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哗啦……
哗啦……哗哗哗……哗啦啦……
哗啦哗啦……哗啦……
瓢泼大雨自天倾倒而下,构成一片带雾气的雨帘,黄豆大的雨点溅落,打起朵朵水花,细水流携着鲜红向低处流去。
鲜血以奄奄一息的少女为中心扩散开来,如诡异血花绽放。
冷……好冷……
为什么她可以感觉到这种血液流失的刺骨冰冷,以及心如刀割。
少女站在他们背后,看着这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一幕,表情冷淡,眉头紧皱。明明她就像个旁观者,正如他们看不见她,雨也淋不湿她。
可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那个女孩儿是谁?
她幽黑的瞳孔深深地望着少年怀中的少女。
那少年垂下的头挡住了他怀中少女的脸。
他的黑发被雨水打湿,水滴随着发梢滴落。周身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绝望,抱着少女恍若失了魂的傀儡。
嘶……更疼了……
黑发少女脸色更加苍白,心中传来一阵无力感。
她抬手捂上心口,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心脏的痛,还是那个少女即将离世的不舍。
忽然,内心涌上一种冲动,控制了她的脑神经,冲破她的牙关。
“何……晏书。”
“好……好活着,做个……好人。”
一字一句,恍如将死之人。
伴随着心跳一滞,她猛地像前方的少女望去,瞳孔皱缩。
那少女苍白的手从黑发少年肩头落下,如花朵瞬间凋零。黑发少年低泣,露出怀中少女精致的眉目,熟悉且让她心惊。
那张脸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
初夏的风带着它独有的凉意。阳光透过繁茂枝叶,在透明玻璃上留下稀碎光影。纯白的纱帘随风而动,温暖美好。
而床上的少女额前黑发被冷汗打湿,秀眉紧蹙。
忽地,少女睁开眼。
一双眼眸清澈如湖水,似有繁星落入其间,而点点星辰后是一片无望的寂夜。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发愣。
与梦里的那只苍白到病态,青色血管交纵的手不一样。这只手白皙且温热,带着少许红润,生机勃勃。
那是个梦,在梦中她死了。
现在,她只觉得劫后余生。
“宝宝,想什么呢?还不快出来吃早餐。等会儿还要上学。”
宝宝是乔母给乔菲起的小名,而姐姐乔岚则叫娇娇,寓意娇若珍宝。
天降两女,是此生娇,是掌中宝。
挽着长卷发的中年妇女推门进来,眉目间尽显温柔宠溺,岁月将她周身温婉气质沉淀,愈显优雅大气。
“知道了,谢谢妈妈。”神色淡漠的黑发少女抬起头,清澈眸子向门口忘去,眼神却是柔和许多。
见女儿这般清淡的模样,她早已习以为常,但仍止不住的心疼。如果不是当年,她捧在手心的孩子怎会……
乔母眼眶微红,眸子有些湿润。
“妈妈,我稍后就来,您不走吗?”少女淡淡开口,眸子里浮起疑惑不解。
门口的乔母回神,看着少女忘过来的眼神,扬起一抹释然微笑。
啊,算了。她们家宝宝就算是面瘫,也很可爱呢。
乔母如是想着。
餐桌上,水晶灯折射出荧荧闪烁的微光。
少女坐姿如竹,她用餐的速度不慢,但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显得格外优雅。她眉目间带着山间清冷,唇红齿白,在灯光下小脸如梦似幻,不似真人。
她们家老幺这张脸,倒真的让人见之难忘。
乔岚靠着皮椅后背,舒服地半眯着眼,嘴里叼着半块土司。红唇微勾,为如花似玉的脸平添一抹绝色。
“娇娇,你看看宝宝,女孩子要淑女。”温婉大气的女人看着两个女儿截然不同的性格,无可奈何。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学不会,太难了。再说咱们家有乔菲就够了。对吧乔小幺~”
乔岚向清冷少女抛了个媚眼,桃花眼的弧度微微上扬,勾得人心直痒痒。
乔菲抬起头,对上乔岚的眼神,容色淡,不轻不重地朝乔母“嗯”了一声。
气得乔母抽走了一旁乔父的报纸。
“看,还看,你看你生的两个好女儿!”
乔父也不过四十出头,却好似三十好几,端的是一副英俊潇洒,温润谦和,毫不逊色那些影帝明星。
“诶,我觉得她们挺好的啊,你看挺互补的。”
一个清冷贵气林中兰,一个人间富贵牡丹花。
忽然,气氛凝固。
连闹腾的乔岚都无奈地摇摇头。风中连带起阴测测的寒意,不祥的预感爬上乔父的心口。
“乔博森,你长胆儿啊,还敢顶嘴。”
“没……没,老婆,孩子都走了。咳,你……不去送送吗?”
“送什么送,说吧,你今天哪里酸,我给你松松骨!”
………
从景园到井高中学,还真不远。所以,乔菲喜欢自己走过去,到教室时间刚刚好,不多不少。
乔菲转个弯便到了十字路口。初夏早晨的阳光不烈,却依然让她晃了眼睛。
一个记忆碎片随着这白光恍然映在她脑子里,那是一双黑洞洞的眸子,里面情绪复杂如暗云翻滚。阴鸷得像伺服已久的毒蛇,冰冷邪气。
伴随着一道低哑的讽刺笑声,如堕天使在堕落深渊时吐出的最后诅咒。
不甘,无力,仇恨……
他说:“活着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
“没人会救我……”
这无尽的黑暗与折磨,无人会拉他一把……
“我救。”
她听到自己清冷的声音响起。在她心湖扔下一颗石头,荡起涟漪。
乔菲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没了那双阴鸷不甘的眼睛。
有的只是微微阳光下的车水马龙,光华的油漆在阳光下熠熠发亮。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一般。
她突然觉得今天的太阳有些刺眼,转身便向一旁的小巷走去。
乔菲踩着慢条斯理的步子,眼睑下的眸子如深海卷起的漩涡,让人看不透猜不着。
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