去概括这三年,我觉得是,成长。
成长这个东西难以量化,却的的确确正在发生。它来源于所有时光给予的烙印的总和,作用于人与世界的相处方式。一个内核脆弱的非典型天蝎座小孩儿,慢慢去尝试新事物,一步一步变得成熟。三年内,我学着去接受自己,接受长处也接受不足,只有完全接受自己,才有凝聚着的力量坚定前行。我从不后悔过来实验的三年,在这里,也只有在这里,一种蓬勃向上的力量改变着我,让我懂得以积极的心态、活跃的思维面对生活,告诉我无论何时都有希望。最可贵的莫过于此。
“明天我就要远走,最后和你挥挥手,但你不会哭也不会挽留,给我想要的自由……”
毕业咯,也该退房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租了房子不退房的道理。看着扎成捆的一摞摞书被搬上车,妈妈的衣服打包裹,姥爷的轮椅装进后备箱……房子渐渐空了出来,属于这个家痕迹慢慢变少,房子回归了他最初的样子,我站在门口用手轻拭去眼角的泪,最后看了一眼陪了我三年的你,挥手,转身,上车,离开。
转身时我仿佛听到了你的叹息,却没有听到你的挽留。
“其实我知道,于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个,匆匆而过的旅人
其实我知道,于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个,匆匆而过的旅人……”
毛不易的《二零三》在慨叹伤感中给人无穷的回味,陪了我三年的你其实也是我的“二零三”,但我的二零三和毛不易的二零三不一样。我想,我相信…我坚信,你——我的“二零三”,是有感情的,“你会陪我默默忧愁到凌晨”,许多年之后若我再回来我坚信我“还能拥抱这样的温存”……我会永远记得你,我也坚信于你而言,我不只是个“匆匆而过的旅人”而是个很重要的人,就像是……家人。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所爱的皆可爱之人,而自己也时时被爱着,感激这三年我所拥有的美好青春,我会把它收进包裹,去做一个很好的大人。
对于结果,不可能说完全释然,留下的一点心结,正好给接下来的旅程加油。兜兜转转不过才活了十七年,未来依旧是未知而广阔的,那就继续向着理想走吧。
再见啦,三年的同学伙伴。
再见啦,我的“二零三”。
再见啦,祝各自安好。
换句话说,更好的未来里,我们定会重逢。
拥抱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