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此非儿戏啊,不可强求。”陶淮首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甚至为了打消陶桃的白日梦,把自己女儿说得都快要一无是处了。
“爹爹!”陶桃一听陶淮对自己如此差评,皱起眉,内心当即生出一股火来,也当即明白了陶淮的态度。
但她依旧拉着孟回的袖子,继续在他跟前晃来晃去。心想,她是拜胖葫芦为师,又不是拜自己老爹为师,只要孟回同意了,她爹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
而孟回,和蔼的目光看着陶桃,反倒俯身倾听起她的话来。
“孟师傅,人家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陶桃瞪着一旁的陶淮,“我是否那般,师傅得亲自瞧瞧!”
由于陶淮与孟回提前私下有通信,他自是明白孟回不会答应小女儿的无礼请求,只是自己于一旁唱唱白脸,做做样子罢了。
陶淮道:“孟师傅,小女年幼无知,常打诳语,望不予计较。”
陶桃见自己爹爹越说越过分了,而且那语气着实让她不舒服。脾气从心口瞬间茂到了脖子,当即送开了袖子冲到了陶淮跟前,准备发作。
“坏老爹臭老爹!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陶桃突的一句让陶淮一怔,感到莫名其妙。
见他此神色,陶桃内心旺盛的火里又涌出了几分委屈,继续说。
“你要么就去会你那酒肉朋友,要么就打着经商的名义出去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几个时候认真教我什么了?在你眼里我就是年幼无知贪玩!我现在想拜师学习了,你又不同意!”
孟子休看着陶桃急得面红脖子粗,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陶淮被吼得一愣再愣,和陶桃大眼瞪小眼。看她认真发脾气,但是她听谁瞎说的?会酒肉朋友?吃喝玩乐?
他瞬间明白他们父女两人间的误会不是一点点大。
“阿桃,你胡说什么呢,爹爹怎么会是那种人?”陶淮无辜的抽了抽嘴角,“出去吃喝那是应酬,再说,谁告诉你了什么酒肉朋友,那都是你的叔叔们!爹爹出远门,不是去游山玩水,小孩子胡思乱想什么!”
陶淮讲得一板一眼,但是陶桃仍旧不依不饶的样子,哼哼着。
“我不管,反正我以后不要和你从商!我就要孟师傅!”出现了,陶桃常见的耍无赖说辞……
和孟回软磨,和老爹硬泡。
“你……!”陶淮脑门开始作痛了,心道自己的白脸已经唱不下去了,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孟回。
这时孟回呵呵笑了起来,摸了摸胡须,看了陶桃一会儿。
“陶老爷不必如此紧张,要收小女娃为徒,也并无不可。”孟回声音稳稳响起,最后四个字,让二人吃惊不小。
孟子休并不吃惊,既然她方才都受风神冥冥间的指引,师傅没有不收她的道理。但是,她为何受引,则不得而知。虽说有丝纳闷,但是心里却有不明的欣悦。
陶淮目瞪口呆,头脑发热,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这和信中所说的不一样啊?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行事风格确实非常符合孟回!
这让陶淮想要仰天长啸,莫名其妙就把心肝女儿给“卖”了。
陶桃则是眼睛发亮,飞快跑到孟回身边去,抓着孟回宽大的袖子,颤颤道:“真的吗,真的吗……?师傅!”
她连连叫了几声师傅,就在要手舞足蹈的时候,孟回又发话了。
“女娃莫要高兴得太早,”孟回呵呵一笑,“这要女娃受了考验,我才会收徒。”
考验?
陶桃站定,陶淮则是目光一亮,自家女儿他清楚得很,而孟回这样做应该是让她知难而退,彻底断了念想罢了。
她问:“什么考验?”
孟回和蔼,眼中充满了智慧,却用大手摸了摸她的头,俯身道:“就是没有任何考验的考验。”
陶桃懵了,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无论自己之后再怎么问,他都只笑笑不说话。之后陶淮就带着陶桃告辞了。
在考验时日里,陶桃要每日到长风寺去,这个,孟回同样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也没告诉她去干什么。
“是要教我什么了吗?”
孟回摇头。
“那……让我去打杂?”
孟回摇头。
“那需要我去干什么?”
最后答案居然是“随便”,对,不错,就是随便去干什么!
早上按规定时辰到,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这就让陶桃在回去的路上沉默不语,一直在大脑风暴,对孟回奇怪的话前思后想,最后仍是什么都没想出来。
她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想……想着想着便烦躁起来,对着被子一顿乱揉,抱怨着,这孟回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子说奇奇怪怪的话,不能直接点吗?
……
此后,陶桃基本上每天都起得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朝长风寺出发。
每次去了就见孟子休在庙宇里对着风神像闭目打坐,孟回基本不见人影。
一开始孟子休打坐的时候,陶桃以为他睡着了,要么轻轻喊几声他的名字,要么就围着他走圈子,都不见他有反应,于是,两日观察之后,陶桃在外面找了根竹枝,对着他戳了戳。
只见少年微微皱起好看的眉,淡然道:“干什么?”
然而,陶桃就知道了他虽然一言不发闭目打坐,其实清醒得很!
一开始只是各种套问他关于孟回和考验之类的话题,几番打听没有得到理睬后,她也便没再过问。但是此后,孟子休的打坐静心时间就彻底被摧毁,他一再对她不理不睬一忍再忍,陶桃却让他险些忍无可忍。
坐在他面前吃包子,他忍……
一直叽叽喳喳讲琐事笑话,他忍……
唱歌跳舞,他忍……
带着乐器胡乱弹奏,他忍……
由于上午一过,孟子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面对空空的寺庙,陶桃只得又打道回府。
过了这几天,陶桃明显感觉孟子休不太高兴,虽然他一直闭目面无表情,但是感觉确实在疏远她。
好像是她越吵闹,对方就越不愿意理她。对于这样的“朋友”,陶桃内心突然有些沮丧了。
她看着漠然打坐的白衣少年,看了好一会儿,才在他对面坐下。
她突然老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
除了悉悉索索纸页声,便没了其他声音。今日她突然不吵也不闹,还让对方隐隐觉得反常,还有几分意外。
孟子休仍旧没有睁眼,闭目静思去了,这还是陶桃来了之后第一次入了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日上三竿了,孟子休才睁开眼睛。
然而,眼前并没有人,陶桃已经走了,只留下两只用纸折叠的纸鸟,放在了他的脚边,另外附了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别人孝我的,送你”
其中,教错写成了孝……
他拿起了那两只折叠纸鸟,洁白的鸟翼映入了黑曜石般的夜眸里,少年沉默而立,久久注视着手里的纸鸟。
身后一片暖黄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