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
卡巴斯在南极研究所登上一架运载机,这是议党政府特定的特权机,在议党辖区内任何区域包括禁飞区都可以畅行,十分钟可以达到南半球的任何地方。
运载机平稳起飞,卡巴斯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一个手指大小的圆柱体,这是亚尔曼亲手交给他的东西——心锁“钥匙”,柱心呈红色,证明与之匹配的人是组织中的顶级成员,现在他只有轻轻操作,就可以轻易觉得一个顶级刺客的生死。
刚刚接到消息,不动斋跟丢了,不过他并不意外,本就没有指望派去的那些人可以跟紧一个最老牌的顶级刺客,拥有心锁“钥匙”的他可以轻易了解到目标的位置,那些人派去只是为了给不动斋一个警告,他想知道不动斋知道自己被组织怀疑时的反应。根据亚尔曼的指示,不动斋是一定要死的,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不动斋有背叛的迹象,但亚尔曼这样的人在波谲云诡的局面中有着异常的直觉,直觉告诉他不动斋有问题,那么不动斋就必须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亚尔曼计划着把不动斋的死发挥出另外的价值。
但就在刚才,不动斋心锁传输回的位置信号突然消失了将近二十分钟,随之又恢复,这突如其来的二十分钟空档让卡巴斯坐不住了,心锁和匹配“钥匙”之间是超定向链接技术,拥有钥匙通过终端可以在大到一片星域的空间内确定心锁的位置,只要在同一个星球上就可以传输引爆信号,如此强大的链接技术不可以平白无故的断开链接,卡巴斯越细想越感到不对劲,不动斋这样的人太危险了,他不会像马修一样觉得不动斋是个没用的老家伙,相反,他对其十分重视,这样的人一定在谋划什么?因此他决定亲自去观察不动斋,必要时直接引爆心锁,他有这个权利。
运载机停靠在一处海岸边,把卡巴斯放下就离开了,根据心锁的信号显示,不动斋就在这个海边小城里,他海钓回来在这里落脚,之后莫名的消失了二十分钟又再次出现,现在他待在一个海边房子里,已经很久没有移动了。
卡巴斯穿过一片椰子树林,走到街道上,这里空荡荡的,本来一栋栋精致的大型别墅都有了破旧的感觉,别墅后面的院子也变得杂草丛生,在多朗繁荣时期这里是富人们的度假区,他们在北陆地上工作完了就会来这里狂欢,如今因为战乱,富人们都举家搬离了这个星球,这里也就很少再有人光临了。
根据定位的显示,卡巴斯在距离大概目标五百米时停下来脚步,已经不能再往前了,同样身为顶级刺客的他知道,五百米内是危险区,顶级的刺客如果想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会根据环境在周围三百米的地方布置警戒,在城市中大部分会布置触发警告装置,而在无人之地就很可能会布下夺人性命的陷阱,卡巴斯更是多考虑了一步,他先是选择五百米远的地方,一步步行动。
一跃而上一座别墅屋顶,从窗户处进入别墅的顶层楼阁,反正这里的主人也不在,他可以自如的行动,对面的不动斋就是这样。
富人们建房子时用的是昂贵的特殊材料,即使年久无人打理里面也没有漏雨潮湿的情况,卡巴斯选了一个好地方,这里是个高处,直对着不动斋。
他拿出一个热成像仪,普通的热成像仪根本无法看透这个时代的墙壁,但他这个是军用的,从议党军那里拿来的新玩意儿,卡巴斯明白对不动斋使用刺客的观察方法是行不通的,自己明白的对方同样也清楚,于是他使用了这种军方的侦查手段,绝对难以预料。
成像仪开始工作,卡巴斯现在可以看到不动斋的一举一动,但也仅此而已,他只能看到不动斋的动作,却不知道他正在干什么,毕竟军队的作战模式和刺客天差地别,如果他们用自己的查探方法的话,会利用隐匿型的圣装,强行潜伏进可视范围之内,现在因为观察目标特殊,也只能将就一下。
看着不动斋的动作,卡巴斯认为他正坐在桌子上认真地倒腾什么?还不待他想出头绪,突然成像仪显示中的不动斋对着他挥了挥手,没错,排除这老家伙老年痴呆发作,对着墙壁说了一声“你好”,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自己被发现了。
五百米外布置警戒对刺客而言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而且范围的扩大意味着警戒效果的的削弱,卡巴斯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快就被察觉?但事已如此也只能光明正大的现身了,像个猥琐小贼一样被发现就逃走他可做不到,而且他此行的目的也是和不动斋做个了断,不!是对不动斋进行了断!
卡巴斯不紧不慢的从别墅阁楼走了下去,从正门出来,沿着道路来到不动斋所在的那栋房子,他还礼貌的敲了敲门,现在他已不必做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刺客,他手中握着巨大的权利,是一名一念决人生死的审判者,当然该持有风度。
“进来吧。”不动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卡巴斯这才发现这扇厚重的门是虚掩着,他走了进去,房间里很亮,不动斋找了一盏大灯对着自己面前的桌面,他在灯光下正聚精会神的雕刻一把刀的刀柄。
“听说最近你一直在锻刀,就是这一把吗?”卡巴斯很自然的坐着不动斋面前。
“没错,总体已经完成了,现在只差一些琐碎的末节。”不动斋不看卡巴斯,依然聚精会神的看着刀,在刀柄上刻出线条优美的腾云,对于这把刀他时刻都是认真的。
“是圣装刀具吗?”卡巴斯看着那锋利的刀刃问,“古扶桑的圣装刀具可是很闻名的。”
“怎么会?真正的扶桑制式的圣装刀具一柄就需要匠人花费数十年的心血,而且锻造方式十分秘密,可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也是,我见过的一些圣装刀具都是靠如今的科技力量铸成的。”
“二者可是天差地别的,前者的力量远超于后者,因为它饱含了锻造者的心血和意志。”
“那这一把呢?你手的这把。”卡巴斯盯着不动斋又问。
“也一样,不管是不是圣装刀具,只有锻造的人倾注心意,刀锻成之时,刀魂自现。”
“刀魂?”
“就是锻刀人意志在刀身上的体现,那是刀锻成的意义。”
“是个玄奥的东西啊。”卡巴斯似懂非懂,“那你这柄刀锻成的意义又是什么?”
不动斋猛然停下手中的刻刀,勾勒出最后一笔饱满的线条,吹出粉末,将刀握住手中,放在眼前,又缓缓地将刀尖指向卡巴斯,“此刀名为‘往生斩’,即斩断往生之意。”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两人的眼神隔着刀刃相对,互相看到的都是古井无波的平静深渊。
“哼,往生哪有那么容易被斩断呢?”卡巴斯前俯身体,离刀尖更近几分,“不动斋,你确定吗?”
不动斋反而将刀收回,放在身前,平静的说道:“当然,我的刀已经成了。”
刚才寒暄般的谈话以被其中蕴含的锋芒所刺破,两人都心怀着出鞘的利刃,这东西是藏不住的。
“好,好……”卡巴斯轻拍手掌,坐到不动斋对面那张宽大的椅子上,刺客与刺客之间交流的态度就是这样,即使心里已经演练了数十种办法将对方瞬间置之于死地,但表面上绝不会有丝毫动手的迹象,“再问一个问题,你刚才是怎么发现我的?”
“很简单,我的警戒线在三百米外,三百米内我没有设防。”
“很好!”卡巴斯心定了一下,他总算摸清长久以来自己对不动斋的感觉了,那就是“掌控”,这个已经快老死的的老家伙对一切事情都有着强大的掌控能力,好像任何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卡巴斯缓缓的拿出“钥匙”,眼中终于露出了杀机,不动斋这样的人绝对留不得,必须马上了断。卡巴斯决定使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他可不会想马修那样愚蠢,对敌人总是抱着玩乐的心态,浪费时间,平添意外,有一键决生死的“心锁钥匙”,他只需轻轻按下就结束了。
卡巴斯最后看了不动斋一眼,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说完按下了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