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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年的忧伤 3

我的所谓好友们怎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们不停在我耳边挖苦着,“哈哈,一百遍很爽哦。”“何止是爽呀,简直爽的翻腾吧。”

我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然后告诉他们就算再加一百遍对我而言都是一个热身的小环节,小爷动动胳膊就能信手拈来。

我把这件事说的轻松随意,可事实上我则十分懊悔,我懊悔的并非是抄作业,而是被许老头抓了现行。

这件事把我累个半死,别人去撒尿的时候,我在抄作业;别人放学去吃饭,我在抄作业;别人躺在床上睡午觉的时候,我在抄作业;当他们在操场打篮球时,我还在抄作业。

更口是心非的在于,在某些人来看笑话的时候,我要做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吹着口哨,哼着小曲来证明抄一百遍对我根本不算烦恼,我那可怜的自尊告诉我不要让他们的笑容更加灿烂。

第二天,徐老头望着我抄写的一百遍作业时,我的手几乎已经酸的没了知觉,他伸手抽出放在最下面的那个作业本,双眼投射出审视的光。

我当然不会是那种不知变通的傻子。精明如我早就熟知了徐老头的这套把戏,我故意把那本最完整,没有缺斤少两的那份放在了最下面,然后站在一旁祈祷幸运女神的眷顾。

徐老头把每个本子都翻瞧了一番,然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象征性的斥责我几句,说的无非是以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若是再犯,加倍严惩之类的话,而我战战兢兢的点着头,保证以后一定要积极向上,端正态度,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当我从办公室走回到了班里,时间是语文课前的早自习,语文老师李如敏已经早早就来到了班里,准备接下来的课程。

仿佛世界上的每一个老师,无论初中或是高中,他们都会觉得占用了这些课外时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们早已习惯了“我是为你们好”的这种惯性思维,我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去描述这一切,但是我的语气足以表达我的真情实感。

当我的屁股落到了椅子上再注目黑板,李如敏老师正在黑板上写最后的一个字。“梦想是什么?”她一边指着黑板上的字,一边用一种疑问的口气,“请大家讨论一下。”

梦想是什么呢?这俩字我并不陌生,但我觉得很遥远,我记得小时候很喜欢唱歌,在幼儿园里老师教乐理时,就把我叫到台上领唱,乐理老师非常喜欢我,说我乐感极好,为此我开始喜爱音乐。我的妈妈为了奖励我,就给我买了个十四个健迷你电子琴,我无所事事时都会在那摆弄个不停,哒哒哒啪啪啪的。

不久后妈妈觉得很吵于是就打断了这件事,后来上了小学,她或许内心有愧,便向我承诺每当我获得一个奖状,就会满足我一个愿望。

于是我的拼命的学习,就为了得到奖状,更为了我的愿望,在第一年,终于得到了奖状,我希望妈妈给我买一辆自行车,我的妈妈温和的看着我说,“你现在还小,骑车不安全,你现在要好好学习。”

第二年我又获得了奖状,我希望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游戏机,我的妈妈又一次看着我说,“你现在还小,玩游戏损伤视力,你现在要好好学习。”

可是她哪里会知道,我学习的动力,正在于那些奖励,没有了那些奖励,我什么也学不下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静怡,她明眸皓齿的模样像是一汪清澈的水,泛起了我心里的涟漪,我像是懵懵懂懂的懂了梦想,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大家关于梦想的讨论,一直到上课铃响才停止,李如敏老师站在讲台上打断了我们的讨论,然后开始点名让人回答对于这个命题的答案。

首先点到的是何志,他站起来清了清嗓,说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上一个好大学,争做社会上有用的人才,然后回报父母,回报国家之类的话,他的回答实在虚伪的要命,可李如敏老师听后连连说他有志气,脸上也充满了赞许。

随后轮到我的终极死党木明,他平日里和我一样属于班上王牌烂学生,木明一站起来,大家就是一阵集体细小的嘈杂。“梦想啊,那个啥,我觉得以后要是有花不完的钞票就好了啦。”他说完便直接坐了下去,对这个论题似是毫无兴致,按理说我们本该同病相怜,可我也忍不住哈哈不笑。

李如敏老师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聚焦到了我的身上,“王佑伦同学,看你笑的这么开心,那么你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我的笑容不由戛然而止,我的梦想?如果说梦想是就如书本上所言,是对于未来的一种期望,是想要实现的事情,那么我的确有一个类似的想法,我希望让自己的家庭变得完美,让自己的爸爸妈妈从破败的婚姻上和好如初。可是当我站起来时,我觉的自己不能说这些,原因很简单,我不想让人看我的笑话,更不想让人知道我是一个家庭不完整的孩子。

班级里出乎意料的安静,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我的回答,他们的眼神透露着他们在期待一场好戏,我们曾在这个班级里度过了两年时光,即使没有感情也当有同情,可我想不到有这么多人等待着看我的笑话。

我环顾四周,基本都是这类目光,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试图看到不一样的目光,恰好最后看到的,正是静怡那好奇的神情。

我别过头,心底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我深吸了一口气,梦想随后脱口而出,“愿世间再无作业可写!”

我的话音刚落,班上的同学都已经笑翻了,各种起哄和嘲笑声不绝于耳,他们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都没有这么开心过,某些人嚷嚷着我想了半天的梦想竟如此荒诞,而有些人拍着胸脯吹嘘自己早已料到,这次问答被我无意间推向了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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