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素意睡得早,所以整个园子一般十点左右也都安静了,但是今天过节,素意特意嘱咐了大家不必拘束,想玩到多晚就多晚,想闹出多大的动静就闹出多大的动静,反正周围几十里都没有人,不会扰民,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所以等素意上楼之后,郭穆决定趁着素意还没睡,在花园里把早就准备好的烟花放了,一是大家热闹热闹,最主要的也让素意开心一下。
素意站在窗前正要把窗帘拉上的时候,忽然一个巨大的烟花在花园的上空绽放开来,金色闪闪的火焰一下子照亮了整个花园,素意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永熙倒了一杯热水,并排和素意站在窗前,把水杯递到素意手上,素意双手握着杯子,双手渐渐地没有那么苍白了。
“你也去园子里和他们玩会儿吧?”
素意低头啜了一口水,盯着夜空中不断绽放开来的一朵朵烟花,轻轻地说道。
永熙却转过身来,身体斜倚在落地窗上,面朝了屋里,低头不语。
一团银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却都成了永熙的背景,正在烟花最绚烂的时刻,永熙忽然抬起脸,定定地看着素意。
素意不禁失神了,靠在窗前的永熙让身后满空的烟花都失去了颜色。
但是意识到永熙的目光,素意低下头去,手更是紧紧地握住杯子。
“如此美好的一个人,将来肯定会像这漫天烟花一样,前程似锦的……”素意心里默默地想着。
烟花的光影不时地透过落地窗,映照在两个人身上,永熙看着在自己面前,手紧紧握着杯子,不肯抬头的素意,最后轻轻说了一声,“水凉了,我给你换一杯。”
伸手拿过素意手里的杯子,转身走了。
素意转过身,看着消失在门口的永熙,任由夜空中烟花似锦,也无心再看。
正月里,素意忽然接到程谷安的电话,只说了寥寥几句话。
石伯轻轻地把电话接过来,等着素意。其实石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接到接到杜守忠的电话,他来电询问素意的情况,自从素意醒来之后,石伯刻意将素意的情况形容的弱了三分,只是上次来电话,杜守忠却问了很多,当时石伯的心里微微蒙上了一层阴霾,没想到两年了,一次都没有和素意见过面,也未曾直接联系过的程谷安今天忽然来了电话。是为什么呢?石伯拿着手机、低着头,心里不禁隐隐地担忧着。
素意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地,一遍一遍地来回拂着,指尖轻轻地被沙发摸索着,一点点粗糙的感觉,从指尖不断地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同时在心上不断地来回划着,一道一道,一遍一遍,渗出血来,一滴滴地滴下来,滴在一个池子里,瞬间变成冰,手指轻轻拂过,血一滴滴落下,冰面不断累积着,一滴一滴,不断拼凑,像是一朵硕大而妖艳的花,美丽但冰冷。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爷爷想让我回去。”
石伯脸色微微一紧,他担心素意接下来说的话。
“我告诉他我不想。”
石伯的心微微一紧,虽然答复只会有两个,走或不走,虽然二者都各有利弊,但是有些事情没有了解终究是个心病,一直拖下去,不知道会把人拖到哪里。素意是否受的了这日日夜夜的夙念?但是终究哪个更好一点……石伯无从决断,他轻轻地在心底一声叹息,但是只要是素意做的决定,石伯都会跟随。
石伯不禁抬起头看向了素意,但素意却站起来,缓缓地走到了窗前。
素意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她不想被石伯看到,于是轻轻地收拢在身前。她知道在刚才的一瞬间,她的这个答复,可能决定了很多未来的事情,她自己做了一个决定,做了一个了断,做了一个一生的选择,更重要的是这个决定并不只是影响她,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受到影响,短短的一瞬间承担了这么许许多多的重量,她的心里有点乱了。
“你决定了就好。”石伯看着素意的背影,并不忍心再说下去。
“你说我做的对吗?”素意却问道。
“只要是你决定,我都支持你,无所谓对错。”素意转过头看着石伯,看着脸上难道露出一脸质朴笑容的石伯,内心温暖了许多。
草坪上传来郭穆爽朗的笑声,素意透过薄纱,看到郭穆正和永熙打球,难道灿烂的阳光照在草坪上,永熙穿着白色的卫衣,阳光在他周身上下跳跃着,无线美好仿佛都在他身上,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石伯穿过素意的背影,看到了永熙,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之后的日子里,葵园终于进入了她的安稳期,医护人员没有了往日的惴惴不安,虽然素意的身体也就如此了,但是毕竟是醒过来了,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急功近利,现在处处也都遵医嘱行事,安心静养,注意饮食作息,身体还算安稳。石伯、石婶他们每个人都各安己事,把一切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衣食起居处处用心。
永熙每天还是上课,课下也还是陪着素意。
天气好的时候,永熙会陪素意到园子里散步,看看刚从泥土里冒出的嫩芽,看看树枝上新长的嫩芽,春天起风了,看看随风摆动的柳枝,百里透粉的海棠花雨落在素意的头上,永熙轻轻拂掉,雨水落在池子上,一滴一滴,渐渐地变得朦胧,素意单手扶着围栏,看着荷叶下面的鸳鸯,永熙说还是有点凉,要不要回去,落叶落了一地,满目一片萧索,池子里的叶子飘飘荡荡,随着微风,不停地在水中聚合、分开,在这开出一朵花,在那开出一朵花,阳光从树上面传过来,一块块地照在池水上,照在叶子拼成的花上,照在爬满秋叶的山石上,明暗随着风交替着,素意问永熙是不是很好看,天冷了,永熙过来陪素意下下棋、读读书、写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