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现在还在年关，应当是下不了定的，你是想让我怎么帮你？”柳老太太又问。
尚瑾雨擦擦眼泪急切的说道：“我知道的，除非我能找到更好的比五品员外郎还高的人家，否则父亲又怎么会舍得推掉那员外郎的亲事。”
柳老太太无奈的说：“瑾雨，你要知道，按你的家室，在大兴想相看个高官子弟正妻，恐怕有难度，原本我是想说待今年春闱之后，看看有没有家中努力的举子或者进士，为你保个媒，做个正正当当的官家夫人，哪怕日子前头艰辛点，前途总是好的。”
“瑾雨知道，瑾雨明白老太太一番好心，也明白姨母一片心意，但是现在时间等不得了。”
柳老太太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那你既然都清楚明白，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尚瑾雨低着头，声音低低的说道：“年前，我出门去寻了母亲的一位远房表兄，他在大兴城宸王府当差，原是想求他帮忙，但是他却要我……要我做他主子的通房，还说他便是替主子在四处网罗各色美人，我那时候没有答应。但是我现在想了一下，他主子可不简单，若是能伺候在身边，也总比和个糟老头子好。”
说着她手指紧紧握拳：“更何况我才不要如我父亲的意，若是都要做小，我为何要为他牺牲，今日我已经答应我那表舅了。过两日瑾雨便要离开柳府，真的十分感激这段时间您和姨母的照顾。”
还有些情况尚瑾雨没说出来，她那远房表舅名曰韩计，在宸王府已经是个宦官，此番想让她去无非是看上她与别的丫头不同，懂得琴棋书画，又是良家出身，没准能投宸王所好争宠，帮他打探消息罢了。
但是这些话只能吞在她肚子里。
只要她去了，那韩计便会给她一份王府的入籍证明，宰相家的门房七品官，这王府的丫鬟放在老家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后面的路便要靠自己走了。
柳老太太深深叹气：“你糊涂啊糊涂啊，何苦要这样作践自己，你这样，你母亲出来知道得多伤心，你要知道，做人良妾和做人丫头能一样吗？那是奴籍。”
“瑾雨只求老太太能修书一封，将此情况说明给我父亲，让他尽快接我母亲出来医治。若是能替瑾雨查清芳娘的情况，还我娘亲一个清白，瑾雨定给柳家立长生牌日日祈福，老太太……”
柳老太太心中不忍，站起身走到尚瑾雨座位旁边，轻轻揽住她：“行，我答应你，但是李氏那还得你自己说，她这人性子爽朗心直口快，待你也算不薄，你还得自己去说。”
等她一走，茜如便从内室出来如小猫咪般围着柳老太太开始捶背，添水。
柳老太太瞧她哪样便知她又要刨根问底了。饮了一口乖孙女递来的温水，说道：“问吧，瞧你那小老鼠溜须拍马的样。”
茜如给柳老太太捶背的手顿了一下，又接着边锤边问，还配着标志性的笑脸，笑起来眼睛弯弯像一泓弯月：“祖母，我瞧您一开始不打算答应她呀，怎么后来听了一大段故事又转头答应了呢。您是不是和我一样，目光如炬，也是看她可怜。”
柳老太太回过头用指尖轻弹了一下茜如的额头，茜如哎呦了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额头。
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祖母，仿佛在问，为何弹我。
见她这反应柳老太太也笑了：“傻孩子，那你猜猜看，如果今天祖母没有答应她这件事情，她会怎么样？”
茜如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如果这样她一定会记恨咱们家，像她这样有毅力有脑袋的女孩如果一门心思复仇，被她记恨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祖母妥协了？”
柳老太太放下手中的佛珠，说道：“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就大错特错了。她尚瑾雨是什么身份，尚家在荥阳虽是世家大族，但在这大兴城，却是不值一提，更何况尚家并无高官在朝，她又有何资本去讲报复。”
想了想，柳老太太又补充道：“我虽是一介女流，当时跟着你祖父也是出生入死，见过许多腥风血雨。茜如你要记住，柳家，永远是将门之后。永远要保持血性。这个血性，不是说让你成日和人家硬着脖子吵架，而是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比如今天，尚家这事，我们柳家，帮她，是情，不帮她，是理。”
见茜如静默不语，若有所思状，柳老太太决定把话说明白点，免得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孙女误会了。
“如果尚瑾雨仅仅因为此事不成便记恨柳家，那她就是个白眼狼，不值一提。你要晓得一句话，在绝对的差距面前，一切都是空谈。在我看来，这小娘子的确可怜，可是她转眼间便能做下最佳决定，也是个很有毅力的人。你瞧，如果她等我们柳家给她相看人家，那得三月之后了，那时候她母亲的命还在不在，况且若她不及时行动，她父亲便要直接给她安排嫁给那员外郎了。方才我仔细打听了下她要去的人家，呵呵，那可是个高枝，没点本事混不下去。”柳老太太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围在柳老太太身边赶紧追问：“那既然如此祖母又何必答应她，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柳老太太低低说了一句：“不过是之前，你大伯母曾带过她回李家请安罢了。人老了，总是怀念旧事，想着既然是这样，便伸一把手。”
说着又伸手拍了一下茜如的手背：“你这皮猴还不赶紧下去，又跑到我塌上来成何体统。”
原来茜如早已蹿上老太太的罗汉榻了。
茜如赶紧规规矩矩的跪坐在罗汉榻上，动也不动。
摆出一副您要怎么样我都不下去的表情。
“祖母，我有点儿不喜欢她了。虽说她经历真的很可怜，但是就总是觉得她企图心太强了，感觉不是可结交的人。”茜如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柳老太太慈祥的看着她：“你呀，还真是个小姑娘，不知人间艰辛，尚瑾雨那是没办法了，若是换你到那个位置，恐怕没法做出更好的选择。以后没准你们还会碰面呢，祖母结个善缘，以后我们茜如出去没准多一个人帮着呢。”
这尚瑾雨以后便是要在大兴城走动的，以后能不能走到台面上，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说着又追问道：“怎么，睡醒了开心了，今日遇到什么大事回来一脸不开心，谁不是好人？”
茜如低着头，左右手食指对着转啊转，才扭扭捏捏的说：“那个姜小将军，我觉得他人不好，老逗我玩，不说实话，不是君子。”
柳老太太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孙女，这该不是情窦初开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