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辰把袁妈送回公寓，开车在市区转了一圈，慕云川身负重伤会跑到哪里呢？
不经意之间就把车子开到成交十字路口，相比以往的秩序井然，如今还守在这里的小鬼丢盔卸甲，所剩无几。
这里已经溃不成军，慕云川不会回到这里。
这么多年过去，他对这个师弟的认识还是寥寥无几，小时候他的生活简单，整日呆在地府，习武成了生活的主要部分。即使师徒三人四处闯荡，斩妖除魔，他也只跟在二人身后。
那段天真快乐的生活，竟成了他以后人生最怀念的时光。
指间的香烟从头烧到尾，漫长的回忆中带着甜蜜和苦涩。
欧辰叹息一声，转了方向盘，向医院驶去。
大厅白色的外套成了人群中的亮点。已经习惯了医院里的味道，刺鼻难闻，夹杂着泪水的咸和莫名的心酸。
病房内，刘忻安静的躺在床上，姜小幽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灰色高领毛衣，小皮裤，手中捧着一本书，伴着柔和的阳光，成为一副和谐优美的画。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欧辰上前，两只手放在吊椅边的两旁，呈环状围住了姜小幽的整个身体。
“不累。你休息一下吧。”姜小幽把书合上，在欧辰的左脸颊落下一个轻吻，捋顺他凌乱的发丝。
“不用担心了，袁妈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站起身，把她的小手窝在大掌里，轻轻的把玩，一根根玉指，合在一起，十指尖尖。
“嗯，知道了。”
“那我回下别墅。看一下伯母。”欧辰起身松开对她手指的钳制，又是一记摸头杀。
“先别告诉我妈，我怕她担心。”姜小幽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不仅照顾不好身边的人，还让他们为自己受伤。
“我知道了。”欧辰把她拥入怀里，柔软的触感，甚至想把她揉入骨子里。
“欧辰，谢谢你。”姜小幽贪恋他怀中的温暖，因为她的任性，差一点，她就要失去这种温柔。
“我先回去了，乖。”
别墅门前的老树被白茫茫的雪花压弯了腰，来往细小的动作使得树枝轻轻颤动，落下一片一片雪花，犹如白色世界。
欧辰进了大门，别墅里的暖流拂面，姜母坐在沙发上和兰婶闲聊。
“欧辰。小幽没回来？”见欧辰独自一人的身影，姜母有些失望。
“伯母，小幽在方慧家住两天。”
“你们俩还吵架呢？”姜母几日不见姜小幽，胸口发闷，隐约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们和好了，伯母别担心。方慧想她了，所以接她去住几天。”
“那就好。”
“没有什么事，我先上楼了。”欧辰大步穿过客厅，松了一口气，撒谎向来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
卧室里一连几日没人居住，显得冷清异常，拉开窗帘，灰暗的天，预示着一场大雪将要来临。
收拾好换洗的衣服，欧辰进了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洗去身上的疲惫，窝在床上，这里还有姜小幽的味道。稳稳的睡了一觉。睡梦中，他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辛苦，枯燥但是快乐。
惊醒时，天色已经完全笼罩在黑夜之中。
欧辰打包了兰婶做的家常菜，带到医院时，姜小幽还没有吃饭。
“兰婶的手艺真不错。”
“不错你就多吃点。”欧辰把盘中的肉夹到她的碗中，看着她一口一口的消灭掉。
姜小幽吃饱后，靠在陪护床上，看着一动不动的刘忻，心里面揪的生疼。
陪护床有些小，勉强能睡两个人。欧辰铺好被子，挤在上面，环住姜小幽的腰。
“今晚你也在这？”
“陪你，怕你害怕。”欧辰的吻落在她的颈间，嗅着她的发香，沉溺在她的味道之中。
“欧辰。”姜小幽轻呼一声，制止住他恶作剧般的轻吻。
欧辰用力的在她的脖子上留了一个深深的吻痕，算是惩罚她的不听话。
黑，渐渐布满天空，星星隐藏在夜幕之中，潮气在空气中慢慢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
煎熬的两日，姜小幽和欧辰和衣而睡，心中忐忑又焦虑。今天是要救刘忻的日子。
“袁妈几点到？”
欧辰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下天色：“应该快了，不要着急。”
姜小幽坐立不安，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在房间里不停的徘徊，偶尔走到病房门口向外张望。
等到后来，失去了耐心，坐在病床边，看着忽上忽下的心脏显示图，只有这个能够证明刘忻还活着。
嘴中轻轻念叨这刘忻的名字。
刘忻在一片白色中听到姜小幽的叫喊，躺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失去了全部力气，嘴唇干裂，嗓子痛到说不出话来。
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生命在流逝。
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睁着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仿佛间出现了幻觉，姜小幽微笑着朝他招手，欢腾的向前奔跑。他想起身跟上去，可是四肢已经不听大脑的召唤，动弹不得。
姜小幽握着他的手，一声一声的唤着，渐渐带了哭腔，直到姗姗来迟的袁妈从外面进来，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小幽，准备好了么？”袁妈放下包裹，一身纯黑色戎装，英气逼人。
姜小幽点点头，拿出小匕首，青花瓷的白碗放在下面。
欧辰抽出斩魂剑，蓝色火焰在空气中越烧越旺，豁然划开虚空，蓝色火焰绕着床边滚滚燃烧。
“开始吧。”
姜小幽在手掌内划了一条细长的口子，鲜血涌出，低落碗内，一红一白，相互辉映。
袁妈从包裹内拿出一套长长短短的银针，用银针粘了血。手指粘动，银针从指间飞出，对准刘忻的各个穴位，准确无误的扎下去。
鲜血漫过碗内的三分之一，姜小幽倒吸一口凉气，在伤口上洒了白色粉末，清清凉凉的感觉传来，鲜血被立刻止住。
袁妈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银针越来越少，最后一根直接扎在刘忻的人中穴位，本能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姜小幽顾不得手掌传来的疼痛上前查看，只一声，整个人又陷入了死寂。
袁妈累的满头大汗，欧辰扶着她坐在椅子上，稍作休息。
“可以了，你们俩回去休息吧，明早再来。”
“那你呢？”姜小幽转头。
“我在这里守着。”
“我也要在这里守着。”姜小幽没看到刘忻醒来，心里不踏实，坚定的陪在旁边。
拗不过她的性子，欧辰也只要呆在医院。
三人陪着一人，相对无言。
白茫茫之间，刘忻在混沌之中，感觉天上被开了无数个小孔，扎在身上，刺骨的疼。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强力撕开白色的幕帘，惊奇的一幕出现另一片世界。
这里是不同于人间的光明，一切笼罩在黑暗之中。在这个世界发生过的故事，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闪过。
刘忻抱着脑袋，对着虚空大喊“啊————”
无助感再一次袭来，全世界只剩他一个，独自承受噬如骨髓的疼痛。
身体渐渐有了反应，刘忻挣扎着，身上的银针随着他的晃动变了位置。袁妈及时的更正，压制住他的躁动。
天微微亮时，袁妈收了针，放进包裹，把碗中的鲜血喂入他的口中。大功告成，现在只等着刘忻醒来。
一夜未合眼，姜小幽趴在床边进入了梦乡。欧辰用白纱布把她的伤口包扎好，替她盯着刘忻的动向。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对于没有时间概念的刘忻来说，却是最最漫长的等待。
从黑暗到光亮，他自己都不知道经历的什么，只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漫无边际的回忆。
猩红的双眼暗淡下来，踏步从白茫茫之中走出来。
眼珠来回滚动，豁然张开，刺眼的光射进眼睛里。刘忻躺在床上，赶紧又闭上眼睛。
袁妈瞧见他醒了，只一恍惚，赶紧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醒了吗？”
旁边的姜小幽也被吵醒，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刘忻，刘忻，你醒了吗？”
刘忻试探着再次睁开眼睛，适应光的亮度。
“刘忻，你真的醒了？”姜小幽兴奋的扑在他身上，眼泪滴在他的胸膛。
袁妈伸手按住他的脉搏，惊恐的瞪大眼睛，刘忻的脉搏似有似无，浮浮沉沉，然而他苏醒过来，应该恢复常人的样子。
“我没事了。”刘忻看了袁妈一眼，仿佛读懂了她眼中的诧异。这次，也算他重生了。
“刘忻，你没事就好了。我去叫医生。”
“恩。”刘忻支起身体，口干舌燥，他现在急需一瓶水。
欧辰顺手把矿泉水打开盖子，递到他的面前：“刘忻，你变了。”
刘忻征愣了一下，接过水，咕咚咕咚的喝上几口。
说他变了？他还是刘忻这个人。说他没变，他却知道自己的本质变化。看了一眼欧辰和袁妈，至少他们和他是相同的。
苦笑一声，对上欧辰打探式的目光：“你能看出来我哪里变了？”
欧辰眼神凝重，对着他又是一番巡视，就连旁边的袁妈，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古怪。
“这几天，你经历了什么？”
“我经历了什么····”刘忻刚开口，姜小幽领着医生破门而入，只能干咳一下。
“医生，他真的醒了。”
医生用设备简单的检查一遍：“恩，没什么问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