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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月下醉猫红莲开

一池春水动荡,红莲艳花初开。银月清照旖旎,酒醉癫狂痴缠。“无独有偶醉玲珑”在水波荡漾中吟唱出一曲激烈欢歌,如此销魂,那般悠扬……

猫儿一边等着花耗回来,一边给自己添酒,仿佛不知道醉为何物似的灌着自己。

其实,猫儿的心思已经飘得很远,远到模糊不清,如果真醉了,就不知道情愁,也不用刻意遗忘某人的形同陌路,多好。

至于天下,谁做皇帝谁人为政,这些东西好像一直都围绕在她身边,却又离她很远。

花耗要当忠臣,曲陌要天下大合,银钩的理想又是什么?

在战争面前,猫儿越发觉得生命渺小,如果不及时行乐,也许就会在下一步的差池中命丧黄泉,不再晓得酒之忘忧,情之恼人。

猫儿是喜欢喝醉的,只有醉了,她才可以真正地不想曲陌,不想银钩,不想自己。也只有醉了,猫儿才可以忽视那个最想见的人,也是那个不想见她的人。

就在猫儿将自己喝得醉眼蒙眬时,花耗匆忙赶来,简单交代道:“猫儿,太子真的逼宫了。但现在皇宫内封锁得极严,怕是探不到准确消息。我去筹备人马,准备突城护主,你且先回酒不醉等人身边,勿要乱跑。”

猫儿仰头憨憨一笑:“耗子,谁做皇帝很重要吗?”

花耗微愣,拍了拍猫儿的脑袋,道:“太子荒淫无道,他若登基,这离国就算是白白送给他国践踏了。我想护住这一方水土,不让任何人侵犯。你且等我,调遣周围部署的兵力大概只需三日。我,一定平安归来!”

猫儿敛了笑,认真地说道:“耗子,若你攻进皇宫,帮我保护好香泽公主。”

花耗慎重点头,转身离开。

猫儿却又一把拉扯住花耗的手臂,急切地说:“耗子,如果那皇帝老儿病危,你……还去吗?”

花耗毅然点头。

猫儿望着花耗离去的背影,咯咯笑着,发现自己还真是没有什么追求,怎么只想着占山为王,酣睡热炕头咧?

猫儿有些自嘲,学着阁里的浪荡公子哥调戏起岚琅来。她勾着岚琅的下巴道:“小美人,给猫爷斟酒,猫爷有赏!”

岚琅一手拍掉猫儿的爪子,恶语道:“喝吧,喝不死你!”

猫儿抱着酒坛子站起,豪爽牛饮,一抹唇角,笑露一口白牙:“岚琅,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真的,我想回村里,想给爹娘上坟,但山体滑坡,把家给堵上了,我找不到家的方向。你说,哪里才是家呢?”

岚琅望着强撑笑颜的猫儿,心中划过不舍,伸手去拉猫儿。

猫儿灵活地闪身躲开,由眼角绽放出一抹异样风情,眼含靡丽地笑道:“我没有醉,我是铁拳无敌!天下第一!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和娘娘叔叔们抢劫去!娘娘说,要我下山劫一个美男子,看见他,要胸口有小鹿乱撞。”

“这里的美男子我都不要了!都不要了!全都不要了!”

“曲陌和银钩都让我胸口痛,我要去娆国抢美男!然后去霍国抢凤冠!你知道,我既然打赌,就没有输的道理。嘿嘿……拳头啊,厉害着呢!”

见岚琅皱眉不语,猫儿举起拳头,又开始捶打桌椅,大声吼道:“你且看着,我多厉害!捶哪里碎哪里!我要把自己的心捶开,看看能分几瓣!哈哈……”

说话间,她就要去捶打自己的胸口,还一副极其神勇的表情,活活气吐血了掌柜,生生气疯了岚琅。

猫儿正在大闹时,一个灰蓝色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进客栈,在见到猫儿时精神一振,腿脚有些不利索地颤抖着,苍老而激动的声音随之响起:“少夫人,总算找到您了……”

猫儿迷迷糊糊地转头去看,但见一个满脸皱纹、花白头发的老者眼含热泪地望着自己,那神情简直是十八年前妻离子散今又重逢的激动样子。

猫儿觉得这人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听那人叫自己少夫人,当即将眉毛拧成了麻花状,有些憨态地望着那花白头发的老头,某个记忆片段闪过,试探地唤了声:“老管家?”

老管家见猫儿记得自己,那老泪在顷刻间就要纵横,忙给猫儿鞠躬,泪眼婆娑道:“少夫人,是老奴,您还记得老奴,实在太好了!”说话间,激动得不能自已,仿佛要将自己晃散架般颤抖着。

猫儿被那异常激动的老管家骇到,使劲捶了捶脑袋,清醒了一些后,便仰头傻笑,问:“老管家,你找我什么事儿?有人欺负你吗?我帮你揍他!”

老管家连声应好,但见猫儿一撸袖子,就要和他一起出去揍人。老管家忙摇头,急声喝道:“少夫人!您先醒醒酒,听老奴说话。”

猫儿被突然大喊的老管家吓了一跳,噌地蹿到桌子上,就这么蹲在上面,满脸谨慎地盯着老管家,犹如随时准备挠人的野猫般警惕。

老管家见猫儿不再闹人,这才压住了濒临崩溃的神经,眼底再次涌上老泪,情真意切地说道:“少夫人,有些话本不是老奴该说的,但这话却憋在心里已久,今日不吐不快啊。”

“那日您与少爷新婚回门,而少爷却是一个人回府。从那以后,少爷就每日将自己泡在酒里,任老奴怎么劝,都是不听。最后索性离开府邸,再无音讯。”

“前些日子,少爷回来了,却身受重伤,那血咳得让老奴都慌了魂儿。直到圣上嘉奖的旨意颁下,老奴才知道,少爷是去战场立功了。老奴欣慰啊,北斗将军在天有灵,也会为少爷高兴的。”

“不过,老奴实在心疼少爷,觉得愧对北斗将军的英灵。”

“老奴问了少夫人的去处,少爷却说……却说……您死了。”

“老奴本是信了,却无意间听见少爷醉语,直嚷着:‘若是擦肩,只当不识。’少爷喝多了,却大笑,那笑声听得老奴都忍不住想要落泪,也知道了少夫人没死,便满皇城地寻。”

“虽然老奴不知道少爷与少夫人因何反目,但少爷对少夫人的心,天地可鉴啊。”

“今天老奴来看表兄,就是这家客栈的掌柜老板,只因少爷说城中必乱,老奴怕有人前来骚扰,就想拉着表兄一同去将军府避难。不想见到少夫人,真乃天顾少爷。少夫人快与老奴回府吧。少爷虽然又离开府邸,行踪不定,但若回来后见到您,一定是开怀的。”

“您不知道,少爷以往是不住府邸的,更不可能受了重伤还回府。”

“老奴是过来人,心里明白得很,少爷是在等您回去。纵使他口口声声说您死了,但当初的喜房,少爷却是每晚必住的,还不让人打扫,亦不让更换被褥。”

“少夫人啊,您倒是回去看看吧,少爷到底将您放在了怎样的位置上?!”

“而且……而且府里来了个叫玥姬的姑娘,少爷虽然没说,但看那架势,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被少爷收入房的。”

那老管家见到猫儿着实激动起来,恨不能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儿倒出。老管家心中是为少爷不平的,想他家好好的少爷,竟为了一个女子癫狂成那样,他看在眼里,心中实在是酸楚泛滥。只是,少夫人是少爷心爱之人,即使他再不满,也只盼着少夫人和少爷好生过日子,莫要让少爷再如此不珍惜自己。所以,今天,无论用上什么手段,就算拼上了他这条老命,他都要将少夫人拉回去!

猫儿原本半醉半醒的神经在听到老管家的含泪倾诉后,只觉得眼前仿佛划过银钩酒洒伤口时大笑的样子,心也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痛楚淹没了人的呼吸。

她对银钩,究竟做了什么?

银钩对她,为何如此执著?

终究是她愧对了银钩吗?还是……可以弥补这种愧疚?如果说弥补,是不是折辱了银钩?

猫儿的心踏着一地的碎乱,在无法形容的刺痛中,缓缓拨开那隐匿在固执下的真挚感情,窥视出从来不曾在意的剪影,竟是银钩一次次将自己拥入怀里护着的画面。

那看似戏弄的桃花眼下,却是猫儿罔顾的最真,如此真实的体温,如此存在的感情,竟被她一再地忽视!猫儿不禁自问,她,到底是何时瞎了?竟看不到银钩如此为自己!

银钩……银钩……猫儿在心里一遍遍念着那个让自己痛得不能呼吸的名字,仿佛只有这个名字才可以抚平心中的痛楚,只有这个名字才能将那充满自责的感情缝补。

猫儿不知道缝补出的感情是否依旧如昨?却知道如果不挽救,自己可能真的会厌恶自己一辈子!

是她,一次次伤了银钩,在浑然不知中奔向自以为是的感情,犹如飞蛾扑火般执著,却在被火烧身的那一刻,罔顾着银钩的痛楚,继续去追逐那遥不可及的幸福。

猫儿突然觉得自己对银钩而言是个灾难,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一触便痛。

猫儿觉得此刻必须见到银钩,告诉他,她不要与他形同陌路;告诉他,他在她心里到底占了哪个位置!告诉他,她是如何不喜欢玥姬!

猫儿噌地蹿出茶楼,在老管家的惊呼中飞身上了“肥臀”,直接策马往将军府赶去,直撞开厚重的大门,微哑着嗓子喊着银钩的名字,由一间间的房子开始寻找,由一声声呼唤开始寻觅。

当猫儿冲入她与银钩曾经的喜房时,熟悉的一切让她的身体一颤。那已经泛黄的喜字不再有曾经的红色喜庆,却像刀子刻在百年老木上的字般抹擦不去。那倾斜歪倒的大小酒壶胡乱地扔在喜床周围,猫儿仿佛看见银钩跌坐到地上,用酒灌溉伤口时的样子。那画面生生刺痛了猫儿的眼,又犹如一壶烈酒淋在猫儿心上,将胸口烧成一片炙热火海。

猫儿转身冲出,撞倒了玥姬,也顾不得去搀扶,骑着“肥臀”便狂奔闯入揽月楼。寥寥无几的食客诧异地看着猫儿,看着她一口气从一楼策马奔上五楼,大声呼喊着银钩的名字。众人不解,认识猫儿的却知道,看来她这回劫色的对象由曲陌变成银钩了。

猫儿顾不得所谓的慕子悠还是银钩,眼中、心中,所有的感官都急切地要找到那个人!那个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人!

在揽月楼里寻不到银钩,猫儿疯了般策马向浮华阁冲去,缰绳攥在手心,仿佛要嵌入手掌般用力,只有这痛,才能减缓猫儿胸口的窒息,扑灭脸上涌起的炽热。

踏过清冷街道,越过巡查官兵,猫儿如风般闯入浮华阁,在“肥臀”背上大声喊着银钩的名字,一遍遍,犹如银钩曾经的坚持。

猫儿急红了眼睛,跛着左足,跳下马,拍开一间间或尖叫或怒喝的屋子,却浑然不觉般继续搜寻下去。

猫儿不去想银钩是否会在皇城,只是固执地要将他找出来,不计后果!一如猫儿一直以来的固执。

猫儿固执的可怕之处让她曾经一次次挣脱银钩的怀抱,如今她的固执让她无法停止寻找。很极端,不简单。

由一楼到二楼,由前厅到后院,在将后院的每个屋子拍开后,猫儿的嗓子已经严重沙哑,却仍旧红着眼睛,在众人的悄然注视中声声唤着银钩的名字,宛如丢失娘亲的孩子般慌乱无措地寻找着。但凡听了的人都不禁动容,但凡知道猫儿和银钩感情纠葛的人皆是扼腕。三人行,总有陨落,这次,摔的却是猫儿。

猫儿不放弃地寻着,那声声嘶哑的呼唤终是令人无法冷眼旁观,浮华阁的老鸨轻叹一声,将看热闹的众人清退了出去,对猫儿使了个眼色,将眼睛扫向一处石墙。

猫儿如同溺水的人抓到浮木,当即向那石墙冲去!顾不得什么机关暗门,只是凭借了一股牛劲,砰的一声撞开了石墙!她在一片灰尘石屑中唤着银钩,向眼前那片茫然雾气里寻去。

潮湿的迷雾中,猫儿仿佛坠入自己的梦魇般遍寻不着银钩的踪迹。那瞬间燃起的期望又变成失望,犹如备受打击的孩子般孤单无助。

猫儿寻不到银钩,迷失在这片雾气中;猫儿不想出去,因为哪里都没有银钩;猫儿望着脚前浴池中的波光粼粼雾气萦绕,在那倒影中只看见自己失魂落魄的表情,犹如没有魂魄的躯体般呆滞无神。

猫儿望着荡漾在浴池中的自己,缓缓张开干裂的小嘴,沙哑而干涸地唤着:“银钩,你出来见我好不好?”

那微微动荡的倒影中,恍然映出一人艳丽的身影,随着猫儿的沙哑呢喃动荡着。

猫儿呼吸一紧,身体却是不敢轻易乱动。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一看水中的倒影,哪里还有银钩的踪迹?

猫儿扑到水面,使劲拍打着那份温热,恨不得将水砸出个窟窿般用力,嘶吼道:“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水面扭曲荡漾间,猫儿看清了自己的心,她一直所渴望的,只是银钩那守候着的真实怀抱。

猫儿跌跪在浴池边,在死般的沉寂中,发现水波中竟又出现了银钩的倒影,当即精神一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转身反扑了出去,直到抱住一个暖暖身躯,狠狠用力,死也不肯松手!

银钩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开猫儿的手臂,嘲弄般笑道:“阁下哪位?”

猫儿一震,又伸手去抱银钩的腰部。

银钩魅笑一声闪开,却是一手勾上猫儿的下颌,贴近那含了酒香的唇瓣,有些醉态地调戏道:“若求春宵,共醉欢好,且把这碍事的衣衫脱了去。”

猫儿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银钩仰头饮进一坛酒,那酒顺着颈项滑落衣襟,犹如大片的眼泪般无声哭泣。

猫儿欲抬手阻止,银钩却是畅快一笑,将手中酒坛扔入浴池里,在水中砸出轻微的咚声,便漂浮于碧波上,若酒醉后的一叶扁舟。

银钩半眯着危险的眼睛,将手指向外一指,怒喝道:“若不寻欢,就且出去!”

猫儿伸手去抓银钩,银钩转身就要离开,猫儿忙扑向银钩后背,就这么紧紧扣着银钩的腰肢。

银钩伸手点上猫儿的麻穴,让那两只胳膊瞬间失力。

猫儿手臂一松,银钩头也不回地向雾气中走去。

猫儿惊恐地大叫:“银钩!”

银钩脚步微顿,终是在万籁俱寂中缓缓转身,却是呼吸一紧,只觉得一股酒气冲上头,将原本设置好的冷漠情节打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但见猫儿在雾气萦绕中睁着圆溜溜的猫眼,直直盯在银钩身上,双手忍着酥麻无力,拼着一股子韧劲儿,硬是扯开了身上的衣物!

碧色衣裙沿着猫儿的裸肩滑落至脚下,使猫儿在这片水雾中,仿若破茧而出的彩蝶般,轻盈地展现着靡丽的胴体。

隔着这片缥缈的水雾,银钩的呼吸在微微停滞后变得纷乱,脚步不受控制地靠近猫儿,缓缓伸出手,轻触上猫儿纤细的腰肢。

猫儿身体一震,银钩抱着猫儿飞身扑倒在浴池边,眼睛却是再也离不开分毫,只是那越发收紧的手指,犹如他此刻的情感,做着一千遍的垂死挣扎。

猫儿原本僵硬的身子在瑟缩中轻轻打开,缓缓闭上了眼睛。她轻颤着睫毛,晕红了面颊,发丝漂浮在水波的动荡中,沙哑呢喃道:“银钩……我来做你的妻……”

一池春水动荡,红莲艳花初开。银月清照旖旎,酒醉癫狂痴缠。“无独有偶醉玲珑”在水波荡漾中吟唱出一曲激烈欢歌,如此销魂,那般悠扬……

雾气萦绕,水波粼粼,猫儿幽幽醒转。她晃了晃酒醉的脑袋,只觉得今天的软垫格外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赫然瞧见一张轻倚着池壁的妖冶容颜!

猫儿的眼睛瞬间瞪成了铜铃状,小嘴张得仿佛能塞进大土豆,在发出惊叫的前一刻,忙用小手将嘴捂上,眼睛沿着银钩熟睡的容颜下滑入水中,赫然在银钩的身上找到身无一物的……自己!

猫儿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噌地起身就要往浴池台上爬。然而,身子却是趴在浴池台上捣动了半天都没有动地方,稍微一冷静,只觉得一只手抓在她右脚上,让她失去了可以攀爬的力道。

银钩望着猫儿扭动的小屁股,只觉得腹部一热。他强行压下炽热的念头,睨眼望着猫儿,不冷不热不亲不近地沙哑着嗓子问:“怎么,欺负完人,就想走了?”

猫儿身体一僵,人便被银钩瞬间扯入怀中,圆眼对魅眼,傻了。

银钩半眯着眼睛,挺了挺胸膛,让猫儿看见那上面因撕咬啃噬而留下的红痕,声线陡然拔高,大声喝道:“猫娃,你可负责?”

猫儿被银钩一诈,脑袋还来不及反应,便立刻挺直背脊大声保证道:“负责!”

银钩被猫儿的样子逗笑,轻快的笑声从浮肿的粉嫩唇瓣溢出,眼睛亦眯成了狐狸样儿,甜蜜得发丝都变得柔软起来。

猫儿见银钩又对自己笑了,也跟着傻笑起来。她伸手抱住银钩的颈项,将小脑袋窝了进去,软软唤着:“银钩……”

银钩抚摸着猫儿的背脊,用指端爱抚着猫儿的细腻,唇角都要咧到耳朵后边了,得了便宜还卖乖道:“说说,怎么跑来强要了人家?”

猫儿脸上一红,抬起头,眼睛不知道要放哪里才好,左左右右地看着,含糊道:“喝……喝多了。”

银钩不肯轻易饶人,一手钳住猫儿的下颌,将那红润的小脸转向自己,眼神凌厉,步步紧逼道:“这个回答我可不满意。”

猫儿支支吾吾地,终是被银钩渐冷的眼光逼得无路可退。她决计受不了银钩再不理自己,当即攥紧拳头,猛地大喊道:“我喜欢你!”

银钩的耳朵被猫儿震得一阵轰鸣,在回音萦绕中,用修长的手指比了比自己的心口,认真道:“这话传到我心里了。你知道不忠的人,是要被下油锅的。”

猫儿点头,样子格外认真:“那你不许娶玥姬,我看见她就想捶她!”

银钩一愣,悄然笑弯了眼角,伸手将猫儿抱入怀里,满足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朴实气息,哑声道:“不娶,我只娶你一个。为你险些折腾掉一条命,若我敢再娶,可能就得先为自己准备好棺材才行。”心里却想,若知道玥姬能将猫儿逼回来,他就应该早点儿用八抬大轿将玥姬请来。

猫儿咯咯笑着,欢实起来,嗓子哑得厉害,身子更如同变形车轮般吱嘎作响。她难受地咽了咽口水,晃了晃酸楚的小腰。

银钩一把抱住摇晃着小蛮腰的猫儿,哑声道:“别动,还嫌腰不够酸是不是?”

猫儿不动了,满眼崇拜地望着银钩:“银钩好厉害,学医了?怎晓得我腰酸?”

银钩抽搐着嘴角,哄骗道:“知你莫若我,你我夫妻,自然连心。以后你要改口叫我夫君,可懂得?”随即眼睛一眯,阴森森地说:“那个叫什么郎的让他滚远点,休让我听见他叫你娘子,否则割了他的舌头!”

猫儿纠正:“他叫岚琅。”拾起银钩的手,将那两个字写下,“喏,是这两个字。”

银钩惊喜地问道:“猫娃,识字了?”

猫儿点头,挺了挺妖娆绽放的胸部,得意扬扬地道:“那是,我现在认的字可多了,都会写银钩两个字了呢。”

银钩困难地转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猫儿的骄傲之处,怕猫儿初尝雨露的身体吃不消。他生硬地伸出手,沙哑道:“来,写写,我看看。”

猫儿乖巧地趴过来,用手指一笔一画地认真写着。

银钩捏了捏猫儿的脸蛋,夸奖道:“真厉害。”

猫儿完全不客气地接受赞美:“我也这么觉得呢。”

银钩胸腔震动,开怀大笑。

猫儿见银钩笑自己,伸手就去捶!

银钩虽没有躲闪,猫儿却是捶得手上一痛。她闷哼一声,疑惑道:“怎么这么疼呢?”

看过猫儿以为自己是铁拳无敌一通乱捶的样子,银钩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猫儿被银钩笑恼了,又是一拳头捶去,大喝:“银钩!”

银钩面色一白,猛地咳嗽上了。他将头隐入浴池,搅动水波,将唇边那抹残红冲净,这才蹿出水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猫儿媚笑。

看见银钩那苍白面孔时,猫儿便吓得慌乱了手脚,急声问:“怎么了?怎么了?你去抢‘因果’,是因为受了内伤吧?”

银钩抬手抚上猫儿担忧的小脸,摇头笑笑,继续玩命地哄骗道:“怎么会?是猫娃的拳头太厉害了,果真天下无敌,铁拳第一。”

猫儿立刻纠正:“不对,是铁拳无敌,天下第一!”

银钩配合地做出星星眼,崇拜道:“对,是铁拳无敌,天下第一!娘子可要保护好相公,别让他人欺负了去。”

猫儿慎重点头:“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谁要敢欺负你,我就把他揍成肉馅!”

银钩勾起唇角,抱紧猫儿,虽说这个小东西总能将自己气得半死,但若真有事情,也还是她站到自己面前。那日与太子在酒楼相聚,见她将岚琅扯到身后护着,他怎么就那么想活剐了岚琅呢?那小子竟一口一声地唤着娘子,明显冲自己叫嚣。只有这小东西不知人心险恶,还拿那岚琅当朋友相处。不过,既然那小子想和自己玩,倒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猫儿回抱着银钩,将头窝在他颈窝处,心疼着。她知道他一定是受了内伤,却故意隐瞒自己。猫儿突然后悔了,要是跟娘娘学些医石药理该多好,为什么技能这种东西都是到用时才嫌不够呢?

猫儿感叹,眼睛落在银钩颈项间的红色草莓上,脸一红,心跳加快,喃喃地问:“银钩,你说的‘若是擦肩,只当不识’,我一想起,心口就痛。”

银钩的手指留恋着猫儿的细腻,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宠溺,却是扼腕似的自嘲道:“我说过的狠话,发过的毒誓,在你身上哪样见了效?猫娃一宽衣解带,我就没了骨气。只是再也不要如此气我,男人若真伤透了心,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

猫儿举起拳头:“十头牛再加上我,一定能拉得回!我可是……”

银钩宠溺地捏住猫儿的鼻子,接着猫儿的话说道:“铁拳无敌,天下第一!”

猫儿憋红了脸,点头咧嘴笑了,她觉得自己好幸福。

银钩松了手,在那红唇上轻啄一口,复又将猫儿抱入怀里,用生命感受着那份柔软。

猫儿回抱着银钩,幸福得眼都眯了起来,若偷酒的醉猫般憨态尽显,惹人怜爱。猫儿想起银钩曾经说过的话,疑惑地问:“对了,银钩,你怎么说我对你有救护之恩?”

银钩在猫儿臀部一拍,激起水波阵阵,挑眉道:“看来,你是真不记得我了。”

猫儿疑惑,使劲地盯着银钩看,也没看出个门道。

银钩装作叹息,提示道:“花蒲村。”

猫儿眼睛睁大一分。

银钩接着道:“两只鸟儿。”

猫儿眼睛又睁大一分。

银钩单手抚额:“怎么这么笨呢?”

猫儿瞪:“银钩,你找打!”

银钩讨好地一笑,非常不情愿地继续提醒道:“还记得你曾为一个小男孩用草药医治腿伤吗?你还抢了别人的花环给小男孩戴上,只说他是你的新娘。”

猫儿陷入疑云,就在银钩眼巴巴的等待中,猛然一拍浴池水,大喝道:“你就是与我家大狗抢狗食的狗儿!”

银钩原本激动的情绪瞬间瓦解,抽搐着嘴角道:“能不能不提和狗抢食那件事儿?”

猫儿却激动地抱住银钩,欢实地叫嚷道:“狗儿,狗儿,真是你!”

银钩在窒息中努力吸气道:“当初抢了狗食,却差点儿被你打死。”

猫儿无辜地松了手:“那时你还不是我小弟,我当然不能照顾你。”随即疑惑道:“不对啊,我记得你那时候也不是很高啊,感觉上好小。”

银钩亲昵地用唇蹭了蹭猫儿的小嘴,沙哑道:“我那时候还没发育好,你看,这身高都是后两年蹿起来的。而且,你那时救的不仅是我的腿伤,还有我生存下去的信念。”

猫儿不好意思了,躲闪起来。

银钩喃喃诱惑道:“别动,让我亲亲。”

猫儿在银钩的亲昵中红了脸,心跳越跳越快,忙躲开,喘息道:“不行,这么亲下去,我的心要跳出喉咙了。”

银钩眯眼笑了,爱怜地抱住猫儿,摩挲她的背脊,犹如安抚小动物般温情。

猫儿呼吸顺畅了,才道:“银钩,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多大呢。”

银钩亲昵地说道:“我长娘子四岁,即将二十。”

猫儿又问:“那你为什么去了花蒲村?后来又为什么不告而别?”

银钩反问:“把你的终身托付给一个不清楚过去与未来的人,感觉惶恐吗?”

猫儿眨眼:“你是银钩啊,马上二十岁了,怎么说不清楚呢?”

银钩灿烂一笑:“甚好。”

猫儿被绕迷糊了,却没忘自己的问题:“你还没说为什么去了花蒲村?后来又为什么不告而别?”

银钩亲昵地靠近猫儿,眼含风情,唇微张地诱惑道:“如此美色当前,你还想问吗?”

猫儿捂住自己的胸口:“不说拉倒。”

银钩环住猫儿,用鼻尖亲触着猫儿的鼻尖:“去花蒲村是因为被人追去,离开亦是因有人追来。”

“我后来才知道花蒲村闹霍乱,也去花蒲村寻过你,却见村子因山体滑坡被封了。那时也曾以为你已去了,但原本牵连并不多,只是在伤心中有些惋惜而已。”

“可我又觉得你不会轻易死去,便在酒泉镇打听一番,晓得一个眼睛圆圆的小泥娃娃曾拳打众小孩,恶霸得很。我猜想,那人便是你,不会错。虽不知你去了哪里,但没死就好。”

“后来,你来了皇城,让‘肥臀’在我店里撒欢尿尿,我便在心里暗道,如此有趣的娃娃,怎么可以轻易放过?既然你来到我身边,就断没有让你离开的道理。瞧,猫娃现在不是在我怀里吗?”

在银钩的款款呢语中,猫儿仿佛受到了蛊惑般向银钩贴去。银钩难得好心地提醒道:“会腰痛的哦。”

猫儿大义凛然:“我不怕痛!”

银钩笑成了狐狸样,既然猫娃不怕痛,他又何必做君子呢?昨晚是酒醉猫儿,今日是生龙活虎的大虫,他的娇妻,还真是憨态可爱,靡丽多姿。

晚风徐徐吹动酒香,将那郎情妾意缠绵得异常悱恻。

浮华阁里仍旧歌舞升平,与外面的兵荒马乱形成强烈对比。有人买醉,有人买笑,有人高歌,有人嬉闹。

二楼好风景处,纱影重叠,勾画出人影绰绰。

猫儿穿着与银钩同样花色的艳丽女装,赤足散发,懒散地依偎在银钩怀里,有些犯困地享受着银钩的喂食活动和偶尔的窃吻行为。

忽闻大厅里一阵躁动,在一团委靡小调中突然响起一个异常愤怒的清脆声音:“猫儿,你给我死出来!”

猫儿一个激灵坐起,一拍有些困意的脑门,暗道糟糕,把岚琅给忘了。

猫儿趴在栏杆上的身影与岚琅正好打了个对脸。岚琅一抿唇,推开阻拦他的人,噌噌蹿上二楼,一把掀开那旖旎的层叠纱帘,将眼烙在猫儿与银钩身上,仿佛要烧出两个窟窿般愤怒。

猫儿觉得自己不太仗义,对岚琅咧嘴一笑,抱歉道:“那个……我来找银钩,忘了时辰,你别生气哈。饿了吧?这里有东西,在这儿吃就行,还有屋子,我们也在这儿睡了。”

银钩微眯着桃花眼,将岚琅的愤怒看在眼中。他笑盈盈地揽住猫儿的小蛮腰,亲昵地将猫儿抱入自己怀中,用肢体宣告着所有权,还沙哑暧昧地唤道:“娘子倒是毫不客气。”

猫儿转头:“你不许?”

银钩风情万种地一笑:“娘子说了算,吃住皆可,要姑娘服侍也没有问题。”转而唤道:“来人啊,找两个姑娘陪这位岚公子。”

老板发话了,老鸨忙招呼两位姑娘过来。

岚琅气得不轻。他虽有心计,也够手狠,但毕竟不是银钩那个级别的对手,在两位姑娘的手搭落腰际时,整个人瞬间暴起,掉头,大步跑了出去。

猫儿眼见岚琅跑了,忙起身去追,却是穿不惯女装,一下子摔了下去,还张牙舞爪地用手一扯,只听嗖的一声,猫儿眼前就出现了两条赤裸裸的大腿。

原本热闹的欢场瞬间变得落叶有声。

在万籁俱寂中,岚琅的身子定格了。他低头去看自己的裤子,却从赤裸的双腿之间看见猫儿紧紧抓在自己裤子上的那只手,只觉得有些什么东西轰地冲上脑袋,让他在下一刻发出鬼嚎般的叫声:“啊……”

猫儿一个高蹿起,忙捂住岚琅的嘴,用蛮力将其拖进层叠纱帘中。

反应过来的岚琅死命挣扎,却在瞧见银钩那饶有兴趣的目光时霍然不动,僵硬着手指将裤子提上。

猫儿见岚琅不再挣扎,才小心地放开手,咦了一声道:“裤子提上了?”

岚琅攥紧拳头,惨白了脸。

银钩笑睨着猫儿,问:“他腿可有我腿白?”

猫儿认真回想,蓦然发现银钩笑得异常危险,忙摇头道:“没……没看清。”

银钩伸手,将猫儿扯入怀里,轻捏猫儿鼻子:“冒失。”

猫儿冲岚琅道:“岚琅,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来,我们吃果子,可好吃了。”

岚琅现在的心情已经很难形容,他不想掐死猫儿了,反而想掐死自己,最好是将自己的血肉一块块卸下来后,再狠狠捶烂!

他看得分明,猫儿颈间有吻痕,那是属于银钩的痕迹,而此刻银钩貌似大度地挽留自己,实际上是变相地折辱自己!他不但要自己败得一塌糊涂,还要遭受如此侮辱,好狠的手段!

岚琅的心思起起伏伏间,脸上颜色白了黑,黑了白,最终一抬头,冲猫儿笑道:“好,我就先住在这里了。”

银钩轻挑起眉梢,斜睨了岚琅一眼,唇边勾了抹意味深长的笑。

岚琅笑意盈盈地望着银钩,两人眼中的光束有着利器所不能媲美的锋利,在猫儿没有察觉的空隙中,拼杀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毒素。没有人知道银钩与岚琅,到底有何种过节,却隐约感觉到,绝对非同一般。

猫儿一抬头,两人忙别开相互搏杀的眼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岚琅拿着猫儿递来的水果,轻声笑道:“原先只听说过银公子‘风流钩月’,三国各处皆有红颜知己,不知这次要在离国逗留多久?”言下之意,自然是提点猫儿,让她明白银钩有多风流。

银钩用袍子盖住猫儿的小脚,这才懒洋洋地回道:“红粉已是过往点缀,家有悍妻,怎敢处处拈花留情?”

猫儿圆滚滚的眸子转来,有些不悦:“我是悍妻?”

银钩忙拾起一颗葡萄塞进猫儿小嘴,软话道:“我喜欢悍妻。”

猫儿托腮抱腿,认真道:“我觉得自己很温柔。”

银钩有些无语,开始不明白温柔二字作何解释了。

猫儿见银钩面露狐疑,便一把揪住银钩的衣袍,瞪眼大声问:“你说是不是?”

银钩忙点头,伸手抚摸猫儿的发丝,给予肯定:“非常温柔。”

猫儿笑了,松了手,又乖巧地趴到软毛地毯上,猛攻糕点。

岚琅觉得猫儿和银钩在一起的画面诡异得非常刺眼,也对他们的相处模式有些诧异,心思一转,又挑起事端道:“银公子,那日在酒楼,看猫儿受辱,你怎不出手相助,还是另有隐情?”

银钩笑睨着岚琅,不温不火地道:“既然岚公子都出手相助了,银某立于一边收拾残局就好。不过……岚公子的娘子之称,听在银某耳朵里,还真是有几分刺耳。”

岚琅无辜一笑:“我与猫儿一路行来,同吃同住,自然亲近异常,若礼数不周,还望银公子见谅。”

银钩提杯饮酒:“我这人素来小气,怕是很难见谅。”

岚琅低头为自己倒酒,决计不让人道:“那还真是银公子的气量问题。”

银钩挑眉魅惑一笑:“哦,我怎么觉得这是岚公子的人品问题?”

岚琅倒酒的手一顿,倾洒出几滴佳酿:“银公子,好锋利的牙。”

银钩低笑道:“这也是日后磨炼的,我像你那般大时,绝对没有你此番伶牙俐齿。看岚公子此番厉害,到了我这个年纪,怕是连骨头都啃得动的。”

岚琅手指攥紧,脸色苍白,却是斗不过银钩,只得用迂回政策,唇角绽着微笑,卖乖地将剥了皮的果子递给猫儿。

猫儿有些犯困地伸手接下。

银钩却轻轻一拍猫儿的手,让那果实弹起,以唇接住,抬起猫儿的下颌,低头,以袖遮挡,嘴儿对嘴儿地喂到猫儿口中。

猫儿脑中的弦噌地断了,脸似红霞遮面,烧成一团炙热,小脑袋噌地钻进银钩怀里,便再也不肯露脸。

银钩瞧着憨态可掬的羞涩猫儿,伸手将他娇俏的红脸娘子抱起,赤足踏在软垫上,含笑道:“岚公子随意,银某家中有急事,先安寝了。”

银钩的话说得隐晦,但凡是长了脑袋的都能听出他话中的风流意思。岚琅攥紧拳头,紧抿着唇,水灵灵的眼睛盯着银钩背脊,若狼般狠戾,若蛇般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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