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晗章和黄氏赶到小佛堂的时候,小佛堂门口正有两个壮实的奴仆守着。
黄氏眼尖的瞧见灵如在里头的床上抱膝坐着,一把推开两个婆子冲了进去。
柳晗章见状挥挥手,让两名婆子退下。
黄氏抱着灵如哭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的就要在这大过年的晚上,黑漆漆的关在这小佛堂里,母亲呢?怎么回事?”
或许是感觉到黄氏来了,灵如这才忍不住抽噎起来:“母亲,母亲……”
“嗳,我在这呢,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快给母亲说说。”黄氏抹着眼泪哄着自己女儿。
“咳!”柳老太太到了小佛堂,两个婆子赶紧搬了张圈椅进来。
柳晗章恭敬的请安:“母亲。”
黄氏则抱着灵如不出声。
柳老太太也不回话,她坐到圈椅上静静的看着黄氏和灵如。
柳晗章见屋内局势僵持,便先开口打个圆场:“母亲,您瞧这大过年的,灵如是犯了什么错,您别生气,和我们说说,我和黄氏回去一定严加教诲。”
柳老太太定定看着灵如,灵如害怕的往黄氏身后躲了一下。
“你是做老子的,你不如自己问问她今日在宫里说了什么,老身年纪大了,管不动。”
灵如闻言又抱着黄氏手臂不撒手的哭。
柳晗章一听是宫里的时,心中警铃大震:“逆女,还不赶紧说,今儿个在宫里你都做了什么,我还说在灯宴只看到你两个姐姐,没瞧见你,穆老夫人还特特来和我说你是病了先带回家了。没想到你是犯了事!”
黄氏抹着眼泪,不赞成的说道:“老爷,这女儿都还没说话呢,怎么就打成犯错了。”
灵如怯生生的看着柳晗章,还是不开口。
柳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在丹凤宫,齐国夫人带着皇后的侄女周小姐走进来,灵如在一旁嘀咕了一句,这后族是不是受了诅咒。”
此言一出,柳晗章警惕的看了一圈周围。
柳老太太说道:“放心吧,你没瞧着人都打发到外圈了吗?现在小佛堂就我们四人。“
柳晗章松了一口气,转头又怒斥柳灵如:“你个逆女,帝后是能够轮得到你妄议的?我瞧你是不仅嫌自己命太长,还嫌家里太安生了。”
灵如一听吓得瑟瑟发抖,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黄氏听到这也慌了,焦急的问道:“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听错了。”
“我们误不误会有何紧要,怕的是那宫女听了回头和娘娘一说。所以我当机立断便称灵如高烧支撑不住,赶紧先带了回来,万一被责怪了,还可以说是烧糊涂了胡言乱语,保住她一命!”柳老太太深深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黄氏突然灵机一动,她欣喜的扑过来抓着老太太的手说道:“母亲,母亲,既然如此,这谁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对吧,若是查起来我们完全可以说是,是思如,没错,就是思如说的。”
灵如也下床连滚带爬过来跪在了柳老太太眼前,她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祖母,祖母,这话都是柳思如说的,不是我说的,您最知道的,我最乖了,怎么会说这些话呢。”
柳老太太震惊的看着黄氏母女二人,发现她们的脸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犹如鬼魅。
她心中一震,推开了黄氏的手,侧头沉声跟柳晗章说:“老二这都是你的家事,今晚你便带回长兴坊自己处理吧,娘老了,真的,心累,能把你处理的就到这了。葡萄,进来,扶我回房。”
柳晗章看着妻女,又看着自己母亲蹒跚的背影,最终还是先扶起了黄氏:“行了,你先别哭,先把灵儿带回去,我把事情问清楚了,在回家与你商议。”
黄氏神色恍惚的连连点头,又搀着自己女儿一步一步的走出小佛堂。
柳晗章跟着柳老太太的脚步回到瑞安堂正厅。
待柳老太太坐上罗汉榻,柳晗章便双膝跪地悲声说道:“儿不孝,让母亲还在为儿操劳。”
柳老太太捻着手中的佛珠久久不语。
“起来罢。”
“今日除了这事,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柳晗章心头一跳,不会是茜如灵如也出事了吧。
柳老太太瞧他那样,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人人都跟灵如似的惹祸吗,是好事,今天你大女儿接到了皇后的留簪和贵妃的赏赐,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留簪?往常后宫留簪,都是后妃要替皇子或者自己母族相看人家,这今日怎么这样突然。
如此想着,柳晗章便把心中疑问也说了出来。
柳老太太垂着眼皮缓缓回答:“依老身看,皇后怕是想给茜如赐婚了,但是圣人五子,都非皇后所出,若是要赐婚皇子,恐怕也要和皇子的生母商量的,我方才想了一会,到觉得,皇后娘娘怕是想给周将军看续弦。”
“续弦?那可不成。”柳晗章一听,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这从小小粉雕玉琢一个团子养大的女儿,是聪明伶俐又乖巧,怎么能去给一个鳏夫做续弦,他一百个不同意。
柳老太太看柳晗章的态度,倒是心安不少,这老子不同意,皇后娘娘也不能强按头让牛吃草吧。
“你也先别急,茜如还未及笄,哪怕要赐婚也得过了这年龄,再者周将军一直在南疆未归,听闻他对原配夫人情深义重,也不一定愿意续弦呢。我今天是想要提醒你,你大女儿年纪也快到了定人家的时候,她亲娘不在,你这做老子的也得仔细着点,若是有合适的,把事情尽快定了。”
柳晗章想想是这个道理,抚着胡子点点头:“谢母亲提醒。”
他又想到已经回府了的黄氏和灵如,摇了摇头,问道:“今日灵如之事,母亲如何看。”
说到这个,柳老太太便觉得头疼,她不耐的问道:“你不会真的想像黄氏说的那样,推给灵如吧?你这是当周围的宫女都是傻的吗,更何况,当时灵如旁边一桌坐着的是国子监祭酒家的老封君和她孙女,谁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这事万一出去了……”
柳晗章想到自己朝堂上的政敌,顿时在寒冬腊月里也出了一身汗。
柳老太太见状又接着说:“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无人传到皇后耳里,自是无事,若是后头有人传了出去,到时候皇后回过头看看你现在什么都没处理,你自己想想后果。”
柳晗章连连点头:“这倒是,但是现在我们既不能处罚,又不能不罚,还真是棘手。”
柳老太太按了按太阳穴,疲惫的说道:“好了你回去吧,这事你和黄氏自己定,我今日累得很,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