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麦子、栽蒜,开春的活计,在大伯一家的帮助下,终于到了尾声,文清在家的去留问题,也到了摊开来说的时候。
晚饭后,文清收拾完碗筷,刚把厨房清理干净,就听到爸爸在喊自己。她擦了擦手上的水,三步两步进了爸、妈的屋子。
“清儿,坐,坐这儿。”文正亮拍着炕。
“爸,您有什么事?”文清打问着。
“清,自从爸受伤后,苦了你们娘仨了。特别是你,学习那么好,硬是因为爸,毁了你的前程,爸心里有愧呀。”文正亮的声音包含着无奈和辛酸。
“爸,您不要这样说,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文清强忍着哭腔。
文正亮在脸上抹了一把,继续道,“我跟你妈商量好了,你还是去外面吧,别在家里窝着啦。我们一辈子没有走出过这条山沟,不能把你把持在这个穷家里,再走我们的老路。你出去了,也开开眼,见见世面。”
爸爸的话让文清心里五味杂陈,她内心深处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她也心疼瘦弱的妈妈和年幼的妹妹,自己的离家就意味着妈妈和妹妹更加地辛劳。虽然她的内心已经有了大方向上的取舍,可是她也不能对家人做到不管不顾。
“我出去了,我妈就更加辛苦了。”文清低下头,俨然做了错事的模样。
“我没事的,秀也可以帮我,再说还有大伯一家子和咱们的好邻居们。今年咱们种省工的大田庄稼。再大不了,少种2亩地,都解决了。”妈妈宽慰着文清。
“你去吧,等你挣上钱,给爸买个轮椅,家务活就不用你妈干了。再说了,爸也不会永远这样下去呀,爸会好起来的。”爸爸附和着。
妈妈说少种2亩地,文清知道这是妈妈在哄自己。半辈子从土地里抠食儿吃的农民,要让少种地,那简直是比什么都困难。要说爸爸提到的买轮椅,这倒不失是个好主意,文清的心头开朗了不少。
起床、梳洗、提水、清扫,做完这些程式化的活,太阳刚露出山尖。文清和家人道别后,又一次走出了家门。晨曦中的微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的脚步格外轻盈。这次的出行与前两次心情迥异:第一次偷偷摸摸,第二次心怀忐忑,只有这次充满希望且正大光明。行囊既一如既往地简单,又比以往都厚重。简单的是文清的衣物,厚重的是,她为小山子带了一书包课本。
下了火车,文清就急匆匆地往店里赶,她知道现在是店里最忙的时候。汽车的喇叭声刺激着她的耳朵、红红的灯笼在风中摇摆、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推开门,进到店里,正和出来倒水的红萍撞了个满怀。一见到文清,红萍喜出望外。“我还以为你让姑姑和姑父关起来,出不来啦。你终于来了,快帮帮我,我这几天都要累死了。”
文清抬腿,正要回小屋换衣服,一个人影风一样地刮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胳膊。小山子仰着汗津津的脸望着她,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角落里“虎目”的嘴角也挂上了不易觉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