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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瑞丽那个女孩

水上城——南大附近新建的一排高楼——是荷荷跟穆柳的秘密基地。开发商原本想仿照水上威尼斯的做法,在南水河一侧建起漂亮的小洋楼,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工程烂尾,只留下南水河边上几幢快盖好的楼房和挂满墙体的惊悚条幅。那些被骗走半生积蓄的人们,一到周末就聚集在这里,刚开始记者还会报道,后来连记者都不来了,可怜那些被欺骗的人们,还抱着对美好生活的幻想,一次次回来聚会示威。那栋烂尾楼原本叫“威尼斯花园”,只是附近的人都称呼它“水上城”,如今它也就成了水上城。

地方是荷荷先发现的。有一天她心情不好,在南水河边游荡大半夜,就想到了这个地方。她忍着心底的害怕,悄悄地爬上三楼,盘腿坐在水泥板上,看着星星听大半夜河水的声音,暂时忘掉了身后这栋残楼里黑黢黢的回响和生活的苦闷,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第二天她立马上网买了简易帐篷、睡袋和手电筒。

荷荷跟穆柳是同学,但是从无交集。两人第一次直接接触就是在水上城的三楼,那天荷荷刚把帐篷搭好,就听见下面传来脚步声,吓一跳,上来的就是穆柳。两人都有些尴尬。好像因为外面飞过一只乌鸦嘎嘎叫了两声,认生的两个人才接着这个意外聊起来。没成想,竟聊的很投机。穆柳发现,这个全班同学都说不好接触的女生,单纯得可爱,就这样成了朋友。

那时穆柳也担心,和荷荷走太近,会像高中那样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可她在这大学原本也没什么朋友,索性破罐子破摔。再说她已经失眠很长时间了,她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透气,呼吸新鲜空气,所以和荷荷一拍即合,两人约好以后结伴来这里,相互照应。

荷荷说她来这里,是想在夏天结束以前,等到一场流星。只是很久以后,她才跟穆柳说出心里话,“我以为你也和那些女生是一伙的,接近我只为近距离看我的笑话。”

那次穆柳拿了啤酒来,两个从不喝酒的女孩边骂啤酒真难喝,边喝个痛快,只是喝着喝着就不约而同变成话痨,觉得自己是这条河、这栋楼、这个世界的主宰,车轱辘话来回说,说的是只有喝醉了才敢被人知道的心里话。

“我毕业后想去瑞丽定居,你知道瑞丽吗?”

“你喝醉了,才一杯啤酒你就醉了,哈哈哈。我当然知道瑞丽,那不是阅览室里你常看的杂志吗?你毕业后要去《瑞丽》上班吗,也行啊,你长得漂亮,没准能当模特呢?”

“模特?要是我能像你一样高,也许模特还有戏。”

“我看杂志上登的,胖子都能当模特!没准等我们毕业,矮子也能当模特了。”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使劲欺负我吧。”

“你还没说,你怎么去瑞丽定居呢?那本杂志?”

“瑞丽是云南的一个边境小城,那里一年四季都能穿裙子,我要去那里定居。”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呢?都边境小城了,我听着都觉得不靠谱,阿姨和叔叔能答应吗?”

“我之前在杂志上看到一个故事,有个生活在瑞丽的傣族女孩决定改变自己的信仰,她不再信傣族世代供奉的佛教,而选择了基督,整个寨子都唾弃她的离经叛道。”

“不是讲信仰自由吗?人家女孩爱信仰什么就信仰什么,他们也管的太宽了吧!”

“对我们说是这样,信仰是你关上门之后的事情,只要不是信什么邪教,基本就不会遇到什么干涉。但寨子里的生活却不太一样,宗教是她们的生活,所有的活动和集会,都是在信仰的基础上进行。你一旦选择不一样的宗教,就意味着你放弃所有的日常活动。”

“不参加就不参加吧,现在年轻人谁还参加村里的活动。”

“可我说的是寨子里的事情。在寨子里,每一户的婚丧嫁娶都是整个寨子的事情。”

“额,婚丧嫁娶,多大点事啊,求我参加我都不去。你还没说为什么想去那里?”

“先让我说完好不好?”

穆柳扶额还想说些什么,但在荷荷真诚的目光下,还是决定喝酒。

“被你打岔的,我都忘记说到哪里了?”

“婚丧嫁娶。”

“对。总之,所有的事情这个女孩都不能参加,她被整个寨子孤立了。”

“那她刚好可以来南市啊,我们欢迎她。”穆柳放下酒杯,神经质地鼓着掌。“我觉得你也不要去那里了,听起来是个封建闭塞的地方!”

荷荷有些不开心,她最喜欢的故事,被穆柳解读地有些荒唐。

“你为什么非要歪曲这个故事?就像一个发生在宋朝的故事,一个发生在挪威的故事,他们都有各自的背景,你不能都用你们村的那一套理论来看待它。”

“没想到你还有辩论天赋啊!来我数数看啊,你到底会多少项技能啊,钢琴,芭蕾,桑巴、游泳、辩论……哇,你真的是全能啊!”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从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来,喝酒喝酒,不要说那么沉重的话题嘛,什么人生意义,信仰选择,命运转盘对我们来说都是虚无?趁着这么好的月色,我们聊些开心的话题,来来来,我要祝你的妈妈,想法跟我一样的阿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我妈死了。”

穆柳高兴地一仰脖,呛到了。酒进入气管,她难受地丢掉啤酒,双手捂着鼻子,费力地咳嗽着,眼泪都咳了出来。荷荷在旁边没说话,只是抱着膝盖,看着窗外的明月。

“怎么会?”

“怎么不会?”

“生病吗?”

“车祸。”

两人半天都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圆滚滚、亮晃晃的月亮。

“瑞丽那个女孩,后来怎样了?”穆柳问得小心翼翼,用低姿态为刚刚的鲁莽道歉。

“没什么。收拾帐篷吧,已经很晚了。”荷荷起身,面无表情地搭帐篷。

“你在生我的气?”穆柳也起身,帮忙搭帐篷。

“没有。”

“你在生气。”

“对呀,我在生气,难道我连生气都没有资格吗?”

“对不起。”

“从小我就被要求要听话。交朋友,她们也说喜欢我的温柔,喜欢我从不提反对意见。我以为你跟她们不一样,起码我们是平等的。可是你也在变相地要求我,用你引以为傲的语言艺术。你很开心对吧,什么都聊你开心的,你关心过我开心的吗?我觉得自己就像个不断被充入氢气的气球,哪一天压力太大,就砰地一声炸了。而你们丝毫不会受影响。”荷荷把帐篷发泄似的扔在地上,还不泄愤,又跺了两脚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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