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在马车里,张平也的确有些累了,自然不会拒绝杜三的建议。
下了马车,便看到马车旁边一间用土砖垒起的简陋房子,外面搭成一个凉棚,遮住了毒辣的阳光,凉棚里的桌子不多,零零散散坐了些人。
张平他们才刚一踏入,便有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走了上来,他脸色并不好看,跟有人欠了他的钱似的,停到张平三人身前,满脸不耐烦,像是背书一般:“几位客官,是要喝茶还是喝酒?我们这里还能准备小菜,肉食也是有的。”
这伙计脾还挺大。
张平倒是没有生气,这酒肆占着地利,脾气大点也不影响生意。
等会儿就要进紫雾谷,他没有再喝酒,点了一壶茶,再有一盘酱牛肉,将小猴子放在桌上,邀顾君心和杜三入座。
顾君心大大方方就坐了下来,张平说管她吃食,这自然也算,杜三自觉身份低微,与张平他们同处一桌有些紧张,半边屁股挨着座椅,只感觉全身别扭。
伙计将装有茶和酱牛肉的托盘砸在桌上,懒得去管张平他们的表情,没了客人,就坐在旁边那一桌歇息。
“脾气这么冲,早晚被人打,肯定活不长。”张平小声地在顾君心耳边说了一句。
谁知那伙计耳朵却是出奇的好,只听他哼了一声道:“我活得长不长不知道,你们这些舞刀弄剑的,一个个肯定是短命鬼。”
如此伶牙俐齿的伙计张平还是头次见,再加之背后说人闲话被抓了个现行,这让他有些尴尬,挠了挠下巴,不再讨论伙计的事,将注意转移到了桌面的食物上。
茶只是普通粗茶,喝到嘴里有些发涩,倒是酱牛肉很合张平口味,一口咬下去,牛肉的口感和浓郁的酱香味充斥口腔,吃了一块就停不下来。
当然途中张平也不忘和顾君心讨论紫雾谷的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张平在说,顾君心对待食物的态度很认真,吃东西的时候一般不说话。
一盘酱牛肉很快见底,张平意尤未尽,对那伙计喊道:“酱牛肉再来一盘。”
拿出钱袋,取了几个铜板准备结账。
“来了,嚷什么嚷?”
伙计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扫了眼张平手里的钱袋,从屋里又端出一盘酱牛肉,并且将张平他们桌面上已经吃完的盘子收了起来。
只不过在伙计转身离开时,一直认真吃东西的顾君心却是动了,她抬起手,剑鞘横拍在伙计胸口,没使多大力气,但还是让那伙计连退了数步。
顾君心的举动实在出乎意料,一时之间没有人反应过来。
“这位姑娘做什么?突然对我动手,难不成想在我们这里吃霸王餐?”短暂的安静后,那伙计大声质问。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将酒肆里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张平亦是看向顾君心,不知这位女侠怎么二话不说就出手。
顾君心道:“你将你偷的钱袋交出来,我们自然便不会吃霸王餐。”
张平脸色变了,伸手探进怀里,自己的钱袋果然不翼而飞。
“是你偷的?”张平看向那伙计。
伙计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没有任何停留,脚尖在地面一点,他整个人便像风一样飘了出去,他的轻功很好,速度只是在呼吸间便提升到了极致。
事实就在眼前,已不需要再证明什么,这伙计不是普通人!
虽说是因为这具身体并非本体,感知不灵敏的缘故,可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偷走钱袋,还是让张平觉得十分丢脸。
都说恼羞成怒,既然觉得丢脸,就需要找东西来发泄怒火,张平不是圣人,自然也不例外,于是将手里茶杯掷了出去。
这小贼轻功了得,实力却不强,被茶杯击中后心,顿时一个踉跄,重心不稳,跌在地上,等要爬起来时,却感觉一只手掌压在肩膀,如一座大山,让他骨头嘎吱作响。
“啊!疼!”小贼高呼,冷汗直流。
张平在他怀里一摸,果然自己的钱袋被他不知什么时候偷了去。
“哼!”张平冷哼一声,押着这小贼回到酒肆,对顾君心道:“多谢顾姑娘,要不然被这小贼得逞,我可就成穷光蛋了。”
顾君心道:“你成了穷光蛋,谁管我饭钱?”
张平莞尔,脸色稍缓,好奇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君心道:“没有哪个伙计会像他这样做生意,所以我多分心了一些,发现在你拿出钱袋时,他的视线明显有了变化。”
张平惭愧,果然自己江湖经验还是不足,这点破绽自己早该看出来的,将小贼压在桌上,道:“这小贼该怎么处理?”
顾君心还未说话,酒肆厨房恰巧走出两人,这是一对夫妇,丈夫身材高大,头上包着头巾,看装扮是个厨子,妻子风韵犹存,在厨房里帮丈夫打下手,正是酒肆的老板和老板娘。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谁在这里闹事?”老板娘嗓门很大,有如河东狮吼。
张平正要去找他们,谁知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将伙计推到他们面前,冷笑道:“还问我们怎么回事?你们这家黑店,居然让伙计来偷客人钱财,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老板娘脸色变了变,摇头道:“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阿宏偷了你们的钱?”
阿宏显然是这伙计的名字。
偷钱这件事,酒肆里的客人都看到了,做不得假。
老板娘听后还是不敢相信,喃喃道:“这不可能,阿宏一直老实本份,怎会做这样的事?”看她脸上的表情,也不似做假。
老板是个木讷性子,一直没有说话,此时道:“他不是阿宏。”
阿宏不会做这样的事,但他偏偏做了,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不是他。
听起来天方夜谭,可张平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自己也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份。
将小贼又提了起来,在他脸上一阵摸索,果然撕下一张薄薄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像是只地沟里的老鼠。
“人皮面具?”
张平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玩意儿,此时自然好奇,可想到它是用什么做成的,又觉得恶心,连忙丢在了地上,像是丢一个烫手山芋。
“盗圣唐空空在两百年前破空而去,人皮面具自此之后便已失传,这小贼倒是好机缘。”顾君心道,大家族子弟,对这些江湖秘闻自然了解得清楚。
“你……你把阿宏怎么了?他是不是已经……已经……”老板娘捂着嘴,她不管江湖中事,只关心自己的伙计,想问又不敢问。
“还不快说,真正的阿宏去哪了?”张平对小偷不会有好态度,手上加重了力道,疼得他呲牙咧嘴。
“在酒窖里,他在酒窖里……我没杀他,就是把他打晕了!我只偷东西,不杀人的。”小贼连连高呼,怕张平再加些力道,自己骨头就要散架了。
众人风风火火来到酒窖,小贼指着一个方向,道:“就在那里。”
在他手指方向的尽头,果然有一人被五花大绑,破布牢牢堵住嘴巴,只能发出哼唧的声音,样子正与小贼之前装扮的伙计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