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早餐时刻。
艾芙丽达早早的来到甲板,用过早餐后又匆匆离去。
待那一头耀眼的红发消失在楼梯转角,迪威向塞缪尔走来。
“嘿,早上好,塞缪尔,今天气色不错。”
“早上好,迪威。很高兴我的手今天就可以顺利使用刀叉了。”
寒暄了几句,迪威进入正题。
“相信你已经看到了巫术道具的奇妙之处。”迪威指了指众人头顶上捆着雷欧尸体的绿色枝条。奥利凡巧妙地将其粘附在了能量护罩上,像一个造型逼真的吊灯。
“的确很实用。”塞缪尔微微一笑,迪威终于要采取行动了吗?
“当然,除了这类实用价值,巫术道具还可以武装自己,提高战斗力、防御力。我这里有一件巫术道具,虽然只是出自三阶巫师学徒之手,却很适合刚刚成为学徒的我们。”迪威缓缓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
塞缪尔笑而不语。
“这是出自一位打算走机械巫师道路的三阶学徒之手的护心镜。很巧妙的设计,虽然名为护心镜,一旦启动却能达到骑士盾牌那么大的防护面积。可以抵御三阶及以下的巫师学徒的攻击。”迪威热情地介绍着。
“啊,那真是太棒了,我要是拥有这样一面护心镜就好了。”塞缪尔羡慕地说道。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等价交换可是巫师大陆最流行的原则。”迪威不容置疑地问道。
“什么样的交易?”塞缪尔流露出心动的神色。
“帮我们拿到艾芙丽达手中的巫术道具,这面镜子就是你的。如果她手中的道具质量高于这面镜子,我们很乐意弥补差价以实现等价交换。比如一些很有用的知识?”迪威毫不掩饰强取豪夺的野心,在他看来,一个女孩,本就不应该占有资源。她又能在巫师的路上走多远呢?最终不过是沦为奴仆,摇尾乞怜罢了。
“可我怎么才能拿到呢?”
“我们试验过,房间的门是可以撞开的。只要米娅去艾芙丽达的房间时带着我们提供的东西,这玩意儿没有气味,也不伤害健康,只是让人昏睡上一整天。当然,是没有解药的。所以米娅和艾芙丽达都会中招。好在量极少,等我们撞开门,艾芙丽达和米娅吸入后剩余的量就不足以使我们陷入沉睡。我们找到艾芙丽达的羊皮纸和她的巫术道具。有羊皮纸在手,我们就可以要挟艾芙丽达不让奥利凡知道这件事。”
“有这种东西,你们自己就可以行动,为什么偏要找我?”米娅在一旁插言。
“我试过,但艾芙丽达从不让我进她的房间。”迪威遗憾地说道。
感受着他毫不掩饰的恶意,米娅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能确定羊皮纸能使艾芙丽达保持沉默?”塞缪尔认真的询问,一副已经参与进来的样子。
“奥利凡会根据羊皮纸进行最终的淘汰。如果我们扣下羊皮纸,艾芙丽达就会投鼠忌器。告诉奥利凡我们偷了她的羊皮纸和巫术道具?那我们就可以用她的羊皮纸进行符文构想,使她的羊皮纸自燃。奥利凡大人说过,这样就会被提前淘汰。她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淘汰后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果她的符文构想进度超过你呢?”
“她进度真的很快呢。昨天我问她,她已经进行到第十二个符文了,是我的两倍呢。”米娅羡慕地说道。
“我已经进行到第十五个了,所以我们尽快行动,以确保万无一失。”迪威眯了眯眼睛。
“她叫我晚餐后去帮她洗衣服。”米娅的声音里夹杂着委屈和愤怒。
“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行动。”迪威一喜,忙宣布道。
塞缪尔却有些迟疑。“你说的那个东西,真的没有伤害吗?”
迪威解释道:“当然。这东西是我们那片大陆的产物,就算有什么影响,等我们提升巫师学徒的品阶,生命本质得到进化,所有有害身体的沉积物都会被分解、消灭。更何况,贵族常利用这东西的提取物稀释后做成享乐用的香薰。点上之后,那可是浮生若梦啊。”
“好吧,那需要我做什么?”塞缪尔积极地问道。
“你只需要和我们一起去,把沉睡的米娅抱回你的房间就好了。”迪威的计划简单粗暴,当然不会需要太多人出力。只是迪威很清楚,要想利用米娅,就得让塞缪尔点头。
“好的,那答应我们的巫术道具…”
“事情结束后自然双手奉上。如果我们违约,你大可以向奥利凡揭露我们的所作所为。”
沉思半晌。
“成交。”塞缪尔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
迪威招招手,后面坐着的年轻人立马走了过来,拿出了一个木盒。
“到时候,只要把它们装进衣服的口袋里,关上门往屋里走时就捏碎它们。”迪威叮嘱米娅。
米娅接过木盒,“我可以打开看一看吗?”
“请便,只要不捏碎就可以。”
米娅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面静静地趴着两只白色的虫子,腹部膨胀,装着晶莹的液体,看起来胖嘟嘟的。猛地看去有点可爱,再看两眼就有些恶心。
一想到自己要把它们装进口袋,还要捏碎,米娅就一阵不情愿,迅速盖上了盒子。
“它们是活的吗?”米娅担心它们到处乱跑。
“是,但是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会呼吸的躯壳而已。”迪威解释道。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塞缪尔站起身。
“晚餐后。”迪威强调了一句,也领着身后的人离开了。
房间里。
“米娅,你先把你的羊皮纸给我。这件事之后,羊皮纸都贴身携带吧。”塞缪尔一边逗弄着在箱子里不肯出来的小麻烦,一边叮嘱道。
“万一那种虫子还有怎么办?”米娅把晚餐时装进口袋里的的一条煎鱼拿了出来。为了给小麻烦偷渡食物,米娅在自己和塞缪尔的袖筒里都缝制了易于拆卸换洗的口袋。
“只有近距离时这东西才有效吧,只要确保不给他们开门就好了。如果撞门,一定会醒的。到时候米娅就大喊我的名字。有我在,米娅一定不会有事。”塞缪尔抬起头,注视着米娅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嗯。”塞缪尔的蓝眼睛真是有着醉人的魅力,米娅轻轻低下头,红着脸轻声应道。
“小麻烦,来吃饭。”塞缪尔俯下身子,去抓小雷欧。
“不要这么叫它。”刚刚的羞涩一扫而空,米娅气鼓鼓地瞪着塞缪尔。
“那米娅起个名字?”
“叫…叫…”米娅很努力地想着。其实昨夜睡前她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塞缪尔,你明明读了那么多书,诗歌、传记,为什么不给小雷欧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呢?”米娅不解地问道。
塞缪尔沉默。因为他一直担心能不能真的拥有小雷欧,如果下船时被发现了呢?奥利凡会放任他带走小雷欧吗?
用心起一个名字的话,羁绊就更深了,也就更不舍得放手。
塞缪尔啊塞缪尔,你什么时候成了个优柔寡断的人了?忍不住在心底唾弃自己一番后,塞缪尔想起了老骑士常练的一套枪法。他没有学枪法的“形”,却在匕首的运用中领悟了那套枪法的“意”。
唯心所往,所向披靡。
勇往直前,是骑士精神,但老骑士已经不再是骑士,所以他才能赋予那套枪法更加不凡的意义——孤勇,果决,自我,狠厉。
想到这里,塞缪尔浅浅一笑,扔掉了心底所有的担忧,语调轻盈地宣布到,“那就叫沙克尔吧”。
“沙克尔,有什么含义吗?”米娅轻轻念了一遍,好奇地问。
“沙克尔是一位吟游诗人,他一生只创作了一部作品,虽然不是很出名,但却是我最喜欢的一部史诗。那是一部长达三万两千行的史诗,记诵了一个种族的兴起与衰落,直到最终的湮灭。”
“史诗一定要以悲剧结尾吗?”米娅皱眉。
“当然不。但盛衰更替是再自然不过的规律。如果到达过顶峰,见识过最美的风景,待到最终好时光不再,化为历史中的一粒尘埃时,不应该称为悲剧。不朽的,不一定真的亘古长存。”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塞缪尔温柔地看向正在跟煎鱼奋斗的小雷欧。我的沙克尔,以后的道路,就由你的双眼来记录我人生的起起落落。我想去往最高处,也不畏惧所有痛苦。
沙克尔,沙克尔,真是一个好名字呢。但我希望我们的沙克尔永远不要吟唱悲剧。愿美好常伴左右。米娅在心底默默祈祷。
一天的时间在符文构想中悄然流逝,很快就到了晚餐时间。米娅不禁感觉到有些紧张。
“没关系,米娅,一切就按计划行事。”塞缪尔轻声安慰道。
依旧是沉默的用餐时间,刀叉声微弱,倒是海的汹涌澎湃响彻耳边。由于能量护罩的影响,那声音变得遥远,飘渺的像是安魂曲。
艾芙丽达依然是早早地到来,迅速用过晚餐,便起身离去。
经过米娅身边时,艾芙丽达扭头,“记得来给我洗衣服。”烛光衬得她的红发更加耀眼。
米娅忙站起身,“我吃完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迪威悄悄向这面瞥了一眼,与同桌的年轻人交换了眼神。
塞缪尔则看向防护罩外面,今天的夜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