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
朱达常提前买了一把小手电,又让马绝招去准备头套,马绝招全市场转了一圈也没有买到,只好准备了一双黑丝袜。
朱达常本来是羞于套丝袜的,但事情从急,也是没有办法,只是勒的伤口疼,一个劲的埋怨他也不买个大号的。
马绝招看着朱达常龇牙咧嘴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两人摸黑蹿到钟立轩的院门外守着。
他们可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正有几个黑影探头探脑的在一堵墙后盯着他俩。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朱达常和马绝招眼皮不住的打架,后面那几人迷糊的也快不行了。
其实朱达常也摸不准钟立轩今晚会不会出来,他只是观察大师的原料不多了,所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
大约凌晨两点左右,朱达常正准备撤了,就听钟立轩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不由心中一阵狂喜。又见钟立轩从里面出来,又将门上了锁,背上背着个大皮袋子朝远处走去。
到他走出一段路后,朱达常和马绝招蹑手蹑脚从后面跟上。后面那几人紧随其后。
约有半个时辰左右,已经出了矿区,空旷的地带夜风吹得杂草树叶沙沙作响,正好掩盖了脚步声,朱达常他们跟踪的也轻松了不少。
钟立轩最后停在一处杂草丛生的乱石岗下,他低下身子搬开一块大石头,又从身上掏出手电照着,正是一个洞穴,随后猫着身子爬了进去。
随着他越爬越深,开始洞口还透着光亮,最后归于黑寂,就听风声刮过洞口打着漩涡吹出呼啸声,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突然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吞噬掉,然后狂妄的大笑着……
马绝招忍不住打个寒颤,站起身四处望了望,好像迎风还传来一股屁味,特别熟悉,像是韭菜馅饺子吃多了的感觉,他一缩脖子赶紧蹲下。
“常子,我……我怎么感觉好像不止我们几人?”
“你妹的,别瞎说。”朱达常心里也有点瘆得慌,然后觉得没必要套丝袜了,摘下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现在我们怎么办?”马绝招也摘下丝袜,捏着嗓子问他。
同时他又猫着身子朝四处打量,一边还计算着到洞口的距离,要是有什么危险,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蹿进洞去,被大师弄死总比被别的什么东西弄死强。
“等着他出来我们再进去看看。”朱达常没存那么多心眼,他裹紧衣服闭上眼睛:“我迷瞪一会儿,有动静叫我。”
……
大师可能秉着对艺术的严谨态度,正在里面精挑细选,他可一点也不着急,却逼得外面的几人心里大骂直娘贼。
正当马绝招嚷嚷着要去堵洞口时,一丝光亮透了出来,大师像鼬鼠一样探出头望了望。
他居然很专业的将手电筒含在嘴里,两手一撑将整个身子跃出洞外。接着他又回身将变的鼓鼓囊囊的袋子拽了出来,然后又用大石堵住洞口,背起袋子往回走去……
直到确定他即使这里打雷也听不到的距离,朱达常和马绝招这才站起身走到洞口。
马绝招用力去搬洞口的石头,居然纹丝不动,气的踢了两脚,脑眉憷眼地大骂:“瞧不出这厮真有一把子好力气。”
朱达常把手电递给他照着,不过这块石头真是挺沉,自己都觉得挺费劲,也觉得纳闷,大师平常是石头背多了练出来了吗?
别看着洞口不大,沿着逐渐降低的道路一直往下,直到身上感到冷飕飕的才发现原来是一处废弃的矿井。
深幽的回声和手电近乎短视的光亮显示出这个夯道的开阔。
里面又曲曲弯弯分出好多岔道,马绝招站在岔道口有点懵逼,但看着常子一副凝神专注的神情,只停顿一下,就毫不犹豫的对着一处当先走去。
马绝招还有点诧异,这家伙靠什么怎么肯定,味道还是什么?但他也懒得问,知道他也未必说,于是一心就记着回来的路。
最后停在一大堆塌下的煤矸石前,朱达常将手电卡在高处的一个石缝里,开始扒拉那些石头。
马绝招不情愿的上手帮忙,还忍不住抱怨一句:“我爹早就让我下井,我就是讨厌这黑不溜秋的活儿才选择了做买卖。早知道跟着你混还是逃不脱这工作,我说什么也不去得罪皮哥……”
他见朱达常也不搭话,就是很郑重的挑着石头,有的时候就停下来瞪着一块石头,好像还嘴里还念念有词,然后扔掉,再刨……嘴里有时还不停骂着:“我靠,你妹的……没有我活的这么累的……干脆死鸡毛算求了……”
马绝招心里一阵发憷,真怀疑他被什么上了身,卖力的干着活,只求快快完事。
他也不知道朱达常挑什么石头,让他鉴定看他也顾不上,于是就将他扔掉的石头重新归拢在一旁,以免与没鉴定的石头混淆。
石头大小不一,总的来说就好像卸了一车十来吨的煤,马绝招身旁的石块越聚越多,朱达常身边的石块越来越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两人硬生生的将一大堆石头近乎完全平移了数米。
随着朱达常一声欣喜的大叫:“就是它了。”马绝招才感觉好像虚脱了一样,一下子瘫坐在石堆上,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冷风一吹,穿透骨髓……
就见朱达常拔下手电仔细晃着那块石头,如获至宝一样,大约满满的一巴掌大小。
两个人沿着原路返回到洞口时,不由吃了一惊,发觉洞口被那块大石头重新堵了起来,不过还留了一个头那么大小的一个窟窿。
“不会是被钟立轩发现了吧?”马绝招颤声猜测道。
“不能吧,至于这么斩尽杀绝吗?”朱达常还是对艺术家蛮尊敬的,但又一想,也说不准啊,瞧这手法挺抽象的,似堵非堵,你到底是要我们活呢还是要我们死呢?
“那我先瞧瞧去。”马绝招正要探出脑袋,又叮嘱朱达常:“你抓紧我腿,见势不对赶紧往里拽啊!”
朱达常点头,又安顿他:“千万小心啊,跟人说点软话,不行咱先回来再寻出路。”
两人好像生离死别一样。马绝招刚从窟窿里探出头去,就被人一把薅住头发,那人大叫道:“皮哥,皮哥,马头出来了……诶诶,停下,停下,再往里出溜薅下你脑袋……”
马绝招疼的龇牙咧嘴,大叫:“常子,撒手,撒手,我头快掉了……”
朱达常松开手,听见是皮哥一伙,也就放心了,这些混混也就是讹点钱、揍人一顿耍耍威风,钱我有,挨揍有招子呢,问题不大。
马绝招一闻那个小弟的口气,顿时明白了那个屁的来源,原来这帮小子早就跟在后面了,也是怪自己太大意了。
但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老子凭什么,马绝招立刻堆出一副笑脸:“皮哥,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皮哥刚在背风树窝处迷瞪了一觉,这时走近了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在他肺里转了一圈后换了一种味道喷到马绝招脸上,神智逐渐清醒过来……
“吆,招子哥,大晚上的这是开发煤矿呢?啧啧,真看不出来,有实力,大手笔啊……”
马绝招还当个事的谈:“我们也不想高调啊,所以我和我朋友就晚上过来勘察一下,要是资源还够的话,我们就准备入手了……”
“啪——”
他话没说完,就觉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皮哥斜着眼又问他:“扇醒了没,没醒再来一个。”
“醒了醒了,皮哥,”马绝招本来想趁他们不备出溜进去,那小子警觉性挺高,抓着头发的手没泄过劲。
“那你老实交代,大晚上的跟着钟大师干什么?”皮哥用烟头对着他的额头:“敢说假话就算你牛。”
他料定马绝招没那胆量说假话,但他没想到马绝招真特么的不知道啊!
也就是马绝招,换做旁人就回头问朱达常了,他瞬间表现的义愤填膺:
“皮哥,你要问起这事,你就给评评理,我兄弟大老远的过来找我,因为看上了钟立轩的雕刻,他欺负我兄弟一个外乡人就故意抬高价格,你说我能同意吗?于是我就跟着过来想给他取材的地方搞个破坏,皮哥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他这一套说辞合情合理,朱达常差点给跪了。
皮哥点点头,赞赏道:“你做的很对,够义气。”
马绝招松了一口气,这个傻逼,这也信。
但随即皮哥又说:“我要信你我就成傻逼了,但贵在你说的无懈可击,”他又吩咐小弟,“把他先拽出来。”
几个小弟像揪兔子一样将他拖出洞口,紧紧看着他。马绝招心里默念,常子,你自求多福吧,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皮哥又低着身子对着洞口喊话,真有点在炮楼里喊缴枪不杀的样子:“那位朋友,你探出头来咱们聊聊。”
朱达常没办法,只好探出头去,像墙上挂着的兽头标本,他可不待看皮哥脸色,没好气道:“你想怎么样,来个痛快。”
皮哥嘿嘿一笑:“好,有血性。”他可能并不想树敌,也许是被朱达常镇住了什么,本来就是为求财嘛。
“兄弟,你跟我说说,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朱达常这话一出,马绝招就知道完了。
皮哥江湖历练这么多年,那能瞧不出这点水分,他看出这家伙硬来绝对不行,当下就找到了他软肋:“朋友,按说咱俩没仇没怨的,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滴,但是招子坏了我的规矩,我要对他怎么样那就不好说了……”
朱达常一下子软了下来,转换的如此之快,令皮哥都有点措手不及,他老老实实答道:“好吧,我在找一块石头。”
“什么石头?”皮哥一下子来了兴趣,瞧这小子穿着不凡,这么在意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告诉你也没用。”
“特么的好好说话。”韭菜味小弟呛得朱达常差点招了。
“是一块治病的石头。”马绝招担心常子吃亏,赶紧胡编了一句,他想着治病这种事摸不着看不着好蒙混过关。
朱达常瞪眼瞧着他,没想到他就胡诌到点子上了。
“你闭嘴!”皮哥一声暴喝,又盯着朱达常:“你敢说是治病吗?”他只等朱达常不能圆了马绝招的话就要对他侮辱自己的智商进行激烈的惩罚。
“对,是治病。”朱达常老老实实回道。
“怎么治病,熬汤喝?”皮哥不想师出无名,他现在几乎要对朱达常下手了,只需要一个理由。
“额……对,熬汤喝。”朱达常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马绝招却在一旁忍不住地要拍手叫绝。
他心想一个治病除了口服外服还能怎么样,再说要是说外服说不准皮哥就逼着你当场试验,要是内服总得先架锅烧水不是,皮哥也不可能有耐心去验证这么缺德损阴的事……这钟死无对证的战略性拖延时间只要耐得住性子基本屡试不爽……
“好好好,爷就相信你们一次……”皮哥这句话使得马绝招惊呆了,这也太没有成就感了,朱达常也意外的差点吐出来。
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使他们相信皮哥能收的了保护费,也不是泛泛之辈。
“不管你们的石头专治什么病,这样的病人我负责找,时间你们定,治好了皮哥给你们摆酒席赔不是,治不好……哼哼,就在这个废井里待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