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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六:多年的佣人——算计

既然吉尔让我别客气,我自然也不是拘谨的人,迈开步子就大逛起来。

先是悠闲的把整个大院子绕了一遍,还去西墙边的马厩旁摸了摸那几匹骏马,那看起来挺年轻的马倌没有阻止我也没与我搭话,一直自顾自弯腰工作着。

然后我走进了大厅,宽敞明亮的待客厅无处不在昭告着主人家达官显贵的身份。在大厅之后,一条条的过廊楼梯四通八达,还有数不尽的大小房间,果真像是迷宫城堡一般,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但让我更为惊奇的是,我随意推开了一个小房间,里面其实并不小的空间只摆放着大大小小三四架钢琴,还有一墙的书籍,像是琴谱。然后第二个房间,就全然没了钢琴房高雅的清寂氛围了,房间铺满粉白的松软地毯,堆积了大半屋的,是数不尽的可爱玩偶。大的有两人高的白熊,小的则是一窝几十只掌心大的迷你粉红小猪……我花了好大的自制力,告诉自己已经不是小女生,才没有冲动的扑进去。

我赶忙离开这吸引人的地方。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里好像有着窸窸窣窣的动静,我开门一看,是一群活生生的小兔子,在被改造成窝的房间里,或呼呼大睡,或跑跑跳跳。随后,我还看见了一个有大鱼缸的房间,游着花花绿绿的鱼儿,还有墙壁都是镜子的房间,有着玩具木马的房间,有着木桩箭靶的房间……

我的呼吸都难以控制的变得沉重了,我感觉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么迷宫幻境里?可尽管每多看一个房间都会让我心情复杂几分,我还是耐不住好奇心的继续下去。在这仿佛没有尽头的城堡里,没一个房间是有所重复的。

最后,终于,我打开了一个正常的房间。古棕色调的房间里多是书架和书籍,还有一处摆在屋正中央的宽大工作桌,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各种东西。

我之前也有打开过一间满是书籍的房间,不过里面一大半厚厚的书本排放整齐,仿佛从未有人动过,只有一小半的书架比较繁乱,上面色彩鲜艳的故事书七倒八歪,还有好多本翻掉在了地上。

在那个房间里,我闻到的大多都是空气中残留的零食味道。而在眼前这个应该是书房的屋里,空气虽然夹杂着淡淡的烟味,但我却能嗅到真实的书香墨气。

“这是老爷的书房,不是吉尔的玩具屋了,你最好不要乱逛。”

就当我在门口探头往里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冷冷的警告话语,转身一看,是那个女佣人,端着一个盘子。我并没有吃惊,因为我早就察觉到她的气息了,在我四处乱看那些房间的时候,她便已经出现在我后面了。

但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上来,而是一直在我身后跟踪般的藏了好久,我之前忙于惊叹眼前一个个神奇的房间,倒也就没有理她。

“哦。”我点点头,听话的把房门关上。

作为一个客人,我还是知道礼仪的。

随后,气氛有些僵住了,女佣人站在我面前看着我,不再说话。我只好感叹的向她说道:“贵府邸可真是……我见过最特殊的了。你们家那位族长大人,当初是怎么想到要这么一个……奢靡的住所啊?”

女佣人面色冷漠,但貌似对于我所说的“奢靡”二字,还是极度认同的,她淡淡说道:“当年的事我不完全知道。据说这里是上一任族长也居住过的,当时他们家有近百口人住在这大房子里,可是现在,只有老爷和小姐,外加我们十几个下人,所以显得空旷了些。”

“只有他们两个人?”我有些吃惊,“这么大的房子……我对你们的族长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他到底有多大气啊?”

“不,他一点也不大气。他一向查账严明,对于我们这些下人更是严苛要求做多少事拿多少工钱。不过倒也赏罚分明。”女佣人眼底光芒有些复杂,继而说道,“他对自己更可以说是极其小气的,他唯一大方的对象,就只有吉尔小姐。”

她看了看周围华丽的环境:“你现在看到的奢华,全都是老爷给予吉尔一个人的。这么大的家里,属于他自己的只有两个普通房间,一个卧室和一个书房。而吉尔的房间是最大的,几乎占据整个家十分之一的空间,然后剩下了的所有房间也都是属于她的。其中有一些是老爷为她安排的,供她学习各方面的知识技艺,有些则是她自己突然心血来潮要求的。老爷总会满足她。”

这……

说实话,我心理不太平衡了。

要说吉尔这个大小姐的高贵生活,我还能劝说自己不要跟一个小孩子攀比,但是,吉尔父亲的行为……又让我想起了自家那个整天严肃脸的哥哥。

我心中羡慕多于嫉妒,叹息多于震惊。

女佣人的目光一直留在我脸上,有些疑惑的问道:“一直没问姑娘,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和吉尔一起回来?”

“我?我也算贵族人家的女儿吧,不过,可比不上你们的吉尔小姐……”

我下意识的这般回答,倒也没有说谎:“我与你们族长虽然没见过面,但我家里与他还是有着交情的。今天碰巧遇见了吉尔,就送她回来,顺道看看能不能拜会一下贵族长。”

“哦,这样啊。难怪小姐您能这么镇定的逛着这里,想来也是见多了的。”

女佣人脸上之前与我交流时的神情收敛了,重新显出几分冷漠。我心里却也有些无语,我哪里镇定了?我家那小房子,怎么就见多了?

“噢!一直说话,忘了正事。请客人先喝杯水,晚餐很快就好,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女佣人靠近一步,面色变得有礼貌,恭敬的对我说道。在她手中一直端着的盘子上,有一杯饮料。

我点点头:“谢谢”伸手去拿杯子。

但就在我刚要碰到的时候,女佣人端盘子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高高的杯子瞬间朝我倾倒过来,眼看着里面的饮料就要泼到我身上。我目光一凝,及时反应过来打算接住杯子,不过……脑子里一瞬间的电光闪过,我又不想那么做了。

动作一慢,饮料不出意外的弄湿了我的裙子。

“啊,对不起!我……”女佣人赶忙道歉。

我拍打着裙子,脸色冷冷的。同时一声稚气响亮的呼喊在过道那头响起——

“你们在这里呀!”

吉尔身后蓬松的黑长发垂到了小腿,穿着浅白的漂亮裙子,光着脚丫跑过来,还真像一位惹人喜欢的尊贵小公主。

“咦?发生什么了?”吉尔跑到近前,疑惑的看着这边一幕。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女佣人低头认错,然后转向我,“我给您取一套新裙子先换上,我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不用了,只是裙摆湿了一块而已,不碍事的。”我摇摇头拒绝。

“什么!”吉尔尖叫起来,“莫大妈,是你把姐姐裙子弄湿的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姐姐是我请来的客人哎!这么漂亮的裙子……我要跟爸爸告状!”

“这……”女佣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吉尔,没事的,小意外而已。”我拍了拍吉尔的小脑袋,转向女佣人说道,“您去忙吧,真的不碍事的。”

女佣人再三道歉,赶忙离开了。可最后她看我的眼神中,除了表面的歉意和感激,眼底还多了一种不易察觉的情绪,是厌恶……

我在心中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她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是因为我说自己也是尊贵的小姐身份?还是因为我比她年轻漂亮?觉得我是在装圣人原谅她?

通过刚才的接触,我完全能肯定这位女佣人其实只是一名普通的女性,没有多大的危险攻击性,只是心理貌似有很多凹凸不平的阴暗处……

她的一些小情绪和小把戏,或许能完全骗过吉尔这种小孩子的眼睛,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无处遁形的。包括她之前的跟踪行为,刚才故意抖手弄翻饮料,以及眼底藏着的冷漠、敌对、厌恶等等不显露出来的情绪,我都是发现了的。

她心中仿佛一直在算计着什么,除了最后吉尔突然出现时,她脸上的尴尬是真实的,其余时刻都好像是在演戏……

只不过,我还并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

“真是的,笨手笨脚的……”女佣人已经离开了,但吉尔还是看着她的背影不高兴的抱怨着,然后抬头看我,“对不起啊姐姐,等爸爸回来我一定让他好好说说莫大妈!”

“你不是之前还说跟她亲近的吗?”我有些无奈的看着吉尔,耐心与她说道,“我没事的,你也不用非告人家的状不可了。你呀,有着公主的命,可别养出公主的病……想想自己每天被伺候的舒服生活,再想想你莫大妈整天忙里忙外的,帮你做饭、打扫卫生,整理东西什么的。她原本也可以像你一样漂漂亮亮的,可现在这么多工作都把她压变形了,你要学会体谅她呀!”

“可是……爸爸付了她好多的工钱,不就是让她干活的吗?”

“你还知道挺多。”我拍了拍吉尔脑袋,“事实是这样没错,但是你想,为什么她是你的佣人,而你生来就是被照顾的大小姐呢?她会的本事肯定比你多吧,那你凭什么压人家一头呢?就凭你的爸爸?”

吉尔有些懵懂的呆住了,我轻声对她说道:“每个人的灵魂都是平等的,但每个人生来却又是无法完全平等。你要记住这一点,别因为有着大小姐的生活就变得目中无人,无论何时都要感谢身边善待你的人,无论是你的莫大妈,还是你口中那个讨厌的爸爸。”

嗯,我这番话说得很有水平。

不管吉尔能不能听懂,我自己先在心中肯定了自己。

因为我猜,那位女佣人心里的阴暗不平等,恐怕也就是来自于此的,我和吉尔一样的贵族小姐身份,都是导致她内心不舒服的原因……我知道吉尔是个好女孩,希望她能快些懂事起来,然后用她的善良帮助莫大妈走出不平衡。

“我记住了,姐姐。”吉尔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认真的向我点点头。

“那姐姐现在我们去哪里玩?”下一秒,她就立马跳回了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事,问我,“这里的房间你都看过了吗?我带你去我的房间吧!”

我笑着点点头,任由小姑娘拉着我跑起来,拐过几个过廊,来到了她那间据说占据了整个城堡十分之一的房间……直到进门之后,我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一个房间里面,因为这里分明比先前的待客大厅还要广阔啊!

仅一个房间,恐怕就能比得上我家那小木屋两倍的占地面积了。

而且,屋内装修精致,分了好几个小隔间,更有数不尽的玩意儿,就连床都有超大号的两大张。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貌似包含了先前所有神奇小房间里的东西……有小鱼缸,有一架钢琴,还有一大堆可爱玩偶,在墙边立着三四个粉红色大衣柜,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有什么。

“吉尔大小姐……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不会害怕吗?”我咽了口口水,不禁对吉尔加上了“大小姐”这个称呼。

“不会呀!有小嘟、大白、青青、阿花……陪我呢!”吉尔指着她那一堆玩偶和鱼缸里的小鱼,认真数道,然后转头对我可爱的咧嘴一笑,“不过,如果姐姐你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会很欢迎的!”

这……

我还真有些心动。

这样公主般的生活对哪个少女没有吸引力呢?

忍住不让自己迷恋的眼中冒出粉色,我严肃的以一个成年人身份,拒绝了吉尔的邀请。但是,之后她带着我兴致勃勃的介绍房间里每一样好东西的时候,我嘴角流出的笑容是真藏不住了……

直到,那位女佣人端着一盘精美的糕点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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