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夜晚,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宁大操场的路灯偏偏又特别的昏暗,仿佛是故意给操场上谈情说爱的小情侣们制造一种朦胧暧昧的氛围。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操场正中央传来的生日歌,打破了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你侬我侬窃窃私语的宁静。
“猜猜我是谁!”林清籁毫无防备地被身后伸出的手捂住了眼。叶子汶咧着嘴朝边上的三位舍友使了个眼色,故意捏着嗓子问道。
“除了蚊子还能有谁啊!”说着清籁就掰开了她的手。
“哇!”刚睁眼就看见沈子逸一本正经地捧着一束花,然而里面插着的是各式各样超级卡哇伊的sonny angel。
“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沈子逸一秒戏精附身,深情地看着她,至少停顿了三秒。“我......我宣你!你造吗!”
“噗嗤”—林清籁的舍友集体崩不住了,笑得东倒西歪。林清籁也憋着笑,一脸嫌弃。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喂,要不要给你颁个奥斯卡小金人啊!差不多得了啊,让人家小情侣以为你求婚呢!”蚊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花束塞给了清籁,沈子逸被凶狠狠地瞪了一眼,像个刚被教训过的小孩,乖乖坐在草地上等候发令。
“话说你怎么想到操场来过生日啊?”蚊子左手拿着一罐肥宅快乐水—冰阔落,右手举着一个小鸡腿,嘴里边咀嚼边问。
清籁吸了一大口果酒,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哼哼!天天喂我吃狗粮,今天我就是想和小情侣抢地盘儿,让他们看看今晚是谁的主场!”
“哦豁!”沈子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脸欠揍样儿,带头鼓起了掌。“我猜你刚刚一定许愿脱单了吧哈哈哈哈哈!”
果然,被猜中了小心思的林清籁追着老沈,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操场的另一角,一群人围着一对男女在低吟浅唱,悠悠荡荡飘来了吉他弹唱的歌声。作为补偿,沈子逸厚着脸皮去邀请弹吉他的人过来为林清籁唱一首歌。
“生日快乐啊!”迎面走来的小姐姐主动和大家打了招呼。本以为书中那些形容美人一颦一笑有如春风拂面是夸大之词,见过了这位才明白原来真的存在。
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不是网红那千篇一律的模样,也不是精心打扮才呈现出的姣好面容,是让人感到舒服的,用林清籁的话来说是自带仙气的。
或者说,就像今夜的风。
初秋夜晚的风,还算和缓,温柔中透着一丝清冽。
那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生专注于拨弄吉他的琴弦,除了刚开始的一句礼貌性的祝福,不再插过话,似乎不太擅长交流。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出现在我梦里......”当他轻轻哼起这首《小宇》的时候,大家都静默了。
开口跪。尤其是林清籁,从小受她那钢琴家爸爸的熏陶,对唱歌好听,嗓音深沉、稳重又温柔的男生简直没有半点抵抗力。他半低着头,口罩盖住了半截高挺的鼻梁,低眉下是一双有神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上投下弯弯的阴影,修长的手指娴熟地扫过纵横的琴弦,指缝中流泻出婉转的音符。
大家都沉醉于歌声之中,若有所思,却久久没有作声。看着他眉眼低垂,认真弹奏的样子,林清籁不知不觉入了神,脸颊微微发烫。
操场中央闪烁的几盏小夜灯,可以说支撑起了整片场地的光明。时不时会有路过的人笑眯眯地抛下一句“生日快乐”。
或许青春就是这样,用一首歌承载了所有的记忆。往往勾起回忆的,总是在不经意间的某一首歌,让人触景伤情,想起那群天真无邪的人和那段无法忘怀的时光。
几日后,板街。
板街,宁大校园里最西边的一条笔直的长路。每日吸收天地精华和日月光辉,尤其是夕阳的最后一抹温热,这些通通被板仔们转化为对滑板的热爱了。因此,板街和入秋后稍显冷清的别处不同,依旧热度不减。
板街营业中,天色渐黑,板仔们却依然三五成群玩得热火朝天,一个个都褪去了秋衣,只单着一件短袖。林清籁踮着脚尖,娴熟地交换着左右脚的步伐,滑板滚轮与地面亲密摩擦,毫无阻碍地碾压过一片片梧桐落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套娴熟流畅的板上舞步呈现。
叶子汶右手夹着一个篮球从旁边的篮球场走出来。她一身白色球衣,梳着高高的马尾,碎发箍着AJ标志的发带,显得干净利落。
“走,吃饭去。”说着突然半蹲下身子,前后脚分立,来了几个胯下运球。
林清籁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后脚落地后,前脚跟点了下板头,做了个帅气的身后收板动作。
林清籁拿起放在花坛边的黑色卫衣边走边穿。
叶子汶探着她的大脑门仔细打量着衣服上的火焰标志,光亮亮的大额头上仿佛能看到几个问号和感叹号:“诶,你这衣服太大了吧也,你们滑板社也发统一服装吗?”
“什么统一服装啊大姐,这是oversize啦……”清籁额头上挂了三道黑线。
“哦……刚刚看到有个人和你撞衫了。对了,你怎么老是和男生撞衫啊?”
林清籁没好气地朝旁边翻了个白眼:“是啊,哪像你呀这么与众不同,光这个发际线就能认出你!”说着还故意在她的天灵盖处比划了一下。
两人又开始互怼……
食堂。
“要一份烤鸭砂锅,加一个荷包蛋,再来一份汤包,在这吃。”
“你咋吃这么多,你是猪吧你!”
“自己人!”林清籁贱兮兮地朝叶子汶挤出一个假笑,从口袋里掏出了饭卡。
“嘟”一下,刷卡机器上显示“路闻笛:余额365”。
什么鬼,清籁眉头紧皱,拿起饭卡又重新放下—路闻笛:余额365......又重复了几次......
“......哎呀你给我看看!”叶子汶看得心急,一把把卡夺了过去翻过来一看:2017届音乐学A班路闻笛(附上大头照一张)。
“什么鬼啊,他的卡为什么在我口袋里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食堂阿姨坐在窗口里面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个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小姑娘你看看你是不是穿错衣服了。”阿姨笑着指了指林清籁口中所谓的“oversize”的卫衣。
清籁低头掖了掖长到大腿中央的卫衣,猛地发现这不是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再大也就盖到屁股下面。
这次轮到叶子汶翻白眼了......
林清籁掏出手机拍了饭卡准备发布在宁大万能墙上(校园树洞)等人认领。
“诶慢着,你就不能给人把照片马赛克掉吗?你这是侵犯了人家的肖像权!”叶子汶一脸正经,说得头头是道。
林清籁吸了一口肥宅快乐水,发现事情不简单,脸上立刻浮起坏笑:“你认识他吧,哈?”挤眉弄眼。
“你想啥呢,我没有啊!”叶子汶连忙摆手撇清关系,“我经常在表白墙上看到别人cue他,听说他人挺帅唱歌还好听......”
林清籁本来叼着吸管,边听边反复打量着手里饭卡上的大头照,刚听到“人帅”二字时,她呛了一口可乐瞬间人仰马翻。
“姐你好好看看这照片,帅吗!”林清籁边咳边讲,“小女生说的话你都信,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们家Shadow一样阳光帅气吗!”
一提到Shadow咳也不咳了,气也不喘了,撑起腮帮开始臆想,冒泡的不仅仅是可乐,还有浑身粉红泡泡的林清籁。
“说的好像你见过他一样。”叶子汶毫不留情地把她的粉色泡泡一一击破。“其实脸还行啦,就是这非主流发型一言难尽啊......话又说回来,谁的身份证照不丑呢(饭卡用身份证头像)?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的丑照吧,指不定人家正在嫌弃你呢哈哈哈......”吃饭也堵不上嘴。
“你看你看,这不是路闻笛的饭卡吗!”
“对诶!不就是迎新晚会上那个唱歌很好听的学长吗!”
......
隔壁桌的两个小女生似乎看到了林清籁发在墙上的失物认领,那花痴样儿和刚刚冒粉红泡泡的林清籁简直一样一样儿的。
叶子汶嘚瑟地摊了摊手。
手机屏幕亮了—一条好友申请:备注:路闻笛。
“你好。”
“你好……”林清籁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复,这聊天绝对尬出了新天际。
“不好意思刚刚错拿了你的衣服,所以我怎么给你呢?”
“额要不明天吧,我住东区挺远的......”
“好。”
“我明天早上在一教上课,下午没课,你什么时候有空?”
“行,明早一教大门口等你。”
林清籁为了缓解尴尬一连发了几个表情包,然而对方并没有一点幽默感。
“你男神太无趣了吧也!”林清籁一脸嫌弃地把手机丢在桌上。
“你懂什么!这叫不食人间烟火!哪像你呀整天就知道发些沙雕表情包!”
“......懒得理你。”
第二天早上,林清籁宿舍。
甜甜手里拿着电动牙刷,正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美貌;西城叉着腰在衣柜前纠结今天到底该穿哪件衣服;茶子握着美妆蛋均匀地点涂她的粉底液。新的一天大家都已经开始精致地“美美”,而林清籁在化妆与多睡半小时之间,自动放弃了前者。
“清籁!你今天不是要和帅哥面基吗?”
“还不起来化妆吗?再不起床就没时间了!”
“你急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大不了像平时一样戴个口罩嘛!”
“我着急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呀!好嗨哦!”
合:“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什么帅哥啊别搞笑了姐姐们。”被窝里有气无力地传出来一句,不过很快就被花痴的笑声吞没了,“可恶!路闻笛!还我睡眠时间!”林清籁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咬牙切齿地捶了床头的玩偶笑脸猪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