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海打擂的时候,香凝独自来到湖边凉亭里坐下。此时此刻众人都在观看庙会里的热闹,凉亭里反到是一个难得的清净所在。放眼望去,湖面上荡漾着一片片盛开的荷花,满眼都是镶着粉的绿。从湖面上飘来的阵阵雾气打在荷叶上形成了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珠,微风吹过,水珠在荷叶上来回舞动,与摇摆中粉嫩的花瓣相映成趣。
香凝闭上双眼,静静地呼吸着从花蕊上飘散过来的清香。忽然间,她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阵阵琴声,由于身后庙会声音嘈杂加之距离太远,听得不是很真切,出于好奇,她便不由自主的起身沿着湖边寻找琴声的源头,走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眼前闪出一片翠绿的竹林,琴声便是从竹林里传出来的。此处离庙有一段距离,四下无人十分安静,于是香凝停下脚步,静静的品味,不知不觉中便陶醉在了悠扬的旋律里,一曲听罢,她便忍不住往前探个究竟。
于是香凝追随着琴声穿行于轻雾弥漫的竹林小径之中,没走多远眼前闪出了一片铺着青石板的空地,空地中间摆了一张石桌,石桌上放有一把琴,一位年轻公子正端坐一旁专心弹奏。香凝先是一愣,感觉眼前的情景好像似曾相识,她回想起了师父草堂之中的那副画,仿佛画中的场景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一般,心中不由得赞叹世间竟有如此巧合。
弹琴的公子发现有人走近便停下弹奏,扶着琴道:“来者何人?不妨前来小坐?”香凝犹豫了一下,隔着斗笠上的黑纱上下打量了一翻这位公子,只见此人二十五六,身高七尺有余,面带一丝清瘦,鼻梁高耸,双目清澈有神,身着锦缎公子直裰,外披青色大氅,头带紫金儒冠,腰间还悬着一块乳白色的玉佩,好一位英俊的儒生。看罢,香凝心想都说相由心生,倘若如此,此人必不是什么歹人,于是便壮起胆子走上前去。
香凝以往从未单独与人见面,走到近前有些不知所措,显得十分拘谨。公子先是起身行了个礼,然后仔细打量了一番香凝后道:“姑娘不必拘束,鄙人经常在此弹琴,也时常接待过往的路人,你既然到此,不妨也小坐片刻。”说着便邀请香凝坐在自己对面的石凳上。
香凝落座后,先是仔细端详了一遍摆放在石桌上的琴,只见这把琴十分的精致,琴身被飞龙浮雕缠绕,栩栩如生,微妙微翘,更另她惊讶的是,此琴竟只有五根弦。看罢,香凝问道:“此琴可是龙吟?”
公子一惊,回道:“正是,姑娘何以认得?”
香凝回到:“小女子曾听师父说起过此琴。”接着香凝便将自己如何得到凤鸣,如何学艺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公子听罢不由得赞叹,道:“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我得龙吟之时也听人说起过此中的典故,也曾惋惜二琴再无缘相聚。如今有幸与姑娘相识,若能使这龙凤二琴重聚合奏岂不美哉?对了,敢问姑娘芳名,从何而来?”
香凝答道:“小女子姓柳名香凝,景峰镇人士,今日到此游览全因这烟波湖庙会。那公子呢?”
公子回道:“鄙人李清风。现就居住在竹林后的宅院里。姑娘为何以斗笠青纱遮面?”
香凝回道:“公子莫怪,戴着斗笠是因为小女子相貌丑陋,双目又见不得强光,于是爹爹便为我定做了这幅斗笠,以便外出之用。”
二人说话间,不知哪来了一片雨云,雨点稀稀拉拉的开始落了。李清风赶忙将琴装入琴箱。对香凝道:“姑娘,鄙人的宅院就在竹林后面,离此不远,不妨先去一避。”说完便脱下大氅给香凝披上。香凝本有些犹豫,但又不想错失了见识龙吟的机缘,便随李清风一前一后赶赴宅院。
没走多远,眼前便闪出一座大宅。突然一只大黄狗摇着尾巴朝二人跑了过来,李清风叮嘱香凝不要怕。大黄狗先是跑到李清风近前亲热了一番,然后便摇着尾巴在前面带路,等到了一对朱红色大门近前,李清风便上前扣响门环。片刻之后,随着咯吱吱的一声,大门轻轻的打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一位老者的脸庞,只见他胡须黑白相间,看起来五十上下,着装干净利落。见是李清风回来,敞开门道:“是公子回来了。”
李清风边引领者香凝边彺里走边吩咐道:“快取些炭火来,别凉到这位姑娘。”
香凝出身于大户人家,可眼前这座庭院,却仍让她耳目一新。庭院不仅规模宏大,建造得也十分的考究,房檐都镶着琉璃瓦,屋角均吊着铜铃铛。整体设计更是别具一格,一进门先是一座青石砌的池塘映入眼帘,塘中有些许金鱼游荡,池塘的一侧靠着一座假山,假山下的水面上漂浮着几丛睡莲,睡莲的叶子上趴着几只懒散的小龟,水面上一对鸳鸯正追逐嬉戏着。
李清风带着香凝走过池塘上蜿蜒的小石桥,又穿过了一道月亮门便来到了前厅,四下无人,只有一只鹦鹉正站在架子上好生的可爱,见有人过来,便道:“主人请坐,主人请坐。”香凝自幼便十分喜爱这花鸟鱼虫之趣,这番景致自是另她感到尤其的温馨,也让她放松了许多。
分宾主落座之后,香凝问李清风道:“公子家的宅院这般别致气派,为何一路进来却不见有人打理?”
李清风回道:“此处乃祖上基业,家道中落,也就没再雇佣下人。这套宅院有十六个别院,六十四间房屋,只住有我主仆二人。”
两人闲谈间,老者端来一个炭火盆放在二人近旁道:“公子,小姐,炭火已备好,我再去准备些茶点。”说完便又转身离开大厅。
李清风见香凝的斗笠已经被雨水打湿便叫香凝摘下来晾干。香凝不肯,回道:“还是不要的好,只怕小女子容貌惊吓了公子。”
李清风道:“姑娘尽管取下便是,相貌无非浮云,姑娘不必拘谨,斗笠湿了,容易着凉。”
香凝听罢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将斗笠轻轻摘下。李清风接过斗笠拿至通风的地方晾干。回来后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翻香凝,心想,这女子虽与常人相异,却生得如此恰当,并没有半点丑陋,反而十分的惹人疼爱。想着想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香凝无意间抬头,二人目光微微交错,都觉得有些害羞,香凝赶紧又低下头来烘干李清风披给自己的大氅。
没过多久,老者端来了些茶点。李清风让香凝品尝,香凝也着实有些饿了,随意拿起一块尝了下,只觉得这点心味道好生的香甜,用料也十分讲究,入口即化,之前从未见过,便问李清风道:“这些点心都是方才那位老人家做的吗?”
李清风答道:“哦,不是的,鄙人在京城有些亲戚,时常稍些稀罕物品过来,这点心便是其中之一,若姑娘觉得可口,我可以时常送些给你。”
香凝赶忙回道:“公子误会了,小女子并非此意,只是从未见过,有些好奇罢了。”二人谈话间,外面的雨也停了。这时香凝才恍然想起赵大海和叶儿还在庙会擂台处,约莫着分开有一个多时辰了,于是跟李清风说明了情况准备告辞。李清风十分理解,取了一把备用的雨伞亲自送香凝返回。
擂台之上,赵大海打败李大蛤蟆后又接连赢了四阵,迎来了台下无尽喝彩。方才还捏了把汗的叶儿,见赵大海连连得胜,激动得竟然忘了赵大海上台前曾交代自己要不时的关照下香凝。等赵大海走下擂台,二人往凉亭方向一看,香凝已然不见了。于是二人商量,叶儿先在凉亭里等待,赵大海到周围寻找。可赵大海跑出去找了半个时辰也没找到,还淋了一身的雨,在无奈和自责中又返回与叶儿汇合。就在二人越发心急的时候,香凝和李清风一同沿着湖边走来。
香凝见赵大海淋了一身的雨,想到肯定是为了寻找自己所至,十分的愧疚,便向赵大海致歉,赵大海则埋怨自己没有遵照老爷的嘱托照看好香凝。
香凝把刚才的经过跟赵大海和叶儿讲述了一遍,然后介绍李清风给他们认识,寒暄过后,考虑到赵大海衣服已经打湿,三人便打算即刻返回客栈。
与李清风道别的同时,香凝还邀他闲暇之时到景峰镇作客切磋琴艺,李清风爽快的答应了。
随后香凝三人便赶往客栈,还没走出多远,香凝听到后面有人呼唤自己,回头一看,见是李清风跑了过来。
李清风来到香凝近前道:“柳姑娘,这把伞请你收下,若是路上再遇到风雨,别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