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宁王选妃的日子,因只是个皇子,并没有太子的尊贵地位,所以并不需要像太子选妃那样郑重。只是邀请了有适龄女子的一些官宦世家家眷来宫里吃个饭,下午再给她们一个展示才艺的舞台。等宁王选定了谁,便在晚膳后赐一把玉如意还有皇帝的赐婚圣旨,就可以各自回府了。没被选中的各赐银百两,拍屁股走人。
一大早甘静若就被月华推醒了,那张妖孽的脸上满是愁苦,幽幽道:“若儿不去选妃好不好,那张冰山脸有什么好的,有哥漂亮吗?”
甘静若都被他逗乐了,笑道:“你以为我稀罕做那什么宁王妃,和一群女人抢一个丈夫吗?还不是爹爹苦口婆心的没个完,我也不想他老人家伤心嘛!我今天就去应个景儿,没事的!”
“你那个容貌,难道那宁王是瞎子吗?”月华不依的道。
“不行,我今天要和你一起去!”非得想法给他搅黄了不可,月华狐狸眼贼溜溜的转着,打着不可告人的坏主意。
“进宫不能带宠物的!不过你可以隐身!那也行,有你在我也安心。”甘静若决定让他陪着。月华这才收起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隐身出去。
相府后厨早早的准备了早饭,各院快快用完,都开始了精心的妆扮。甘静若本也对做这个宁王妃不大感兴趣,她只想这辈子有一个可以真心相对,彼此喜欢的人,平平淡淡过完一生。而自己与那宁王,仅有一面之缘,何谈相互喜欢?那皇家的媳妇难道是好当的吗?不说宁王是否会真心待自己,光这次选妃最少也是一正一侧两个,还不算府里早有的侍妾、通房之类的,甘静若可不想整天挖空心思的跟一群女人争一个丈夫,想想都累。
但是甘相却对这次的选妃很是上心,“若儿呀,这次宁王选妃你可一定要去的,前几个皇子选妃的时候你年龄还小,这中间又隔了这么几年没有适龄的,好容易这个八皇子文韬武略样样拔尖,你这次要是错过,后面几个也没有比宁王殿下优秀的皇子了!”
“若儿呀!你的年龄也耽搁不起了,这京城中的世家子弟里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了。为了让你能参选,为父已经对外称你的病已痊愈,你可不能再耽搁了,给你定门好亲,也一直是你母亲的心愿呀!”甘相语重心长的劝阻着自己的女儿,甘静若没办法,父亲为自己的亲事如此操心,自己再不愿意,也不能让父亲太伤心了。
丫环们一阵忙碌后,甘静若便华丽丽的出现在了铜镜前。镜中美人唇红齿白,粉面微红。梳的是盘旋而上的朝云近香髻,髻底一侧绕鬓半圈都是各种珠花发簪满堆,与之对应的斜上方发髻顶端插一支银质镂空流苏发簪,走起路来一晃一晃很是灵动出尘。一身天蓝色齐胸襦裙,裙摆下和袖口用湖蓝色丝线勾出简单的梅花朵朵图案,清新雅致。外搭一件同色的广袖外袍,看起来,清丽而不失端庄。
甘静若对镜看着半边缀满珠翠的头,哭笑不得,伸手拿下了几只颜色招摇的,只留两只素色珠花在侧。再用粉扑把脸上的红晕遮上,使人看起来略显苍白。小菊不愿意了,“小姐,今天去宫里的可都是拼了命的打扮呢,您弄得这么素净,还怎么在一众人里脱颖而出呢?”
“别忘了,我还‘病’着呢!再说,若是有缘,即便我今日是布衣荆钗,也可以中选;若是无缘,哪怕金玉满身,终也是个闪闪发光的陪衬!”甘静若撇撇嘴,毫不在意的道。
“小姐!!”
“好了好了!走吧,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了。”甘静若摆摆手,制止小菊的唠叨,就提起裙子出去了。
刚到前院就发现甘静玉已经盛装等在那里了。今日甘静玉一身粉色齐胸襦裙,裙摆处绣有用金色丝线勾边的大朵芍药,甚是华丽。头上梳的十字垂鬟髻,满头珠翠叮当,当真是艳丽无双。
本来今天是甘静玉盼望已久的好日子,但是她愁眉紧锁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高兴?见甘静若走过来,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全不是平常那副热心玲珑的样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对那日的那个男子动了真情了?
甘静若正百思不得其解呢,便看父亲甘英神采奕奕的走了过来,扫了一眼两个女儿的装束,回头给身后的李姨娘一个肯定的眼神,表示对女儿们装扮的赞赏,同时也是对李氏辛苦操持的赞扬。李氏顿时就笑靥如花的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马车隆隆不绝于耳,走在外面的小菊提醒甘静若马上要进玄武门了。甘静若应了一声,准备下车。月华不高兴了,懒洋洋的道:“皇帝老儿还真是事儿多,这就得下车了?”
“是呀!帝王天家门口,无论富贵贫寒,高低贵贱,乘车者下车,骑马者下马,这是规矩,也是礼制,历朝历代如此,没有例外!”
甘静若这样说着,车子停了下来。小菊扶着甘静若下车,甘相领头,甘静若与李姨娘母子各带了一名丫环跟在了后面,缓缓向玄武门走去。离门洞还有大约五丈远的时候,忽听到身旁的月华一声低沉的呻吟声。甘静若一惊,顿住脚步想问他怎么回事?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听到月华哆嗦的声音传来:“这皇城居然设了伏妖的阵法,我无法进入,只能先脱身离开了。”说完一阵狂风吹来,众人猝不及防都掩面而倒,之后就没有月华的声音了。大家相互搀扶着起来,整理了衣裳后陆陆续续的都进入了宫墙之内。
皇帝的御花园内,靠近御湖的边上有一片名唤清凉台的开阔地,春秋两季,遇天气晴好时,宫中宴会多会设在此处。届时,北边台子上搭起御用皇帐,专供皇帝皇后宴饮用;台下两边各设两排桌椅,上撘五彩帐篷遮阴,微风吹来甚是凉爽惬意。
甘静若一家到清凉台时已经是艳阳高照,微微有些热了。各家夫人带着自家的女儿或坐于湖边鱼跃亭内,或行于绕湖回廊下,观鱼赏花、游湖谈笑。
看时辰还早,甘静玉母女也没有要管甘静若的样子,进了园子就直奔彩帐处了,甘静若也乐得清净,就拉了小菊直奔御湖边去。甘静若担心着月华,又不能找人说,心中甚是焦躁,嘴上却对小菊说:“早听说皇帝今年刚得了两条体长两尺有余的锦鲤,是南海那边进贡的,甚为稀罕,咱们也去瞧瞧!”到了御湖边看见刑部侍郎曹敬南家嫡小姐曹怡芳和吏部尚书周廉的侄女周文蕊两个人正在喂一群争先恐后的金鱼。鱼食洒下,小鱼们上下翻越着争抢饵食,丝毫不怕近前的生人。甘静若一走近,那曹怡芳便主动过来打招呼:“这不是甘左相家的静若妹妹吗?身体可是大好了呢!”
“多谢曹姐姐关心,已经好了”甘静若行了个平辈礼,回道。
后面的周怡芳也上来轻轻一礼道:“甘姐姐这身衣裙很是精致呢!”她年龄比甘静若小两岁,生的娇憨圆润,颇为讨喜。甘静若转身回礼:“周妹妹的也不差呀!”
这儿正说着闲话呢,忽听得背后一声:“哟!这不是曹妹妹和周妹妹吗?”是甘静玉,“若儿怎么一进园子就不见人影了,我刚还和母亲寻你呢!”甘静若无语,这真是一块戏班的好材料!
“让姐姐操心了。”甘静若不愿与她多说,便随口应付道。
“早听说曹妹妹女工乃京城第一,姐姐今日可算见识了!”甘静玉摸着曹怡芳肩头上的绣的一片蝴蝶绣球团花羡慕不已,“妹妹能为姐姐画个样儿吗?”
“当然可以,只是没有纸笔……”曹怡芳为难道。
“这有何难,我们去那边问宫人要来便可。”说着便拉了曹怡芳去画样儿。一旁的周文蕊年龄小好奇心重,便也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甘静玉走时还不忘照顾了一下甘静若,“若儿也一起去?”
“若儿这大鱼还没见着呢,就不去了,姐姐慢走。”甘静若不想看她继续演,就推说看鱼不去了。这跟一个戏精做姐妹可真是苦煞人了。
想着刚才入宫时那一阵大风,甘静若就觉得忐忑不安,也不知月华是不是受伤了,或者,已经被那法阵收了或是灭了?小菊兴起去问宫人要鱼食,甘静若一个人继续沿着湖边向前走着。前面一片竹林青翠欲滴,微风吹过带起竹叶沙沙作响,如万里波涛接踵而至。河边一块光洁的石头临水而立,甘静若提起裙摆坐了上去,用一根捡来的细竹条轻轻的划着水面,一道道起伏的波纹便轻轻的推向了远方。
忽然,水波粼粼的湖面上映出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甘静若以为是宫中内侍来送鱼食,正欲转身,却被一道猛力从背后推了一把,“啊!”了一声,便跌入湖中,冰凉的湖水从甘静若张开的口中灌入,鼻息阻滞,她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湖中除了无处着力的湖水再也找不到可以抓住的任何东西。随着呼吸的停滞,意识也跟着朦胧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沉,往下沉。隔着冰冷的湖水,甘静若好像看见一道身影向着自己游来,眼前一黑失去了最后一点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