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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火烧灵堂三娘逝

大火将灵堂吞噬,如同世间最后的结局与最初的开始,无论在怎样的绚丽中,最后终究化为一捧灰烬,渐渐消失在岁月中。

幽幽草色暗淡,妖娆百花凋零。

猫儿从曲府策马跑出,眼中看不见周围景色,只想狠狠地颠簸在“肥臀”背上,用身体的痛去取代胸口的痛。如此以痛换痛,是否公平?由喧闹街道奔入荒野山林,手中缰绳攥紧,迎风呼啸而去,不曾停下,也无法停下。不知道跑了多久,久到脸上的笑意变成了一种麻木表情。第一次觉得,笑有时候竟比赤足跑上一天还要累人。

猫儿在山间勒马停下,用略显粗糙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小脸,沿着那笑意纹路摩擦,只觉得自己竟也有如此虚伪做作的一天,明明想哭了,却仍旧强忍着,生怕一哭就开了头,无法停下。

猫儿很少有害怕之事,如此这般逃避,越是在心中恼怒自己,恨不得痛打自己一番才好!

面对茫茫四野,伫立在与曲陌曾牵手同行的地方,猫儿的圆眸隐隐泛起水雾。她狠狠地号叫着,用小拳头怒砸树木,在纷飞的木屑中,宣泄着内心的痛楚。

她毁了一片林子,身子无力地倒在冰冷的地上,仰望着仍旧蔚蓝的天空,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往日一幕幕由远及近接连散开,抓不到的感情,终是要随风消逝。大地也许仍旧会眷恋天空,但有永远企望不及的距离,这便是残忍。

在周围的树木残碎中,猫儿若暴雨砸过后的一株小草,在寒风中瑟缩着,却仍旧顽强,一如她永不低头的个性!

只要活着,就要开心,这是猫儿的信念,也是对爹娘的承诺。

猫儿重振精神,拉回思绪,想起娆汐儿要回娆国,不晓得三娘会不会跟去,忙从地上爬起,跳上“肥臀”,向楚府奔去。

到了楚府,猫儿就被目中无人的小厮拦下,看样子是他们最近一段时间拿了太多的好处,也想从猫儿这里得些甜头。

猫儿心情本就不好,更是见不得这副嘴脸,在小厮伸出手等待银子落下的瞬间,一拳头呼啸而去,直接砸得那小厮闷哼一声,连高呼救命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地昏死过去了。

猫儿牵着“肥臀”进了楚府,直奔到三娘房前。

三娘看见猫儿,自然高兴,忙张罗起吃食。

花锄已经由小不点儿变成了挺拔男儿郎,若非三娘介绍,猫儿都认不出来了。

花锄这一年多变化甚大,不但个头高过了猫儿一头,样子也俊朗起来。他身穿一件质地上乘的墨绿色武打短装,脚蹬一双软底黑靴,头发用根墨绿色带子简单地束起,看起来精神抖擞。他温顺的眉毛下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下是爱笑的上扬唇角,那面目俊朗的模样哪里还有曾经的土气,俨然是一名活脱脱的帅气少爷。

花锄本身有些质朴的气质,让人觉得容易亲近,尤其是一笑时,宛如暖阳照射在身,很难不让人产生亲近的好感。

猫儿习惯性地拍了拍花锄的肩膀,花锄咧嘴一笑,悄然红了脸。在他的记忆中,那个穿男装的猫儿和现在这个一身碧衣蓝裙的绝色美人可太不一样了。虽然他小时候就喜欢跟在猫儿后边跑,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了。

他知道猫儿替汐儿姐姐代嫁,就这份侠义,绝非一般女子可以比的;他也知道新婚中的猫儿随着寻来的山寨朋友跑了,所以,他不承认猫儿已经嫁人。而且,猫儿现在的装扮,亦是女子尚未出阁前的发髻,看来那桩婚事果然不能算数。

花锄心里寻思着,再偷偷瞄一眼猫儿,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一种从未有过的少年情怀在悄然滋长。

其实,花锄自从猫儿离开后,就一直想着猫儿,尤其是晚上睡不着时,总能想起猫儿早晨训练汐儿姐的样子。那时,他会偷偷爬起,远远地看着猫儿神气活现地指挥着汐儿姐,然后一转身又爬到树上去睡觉。若睡得香了,她还会发出微微的呼噜声,那样子可爱至极。

猫儿不知道花锄情窦初开的心思,只是随意地和花锄调侃着,那自然的语调与豪爽的样子,在一向不喜柔弱女子的花锄看来,竟是格外可爱。

猫儿问三娘:“三娘,汐儿呢?”

三娘背脊一僵,微愣过后,忙回道:“马上要回娆国了,正在与楚老爷话别,想是知道你来了,一会儿就能过来。”随即显得有些不自然地搓手道:“猫儿,你……你别跟汐儿小姐一般计较,她……她不是有心想打你。”

说到这里,从门外走进一个身材挺拔的人,猫儿歪头一看,咧嘴笑了,高兴地唤了声:“耗子!”

花耗初见猫儿亦是一愣,却是真心欢喜地应了一声,抬腿进了屋子,笑道:“怎么想起来看三娘了?”

猫儿抬头,粗声粗气地说道:“既然将军来得,属下怎就来不得?”

花耗被猫儿逗笑,伸手拍了拍猫儿的脑袋,顺手夺了猫儿刚拿起的酒壶。

猫儿被夺了美酒,自然跳起反击,两个人仿佛又回到儿时那般掐起架来。

猫儿撸起袖子,露出细致得如同暖玉般的雪白肌肤,那曲线动人的女性身体在嬉闹间犹如蝴蝶翩然起舞。蓝色罗裙的飞舞中,猫儿那一颦一笑的灵韵,美煞了看者的感官。

花耗一失神,让猫儿占了优势。一手夺回酒壶,一肘捣得花耗闷哼一声,猫儿得意地大笑。

三娘看着两人嬉闹,心中更是备受煎熬,越发觉得对不起猫儿,若非汐儿她……唉……这花耗和猫儿,怕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吧?

猫儿得了便宜,衣裙旋转间,回到已经摆好的酒桌旁,一脚蹬在椅子上,一手提起酒壶,仰头,倾倒,让那银色佳酿顺着红艳唇瓣饮下,眼睛却笑望着花耗,调皮地挑衅着。

猫儿不知,她此番模样瞧在花耗眼中,已是妩媚至极,实非笔墨所能形容的人间绝色。

花锄望着这样的猫儿,恰似触动了内心最深处的朦胧渴望,仿佛已经看到与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同纵情草原,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广结天下好友,携手四海为家。

在猫儿的豪饮之下,一壶酒顷刻见底,猫儿爽朗一笑,一拍桌子,吵嚷道:“再来一坛子!”

三娘一边吩咐下人去取,一边关心地道:“猫儿,女儿家还是少喝些酒的好。”

花锄为猫儿说话:“娘,猫儿这是豪爽,有不输男人的气概。”

三娘笑得宽慰,纠正道:“锄头,要叫猫姐姐。”

花锄却道:“从小就叫猫儿来着,你看她那样子,调皮得很,又哪里像姐?”

猫儿一听,双手一齐掐向花锄脸颊,像小时候那样拉扯着,笑喝道:“叫姐,叫姐。”

花锄红了脸,一把拉下猫儿的手,那女性特有的体温令他心跳加快。花锄感到有些慌乱,本想推开猫儿的小手,但手却仿佛有独立的意识般,竟紧紧拉着她不放。

花锄眼中的炽热是花耗所熟悉的。曾经,他亦是如此痴迷地望着猫儿;如今,却要生生将这感情隐下!只是,他仍旧见不得其他男子如此亲近猫儿,那种感觉就仿佛点了他的穴道,令他身体僵硬地坐到椅子上,冷声训斥道:“花锄,还不放手?”

花锄忙放了手,举起酒杯仰头喝酒,将脸上的红晕遮了去。

猫儿向来粗心,自然不知道花锄今天心思波动之大,举杯道:“耗子,这杯酒敬你,听说你荣升为战衣将军了,真为你高兴。”

花耗望向猫儿,问:“可有礼物?”

猫儿嘿嘿笑着挠挠头,反问:“你想要什么?我有的,你尽管拿去。”

花耗的手指动了动,多想将这个人儿抱入怀里,然后告诉她,他此生最想要的,便是她,也只有她。可是,他不能,他现在已没有资格与猫儿相守,但他却不能停止对她的爱恋,只能假装轻松地笑:“把你的伤心都给我。”

猫儿抿唇不语,看来花耗已经知道了曲陌要娶香泽公主的事情,也了解她的痛苦,才会有如此一说。猫儿瞬间有些无力,仿佛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被遗弃,而自己仍旧傻乎乎地笑着追逐那即将远去的美好。她抬眼,望向花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那不是好东西,我们把它扔掉吧。”

花耗提起酒杯:“好,扔得远远的!”

猫儿豪情一笑,仰头饮下杯中酒:“哈哈哈……全部扔掉!”

花耗瞧着猫儿那故作坚强的笑颜,心疼得胸口发紧。

猫儿低头,像是饿了。她实在不愿多想过往种种,于是拼命地吃,使劲地喝,纵情地嬉闹,就仿佛是多年的饿死鬼投胎一般,要将所有的情绪都转化到与食物的较劲中,也许醉了更好。

此时,外面有人拉长了嗓子喊道:“娆国公主驾到……”

三娘慌忙起身去迎,众人也随了出去。娆汐儿受不得三娘跪拜,立刻将她搀扶了起来。

娆汐儿环视一圈,视线落在花耗与猫儿身上。数日来行走在权贵之间已经让她生出一种狂傲之气,此刻看着猫儿那一身打扮,看似简洁大方,实则却是材质上乘的精工细作,细看竟比自己身上的衣裙还要贵重,心里悄然不悦,面上却堆出亲切的样子靠近猫儿,拉住猫儿的手,轻巧地询问:“猫儿,可还生我的气?”

猫儿正色道:“若生气,你让我掴一巴掌回来?”

娆汐儿身边的婢女狗仗人势地大喝道:“放肆!公主岂是尔等贱民所能愚弄的?”

猫儿不甚在意地拍了拍娆汐儿的肩膀,笑道:“和你开玩笑的,过去了就算了。”

那婢女与娆汐儿素来贴心,当然明白自己的主子是何等厌烦猫儿,于是自作聪明地说道:“把你的脏爪子拿开,还不跪下请求公主原谅?”

花耗的虎目扫去,还没等他发作,花锄已不悦地开口道:“汐儿姐,你的丫头太放肆了。”众人看得明白,花锄虽是三娘的孩子,但娆汐儿却对其最为照顾,若得了宝贝,自己即使喜欢,亦会送给花锄,所以,在下人眼中,那花锄便是得罪不得的金贵人物。

那奴婢听花锄斥责自己,忙乖巧地垂下头,不再言语。

娆汐儿装模作样地轻声训斥奴婢道:“还不给猫儿小姐赔礼?”

奴婢听了娆汐儿的话,明白自家主子并不是真正训斥自己,那语调反而更像是一种默许,于是仅微微屈膝,却是看都不看猫儿,大牌得很。

花耗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大家陆续而入,三娘的脸上布满愁云,连叹息都变成了一种哀怨的调调。

猫儿走在后面,那奴婢坏心眼地想用脚踩猫儿的罗裙,猫儿瞬间回身,冲那奴婢咧嘴一笑,举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婢女惨叫一声被打翻在地,当即从口中吐出了一股浊血与两颗不坚固的板牙。

众人瞬间停住脚步,折返回来,正看见猫儿一边放下袖子,一边教训道:“想你猫爷我混江湖时,你还不知道窝在哪个旮旯里哭鼻涕呢!想偷袭我,扁下你两颗门牙,让你再犬吠不止!”

婢女的嘴满是血水,呜咽着,泪水与口水齐齐混合流下,颤巍巍地爬到娆汐儿脚下,含糊地号叫道:“主子,为巧儿做主啊。巧儿命虽卑贱,但打狗也要看主人啊。主子……”

猫儿打了个饱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叉腰笑道:“你怎将自己比作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你若是狗,也是条恶狗。”

娆汐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她现在贵为娆国公主,哪个不是敬着她来?眼下这奴婢被打,即使打死了也无所谓,但却是打了她自己的脸,让她以后如何立威?

娆汐儿越想心头越气,努力控制了一下,开口道:“猫儿,你我虽然情同姐妹,但下人的脸也是脸,你就这么毁了这丫头两颗门牙,让她以后如何嫁人?我贵为娆国公主,定然不允你如此放肆的。再者,你已经许配了人,却还作少女装扮,更是不守妇道。如今我管束你将那些粗野不温顺的习性去掉,也是为你好,免得他日你夫君一纸休书将你弃如敝屣。”

猫儿转过清澈的眼,快语道:“你不也没梳已婚发髻吗?又来管束我做什么?”

娆汐儿仿佛被人点上死穴。她本就是趁花耗处于昏迷时主动献身,此事她一直良心不安,如今被猫儿这么一说,她心中有鬼,自然如被踩了尾巴般。当即一甩袖子,惨白着脸,大喝道:“来人啊!把这不服管教的刁妇拿下!杖责二十,警其出言不逊,侮辱本公主!”

吴宰相派来保护娆汐儿的护卫即便明白是公主无理,也只好大步上前,欲拿住猫儿。这些护卫原本在来离国的路上就与猫儿混了脸熟,如今真要抓人,心中难免不舒服,只想着在落板子时轻点儿,随便拍打二十下糊弄过去就好。

花耗虎躯一动,挡在猫儿面前。

猫儿站着没有动,单是将那圆滚滚的眸子转向娆汐儿,眼中含了一丝不容小觑的犀利,朗声道:“小的时候,我就不是很喜欢你,但娘说你是妹妹,让我照顾你,我便不会欺负你。只是,你现在变了好多,让我越来越不喜欢。怕有朝一日,你照镜子时,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会说,我听着却觉得恶心。若不是看在三娘面上,你当我能饶了你?”

娆汐儿被气笑了,人也呈现出癫狂状态,就如同受到袭击般尖锐大喊:“打!打!给我打她!狠狠地打!”

花耗与花锄伸手周旋,却不想猫儿根本就没有躲闪,只是笑望着娆汐儿,如同看一个小丑般不屑。

娆汐儿本就心中有鬼,如今被猫儿这么一笑,只觉得汗毛竖起,紧张兮兮中竟觉得猫儿已经知道自己顶替她身份的事,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般,脸色惨白地叫嚷着让侍卫重责猫儿,往死里打!

三娘一把抱住娆汐儿的腰肢,泪眼婆娑地跪下求情道:“汐儿小姐,汐儿小姐,你不能这样啊……”

每每猫儿三言两语,都会令娆汐儿顷刻间失去理智。她一心想让猫儿死,就如同中了邪般失去理智。如今又见三娘为了猫儿向自己下跪,心中气恼更甚,人也瞬间抓狂,竟一把推开三娘,在恨极中扭曲着狰狞的面孔冲向猫儿!

娆汐儿推开三娘,却不料用力过猛,竟将老弱的三娘推倒在地,一脑袋磕碰到院子中的石桌上,顷刻间额头血若泉涌,身子缓缓滑倒在血泊中……

猫儿睁大眼睛,一下挣开侍卫,快速扑到三娘身旁,大声唤着:“三娘!三娘!”

三娘的血染了大半张脸,神志已然不清。

猫儿的心跳仿佛停止,望着那潺潺的血流,颤声吼道:“大夫!快找大夫!”

娆汐儿在看见三娘流出的血时,变得呆滞了,仿佛被点了穴般无法动弹,就连心都僵硬了。

花锄红着眼睛飞奔出去找大夫。花耗将三娘从猫儿怀中抱起,大步走进了三娘房间,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大夫终是赶来了,却只为三娘续了一口气。

三娘缓缓张开眼睛,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望向花锄,撑着虚弱的身体,沙哑道:“锄头,不怪……不怪汐儿,你要记得,她什么时候都是你姐姐。”

花锄攥紧拳头,红着眼,紧紧抿着唇,重如千斤般点点头。

三娘望向花耗,眼眶湿润,缓了两口气,微弱地说道:“耗子,三娘……对不起你和猫儿,你……照顾好汐儿。”

花耗的虎目隐着泪水,铮铮铁骨男子汉站在三娘床头,终是在三娘殷切期盼的眼神中费力地点下头,算是允了。

三娘望向娆汐儿,缓缓伸出手,唤出了多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名字:“小篱……小篱……”又抓住猫儿冰凉的小手,急切地道:“猫儿,三娘对不起你,小篱是……”

猛然惊醒的娆汐儿尖叫一声扑到三娘身上:“娘!”

三娘身体一颤,胸口气息一滞,就这么张着嘴,缓缓闭上了布满皱纹的眼。

三娘死了,将她未曾说完的话和那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带走了。没有人晓得,三娘的身体解脱了,但灵魂是否能挣开沉重的枷锁?

花锄披麻戴孝,跪在临时搭建的灵堂前。

花耗和猫儿虽然不是三娘的儿女,却一直视三娘为母,亦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里。花锄在痛苦中,也感觉到了一丝温情。

娆汐儿贵为娆国公主,不可披麻戴孝,只着了一身素白,静静地立在一侧,低垂着脑袋,没有人能看清她此时的表情。

三娘虽说是楚府的下人,但前来祭拜的人却令人意外。

曲陌来了,香泽公主来了,就连银钩也来了。

曲陌与香泽公主先到。望着神色憔悴的猫儿,曲陌心中一痛,欲上前一步,香泽公主却是抢先一步过去,轻声唤道:“妹妹,三娘仙逝,不可太过悲伤,免得伤了身体,公子与我都要担心的。”

猫儿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望着香泽公主。

银钩一袭白衣走来,随手取了麻衣披在身上,站在猫儿身边,对香泽公主道:“不劳公主挂心,娘子自然由我来照应。”袍子一掀,人也陪同猫儿一同跪下。

香泽公主没见过银钩,但银钩那风流的大名她却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竟被他给震慑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但见一身白衣的银钩与曲陌谪仙般缥缈的气质不同,他竟活生生将那白衣穿出了一份妖魅,犹如优伶翻转的水袖,眼神顾盼间,皆是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之态。你若细看去,那人却若放荡不羁的清风,只是睨着眼,含了一丝从不肯停留的轻蔑眼神,让你在无形中觉得羞愧。

香泽公主微欠着身子离开,忍住了回头去看银钩一眼的冲动。她只觉得银钩对自己有些莫名的敌意,转而又一细想银钩所说的话,他竟称呼猫儿为……娘子?!香泽公主脚下一顿,不可置信地转身望向银钩和猫儿。

但见银钩不着痕迹地承担着猫儿身体的重量,而猫儿则是无意识地靠了过去,仿佛对银钩有着很深的依赖。

猫儿问:“你怎么来了?”

银钩回道:“为夫想陪在猫娃娘子身边。”

猫儿抽搭了一下鼻子,没有再说话。

花锄回过了神,冲银钩怒目低吼道:“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银钩心思一转,以为花锄是嫌自己名声不好,所以气恼。他不欲和花锄争吵,只是专心地陪着猫儿,有点儿“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

花耗对银钩并不陌生,虽然以前银钩作为斐公子时两人相处颇多,但花耗并不知其真正的身份,他只当今天是第二次见到银钩。

花耗打量着银钩,银钩抬起脸,大方地让花耗看着。若非今天场合不适,银钩还真想捉弄一下花耗。银钩还记得花耗曾经搬弄出什么岳父岳母的临终遗言,让猫儿嫁给他。银钩的娘子,岂能让他人觊觎?从猫娃招惹了自己那天起,这件事儿,就已经是没完没了了。

花锄因三娘仙逝而悲痛,又见银钩无视自己的存在,心中郁积的怒气总想寻个出口,于是,拳脚呼啸着向银钩袭去。

银钩不想与花锄动手,闪身躲开。

猫儿低着头,一拳头狠狠地捶到地上!

众人只觉得忽然一下,那简单搭建的灵堂便在众人的惊讶中轰然倒塌。

娆汐儿尖叫一声,冲到猫儿面前,使劲扯着猫儿的领口:“你……你把三娘压在里面了,还我三娘!还我三娘!”

猫儿缓缓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娆汐儿。娆汐儿身体一震,一种恐慌由脚底开始蔓延,腿亦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猫儿一寸寸拉掉娆汐儿的手,没有任何波澜地询问:“你若想见三娘,就去陪她可好?”

娆汐儿猛地后退一步,一手捂着胸口,惊恐地望着猫儿,竟忘了反应。

猫儿恍惚一笑,转身不再答理娆汐儿,动手拎起一坛子好酒,仰头灌下数口。酒将猫儿的脸冲洗,浸透了胸前衣衫,如同大片的泪水般掉落。

猫儿浑然不觉地笑着,将那一坛子酒抛出,正落在倒塌的灵堂上。在一片碎裂声中,猫儿取出火折子,扔向灵堂。

灵堂瞬间燃起大火,映得猫儿的脸越发不真实,好像要融到火光之中,不晓得是谁要吞噬掉谁的命运。

猫儿笑了,轻声道:“三娘,走好,回花蒲村去吧,那里有我们的家。”

本欲扑火的花锄闻言,顿时停了下来,人亦无声地重新跪到燃烧的灵堂前,为三娘守护着终于可以回家的灵魂。

花锄知道,这些年三娘虽然衣食无忧,但过得并不开心,她总是眺望着花蒲村的方向,絮叨着说要回家看看,要去和四娘说说,她对不住四娘的嘱托。

花蒲村闹霍乱时,花锄的年纪还小,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事儿。但他对花蒲村却一点儿都不陌生,不单是那份感觉,更源于三娘从来不曾停止过的描述,她将村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当成故事讲给他听。

三娘说过,村里得病的人都是被点了火,烧成了一捧灰。据说这样灵魂就解脱出来了,不用继续受身体病痛的折磨。

花锄懂得猫儿的意思,也觉得,这也许是三娘所期望的最好归宿吧。

大火将灵堂吞噬,如同世间最后的结局与最初的开始,无论在怎样的绚丽中,最后终究化为一捧灰烬,渐渐消失在岁月中。

猫儿走到花锄身边,跪下,从背后抱住花锄的身体,将脑袋枕在花锄的背上,犹如刚开始懂得安慰人的孩童般,单单用双手环抱着,就能温暖着彼此。

花耗走过去,将两人揽入自己宽阔的怀中。三个人,如此依偎着彼此,犹如静止的画面般无声无息。这是一种旁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只有经历过花蒲村生死的人才会懂得的心灵慰藉。

娆汐儿望着那三人,只觉得花耗的手臂中没有自己的位置,她竟无法以花蒲村人的身份过去分享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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