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麒的本性其实相当喜欢捉弄人,但与江昭雪在一起后他就收敛了自己不讨喜的一面(其实是很多面),但偶尔,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因为想看平时冷若冰霜的昭昭害羞得耳尖都红了,明明不知所措却还故作淡定的模样,比如此刻。
“昭昭,你的脸好红,难道是因为之前在冷水里泡久了着凉了?”森麒凑近她,撩起她额前的发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
好近……江昭雪忍不住后退,却被少年的手从后面按住头,对方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关切的望着她。
“昭昭,你心跳好快啊,果然是生病了吗?咦,但是额头的温度是正常的,奇怪……”
江昭雪不自然的看向别处,目光盯着缓缓流动的地下河……
“难道说……你害羞了?”森麒故意拉长语调。
江昭雪过了几秒,十分小声的:“……嗯。”
森麒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承认了。
“耳朵……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森麒才回答:
“嗯。”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并不尴尬,却有种难以言明的暧昧,让人心头微微的焦躁,却又不知怎么办才好。
森麒缓缓吐出一口气,道:“真不是个合适的地方。”他后退几步。
“暂时不要接近我,顺着这个方向走能出去。”
江昭雪红着脸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森麒:“……”就算是假的他也希望昭昭能客气一下再走。
森麒的种族特性让他在情绪兴奋或处于战斗状态时,身上的一部分会现出原形,前者无法控制,后者可以控制,比如战斗时他可以让自己的爪子兽化一类的。
他以为自己自制力是很好的,但在江昭雪面前,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自制力。
顶着这幅模样出去可有些麻烦啊,妖界那帮蠢货可是在到处找他……啧。
“森麒?”江昭雪突然停下脚步。
“别跟我说话。”少年哼了一声。
江昭雪不懂他在闹什么脾气,说:“你看倒在那里的那个,是不是段宜君?”
“什么段宜君段子君的,我不认识。”
“……那位段子君下半身变鱼尾了,你看看,他是不是和你一样也是妖怪?”
什么?少年大惊失色,顾不得自己还在跟昭昭保持距离,赶紧上前几步将她的眼睛捂起来。
“你干嘛?”江昭雪就要将他的手拉下来。
“不准看,会长针眼。”森麒紧紧捂住她的眼睛。
江昭雪:“……”她发现自己越发不能理解森麒的想法了,是因为种族代沟太深了吗?
“放心,我对鱼没有兴趣。”江昭雪还是扯下了他的手。
她和森麒围到了浑身血迹斑斑的段宜君身边。
段宜君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浑身不着片缕,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痕布满他全身。
人鱼长这样啊……从腰部开始渐变成鳞片,往下是银色的鱼尾,手臂关节处有薄纱似的绡。
段宜君隐藏得也太好了吧。
“他要死了吗?”江昭雪问。
“海妖没那么脆弱,过一会他就又活蹦乱跳的了。”森麒看了半晌,评价“这个海妖也长得太丑了,他的族人肯定很嫌弃他。”
丑倒不至于,顶多就普通吧……江昭雪觉得当着段宜君的面这样谈论他很不好。
“不对劲,海妖不可能长得这么丑,希薇尔要是见了他,说不定会觉得他是海妖一族的耻辱而忍不住杀掉他。”森麒一边碎碎念一边伸手去摸段宜君的脸。
“……你在干什么?”希薇尔又是谁?
“啊,我就说嘛。”森麒像是个找到玩具的小孩,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他手一撕,从段宜君脸上撕下一张皮来。
皮下是一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五官像是上帝专门用尺子度量过似的,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会不和谐,段宜君即使闭着双眼,似乎也极不安稳的,眉头紧皱着,加上苍白的脸色,任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怜惜。
海妖一族拥有迷惑性的美貌,歌喉在妖界更是公认的第一,许多妖界的大明星都是海妖出身。
森麒忽然有点后悔,他看向江昭雪,见她果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海妖,于是声音很大的“哼”了一声。
江昭雪抬头,见森麒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像个河豚一样。
“怎么了?”她没忍住笑了。
森麒:“他有什么好看的。”语气中不知不觉透出一股酸酸的味道。
江昭雪认真的反问:“海妖不好看吗?”
“……”森麒换了个问法“他能有我好看?”他在妖界可是也很受欢迎的。
“要听真话?”
“……昭昭,”森麒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的“你知道我想听的答案,仔细想想,再好好回答。”
江昭雪:“……”
非要说的话,海妖大约是那种模糊性别的美,江昭雪完全是以欣赏的目光看的。
至于森麒……初见她确实被惊艳了一瞬,但现在,森麒在她眼里就是个蠢小孩,又别扭又爱闹脾气。
森麒不知道自己在江昭雪心中的形象已经崩成了什么样,他依旧自信满满的认为江昭雪会选择他。
江昭雪叹口气,她能怎么办,自己选的男朋友,只能自己哄着。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我问了你面条好不好吃。”
“当时我碰了你的脸,记得吗?”
“嗯。”
“懂了吗?”
“诶?”
“不懂就算了。”
森麒思索几秒,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开始嘿嘿嘿的傻笑……
江昭雪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但总算是哄开心了。
“嗯……”段宜君呻吟一声,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两双好奇地望着自己的眼睛。
他费力的支撑自己坐起来,继而看到自己的鱼尾和被扔在地上的面具。
他吸了口气,本来半愈合的伤口因为他固执的要坐起来又撕裂开来:“看来你们都知道了。”
段宜君坐在地下河边上,鱼尾半搁浅在河里,丝丝血迹顺着清流晕染开来,看起来既凄美又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