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机阁罚抄了大半年的天书,才把那本吃墨的天书抄满,让见愁叫苦不迭。不过抄天书也大有裨益,比如你要抄上无数遍才能让墨水留在纸上,再蠢笨的人也该记住了。
见愁本以为自个一出来,茸茸就会眼含热泪的扑上来,哪里晓得茸茸这忘恩负义的,对她半点思念也没有,还胖了两圈。也不知道是不是琅嬛仙府灵气太足,茸茸已经会说话了,只是说得不太流利。
但是茸茸在她从天机阁里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去找墨澜玩去。”
于是茸茸就正大光明的当着见愁的面一蹦一跳的跳到墨澜的怀里。墨澜一手抱着毛球,一手撸毛,还挑衅的睨了她一眼。见愁当场火冒三丈,恨得牙痒痒。她暗想:好你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我懒得理你。想到此处,她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自从撞见自家美人师父漂亮的锁骨后,见愁总会心神荡漾,忍不住是不是往师父的衣襟那里看去,简直是望眼欲穿。这倒不是见愁爱慕自家师父,而是见愁从小对美丽的东西没有什么抵抗力。譬如美丽的容颜、精致的锁骨以及节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等等。
见愁看不到自家美人师父的锁骨,便退而求其次的盯着云止握笔时抑或拿书时白皙如葱管的手,好生养眼。墨澜也有一双这般诱人的手,但是见愁多看他的手一眼,他就会用一记眼刀毫不留情的朝她飞过来,愣是把她那点儿鬼心思给吓没了。
冬季已至,离落树的叶子总是掉不完,火红的叶子在一片白皑皑的大地上格外耀眼,仿佛是一团烈焰在燃烧。琅嬛仙府不比其他仙境四季如春,它更加讲究四季更迭的规律,遵循自然,追求真我。
画雨廊的景色也变得不同了,大片大片的荷花早已经歇了叶子,躲在水下过冬呢,这仙境的荷花自然与凡间的荷花不同,它们不会枯萎,一到冬天就会缩到水里边儿。这不,湖面结成了一大块冰,平整光滑得像一面镜子,假如你朝冰下看,翠绿鲜亮的荷叶与娇羞的荷花就被冰在水面下,就像一大块晶莹透亮的水晶里塞进了荷花一般,美得惊心动魄。湖面上缭绕着若有若无的的白雾,如梦似幻。
天枢星君又悄悄的溜进了仙府中,给见愁带来了上百年的紫竹酒。
这紫竹酒可了不得。上好的清酒是从紫竹的空腔灌入,伴随着紫竹的生长,酒也会随着紫竹吸收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期间除去酿坏了的酒和被紫竹自身吸收掉的酒,酿成功的紫竹酒也只剩下十分之一都被不到。
紫竹酒入口清冽,唇齿流香,淡淡的紫竹清香溢满口腔,叫人回味无穷,心神荡漾。
见愁几杯酒下肚,啧啧赞叹:“果真是酒中上上品,真叫人欲罢不能。”
天枢抿唇浅笑,恍如春光般柔和养眼。他白玉似的手把玩着玉杯,面若桃花,噙着笑看着她,“酒品不好,你非得当酒鬼。当心喝醉了,叫你师父抓个正着。”
这琅嬛仙府虽然不禁酒,但是忌纵酒。品酒实乃君子雅行,但是像见愁这般的叫嗜酒,完全和君子沾不上边。
见愁的酒意已经上头,小脸红扑扑的,一双杏目宛若秋波,醉眼迷离的盯着他,“嘿嘿,师父才不管我呢,他最喜欢在房间里窝·······窝着”她打了个酒隔,没有半分淑女的样子,她一晃眼,好像看到两个天枢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诶,天枢,你什么时候有个双生哥哥了?”
天枢依旧温柔的笑着,温润如玉,“见愁怕是醉了。”
果不其然,见愁的小脑袋瓜点了点,便倒头昏睡过去。
“天枢星君总是不请自来,恐怕我琅嬛要照顾不周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天枢波澜不惊,脸上挂着亲和的浅笑,风度翩翩的给自己斟酒,亲抿了一口,“云止上仙何时养成了窥视的毛病。”
云止现了身,查看了一番见愁的情况,发现她只是醉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云止又淡然的看着天枢,道;“天枢星君,你的恩怨与她无关,何必纠缠至此。”
听到这,天枢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的乜了眼见愁,又看向云止,“上仙难道是在护短不成?还请上仙放心才是,我天枢向来是恩怨分明的。”他在“恩怨分明”四个字咬音极重,倒像是刻意提醒似的。
云止也不看他,因为见愁开始发酒疯,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云止有些无措的眼神落在他的眼里,他嘴角讥诮的向上扬,“既然上仙有事要忙,天枢就先告辞了。”说罢,天枢就在原地隐去了。
云止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广袖从她手里夺出,下一秒她又胡乱的抓住他的大氅。
“闲儿,松手。”他的语气微冷,他头一回这么失态。
见愁抬头睁眼看了眼他,又倒下去装睡。
“闲儿若是再不松手,为师就要生气了。”明明是威胁的意思,却带着少许哄人的意味。
见愁恍若未闻,半响,她艰难的睁开醉眼觑了眼他,他的脸色寒得快要结冰,和周遭的冰雪有得一拼。她才闷闷道:“美人,别生气,我松手不成吗。”
终于松开了,这让云止莫名的感到轻松。
她的脑袋像一坨浆糊,眼睛迷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云止掩藏在广袖之下洁白修长的手,此时只露出了手指,白的晃眼,和四周的雪相映成趣。
鬼使神差,她居然胆大的伸手握住他那露出来的手指。
温凉握住了冰凉,让他一阵心悸。
见愁像触电似的猛地缩回手,让云止有些看不懂她。
“是我痴妄了,是我痴妄了·······”她轻轻低吟,似是叹息,又似是自嘲,她终究是昏昏沉沉昏睡过去。
原来她还是碰不得他的,是啊,他如此高洁,而她则是受人唾骂的烂泥,不能近他的身也好,省的污了他。
云止看着她的睡颜,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神色如常。他顺着她的手臂往下瞧,方才她握住他的那只手已经红肿了一大片,有的还起了水泡,与其他光滑的皮肤对比,甚是骇人。
这场博弈,是否错了?
第二天云止讲学,见愁竟然把昨天的事全忘了,更罕见的是,云止也不罚她。
“嘶——”见愁抽气,不小心蹭到受伤的左手。
咦,我什么时候被烫伤了?受伤的部位好像还飘着淡淡的药香,已经好了许多。还有人替她上了药?
她抬眼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美人,又转头看了眼身旁放冷气的美少年,眸子里闪着疑惑。是谁给我上的药?
虽然昨天的事云止并没有罚见愁,但是倒提醒他一些事。“你们身为我的弟子,除了谨记门规,守孝悌,还需克制五欲六尘,摒弃七情六欲。五欲六尘实乃魔障,五欲如逆风举火把,风吹焚自身。七情六欲则扰人心境,夺人慧命。若想达上镜,便要克己。”(五欲:财、色、名、食、睡。六尘:色、声、香、味、触、法)
见愁不以为然,“五欲六尘乃人之天性,克制住也就罢了。可断去七情六欲·······”她犹豫一番,悄悄的观察云止的神色,又道:“师父可莫要生气。若断绝情绝爱,那有何来悲悯,又何谈怜悯众生呢?”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墨澜忽然嗤笑一声,睨了她一眼,“巧舌如簧,此乃诡辩。”
云止依旧风轻云淡,叫人看不出情绪,“此事往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