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如往前几步侧头看墙后,发现是个小回廊,摆着案席,坐垫,烧着火炭,周围还有几个小厮静静的站着。
她知道此二人没有说谎,若不是主家恐怕也寻不到这样一块地方,还上着吃食。
柳茜如心中意动,坐在冷冰冰的石凳那待到宴席散,倒不如在有地龙的回廊里暖洋洋的等着,况且这一桌子人也不算孤男寡女了。
“那小女恭敬不如从命。”她轻轻福了一礼,也朝着墙后头绕去。
穆朝走过姜林身边,撞了一下他,低声问道:“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不是说你认识人家小姑娘吗,怎么人家把你当登徒子似的。”
姜林呵呵一笑,说:“这不是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嘛,保密,保密哈。”
穆朝灵光一闪,问道:“是不是那日你逃回平康坊时候借马车的那个小姑娘。”
姜林尴尬的笑了。
见这样穆朝哪里还猜不到。
这便是那日他说“借”了个官家小姐的马车回平康坊。
看情况这是“劫”了人家马车,不是“借”。
三人都坐下之后,穆朝便吩咐家仆在上几份热菜和两坛梅子酒来。
“先干为敬,让姑娘在院里竟找不到歇脚的地方,招待多有不周,我自罚。”
说完穆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鄙人穆朝,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姜林。”穆朝只介绍了姜林的名字,并未多言其他。
“穆公子,姜公子。”茜如也点点头也小小的饮了一口梅子酒。
有淡淡的梅子香气,入口酸甘。
“小女柳茜如。”
“柳姑娘,你怎么不在那边跟女宾一起?”姜林好奇的问道,今日适龄的男宾女宾都被穆夫人安排在了湖两边,唯独柳茜如一人和她丫鬟窝到角落里。
穆朝简直要扶额,这姜林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宁河城里的莺莺燕燕那么多,给他送香囊荷包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对着姑娘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人家柳姑娘既然躲起来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看来也是不愿提之事,这刨根问底的跟谁学的。
难怪长成这样子,却都快能行冠礼了还未定亲。
肯定是人家小姑娘见他不解风情,都放弃了。
穆朝心中暗暗吐槽。
柳茜如抬眼看了一下姜林,这位姜公子也不知什么来头,人长的是挺好看的,就是傻了点,不识趣。
没看到本姑娘不想回答吗,怎么还问。
柳茜如将刚才她自己在亭子里的举动过了一遍脑里,在想是不是要将事情说出来。
虽然她敢作敢当,但是欺负小姑娘也挺丢人的。
她稍微美化了一下过程:“我和另一人起了冲突,不想呆在那了。便随意走走找个地方待着。”
姜林托腮好奇的盯着她:“那起了冲突你赢了吗?”
柳茜如楞了一下,说:“算是赢了吧。”
姜林抚掌大笑:“赢了便好啊,赢了为何还不开心。来,干一杯,庆祝柳姑娘赢了。”
柳茜如看着已经很自觉递到自己面前的小酒杯,忍不住笑了。
好吧,庆祝自己赢了,她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与姜林碰了一下。
穆朝在一旁看锝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他决定收回刚才自己的想法,这人哪是不会哄姑娘,这是太会哄姑娘了。
“大哥——大哥——女宾那边出事了。”
人未到,声先至,急匆匆大步走来的便是刚才刚被赶走的穆家三公子,穆定。
穆家大公子手里的酒杯一顿,只好放下抬头看向自己的三弟;“三弟出什么事了咋咋呼呼的。”
“听说那边打起来了,刚才在亭子旁的汤翊他们几个正在比对子呢,就看到女宾那边摔东西。”
穆定低头一看,手指指着茜如抖啊抖抖啊抖。
“你、你怎么在这。”
这小姑娘不就是刚才他看到的,故意穿着胡服,和旁的姑娘不一样,还特地站到湖边引人注意的姑娘吗。
这小姑娘难道打自己大哥的注意?这可万万不行,大哥已经有婚约了。
柳茜如优雅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真可惜,这焖羊肉她还没吃到咧,怎么又有人来了。
她抬头看向后面来的那位穆三公子,优雅的勾起嘴角,微笑问道:“我怎么了?”
穆三公子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这姑娘真好看!
穿着胡服更好看!
他顿时讲不出话来,方才在汤翊那听来是便是,有一名胡服少女似乎和亭子里的其他少女起了冲突,那边又是摔东西又是闹腾,然后那胡服少女听闻欺负完了别人便不知所踪了,只留被欺负的姑娘在那边凄惨落泪,现在一群小姑娘又呼啦啦回了正堂,也不知道咋回事。
可谁能想到这胡服姑娘,这么好看!
姜林左看右看,皱起眉头对穆三说道:“穆三,你这急匆匆跑来就将两句话?那边出什么事了。”
穆三公子虽自幼顽皮,但却是个脸皮厚的,见当事人在此,他火速换了个说法:“听说女宾那边闹起来了,不知道哪一家小姐哭得不上不下的,我就是来说一下。现在的小姑娘怎么整日哭哭啼啼的,一点也不坚强。”
说完他悄悄瞥了柳茜如一眼。
阿观在一旁听了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这位穆三公子,有见地。
柳茜如见穆三也寻了个位置坐了在了自己对面。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女宾那边是什么人哭了?”
穆三摇摇头。
“额,实不相瞒,三公子,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应该是,被我弄哭的。”说完茜如默默的拿起筷子开始夹炖羊肉。
话音一落,穆家两位公子都愣住了。
柳姑娘,这么光明磊落的说这个事好吗?
穆朝赶紧打圆场:“想来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茜如转转眼睛想了想:“倒也不是,只不过是她先拿碗砸我,我看她太激动了,给她点冷掉的茶水让她冷静冷静。”
接着她又吃了一小口,这穆家的炖羊肉可真好吃,肥而不腻,弹爽劲道,咸淡适中,简直可以送两碗饭,她平日不喜吃肉,难得遇到她喜欢的。
只可惜了这几个人非要打断她,这天气寒冷,羊肉冻了就不好吃了。
呵呵呵,这下连穆朝也无言以对了。
这时又走来一人:“我说你俩一下午没出现,原来躲在这喝酒,真不地道。”
此人穿着一身月白色道袍,头顶子午莲花冠,衣诀飘飘,倒是仙气十足。
他看到柳茜如也是一愣,穆定赶紧给他使使颜色挤挤眼睛。
道袍男子倒是机灵,他在穆定旁挤挤坐下,神色自如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便递到了茜如面前:“没想到这还有位姑娘,是汤某唐突了,先干为敬。”
这下长条的案桌挤得满满当当。
茜如叹了一口气,只好举起酒杯也回了一杯:“汤公子,久仰久仰。”
那月牙道袍男子便是汤翊,方才他被几个人拉着非要对对子不得脱身,好不容易女宾散了,他才赶紧过来寻好兄弟。
汤翊是记得柳茜如这身衣服的,在湖边就印象不佳,虽面上不显,却觉得这姑娘颇有心机。
场面一阵尴尬。
穆朝作为东道主只好又继续介绍:“柳姑娘,这位是汤翊,汤公子。汤翊,这位是柳茜如姑娘。”
茜如只好又说了一次:“汤公子,久仰久仰。”
这饭还吃不吃了,茜如心中无奈。
“柳姑娘,方才在前头看到柳姑娘行事颇为威风,把人家姑娘都弄哭了,倒是万万没想到在这边一副文静贤淑的模样。”汤翊速来厌恶仗势欺人之辈,想来想去没忍住还是出言讽刺了。
穆朝一看便知要糟。
这家伙读了一肚子圣贤书,最擅长便是羞辱人到抬不起头,曾在大兴道馆辩机时说得对面牛鼻子老道士哑口无言,差点还俗,这等会人家小姑娘在这哭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