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美耸了耸肩,接道:“是云王留下监视的人,我看他不爽,所以不小心把他当了靶子射了几下,谁知道他这么没用,跑都不会跑,一下就被我打中了。”
太医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位少年还真是说的轻松,他们亲眼见证他这么恐吓他,玩弄他,如今却被他一句带过。
他们来时若不是安分守己,怕也是同样的下场。
“嗯。”苏年锦应了一声,没有多做评价,道:“各位都应该走了吧。”
“是。”太医连忙应道,在四人的视线下出了院子,直奔皇宫而去。
苏年锦做了几道手势便领着三人离开了,目的地就是云王的院子。
他笑的欢快,闲庭散步的走过去,只是顾子没却是清晰的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寒意,这是第一次,一像没心没肺的他竟然会因为阿悦从露出他的峥嵘锋芒。
随着阿悦回到帝都,百般护着她,又随着阿悦来南国,即便他知道这是和亲,他不阻止,只是跟着来了。
他以为,他只是懦弱而已,原来,只是隐藏着吗?
这,就是他对阿悦的爱吗?
秋风瑟瑟,光芒破开茫雾照耀在这片大地上,如蛟龙戏舞,多姿多变。
行宫里就像今日被卷起的谣言,沸沸腾腾的中间又是静默无声。
南国的朝臣自然脸色是不怎么好的,这位公主才来了短短三日,整个南朝的谣言便围着她飞了个遍,比之南国一辈子都扎根在家族都是更能造人轰动。
院子里如云如雾,奢丽华美。
走进去便进了云王所住的曲扬殿,里面遍布了许多的人,沉默,无言。
苏年锦坐在右首,一张俊脸笼罩着一层冰沙,与之对面的南皇想好不差,两人像是在比谁的脸色更差一些似的。
在苏年锦其实冲冲过来曲扬殿时,季亦淞亦是从皇宫出发从行宫过来,撞着的去皇宫的太医,而当苏年锦到了曲扬殿,脸色冰冷的要求云王交出刺伤慕容悦的事情时,南皇便到了。
两人相对,莫名的便安静的下来。
云王率先打破了这宁静,扬着脸含着笑意道:“不知道南皇前来是为了何事?”
季亦淞动作优雅的拂了拂袍子,微微一笑,道:“云王爷如此急冲冲的派人进宫将朕的太医都叫来,自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朕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太医回复,自然担忧云王等人出事,朕便亲自来看了一看。”
“看到了,可以走了。”苏年锦玩弄着手中的袖子,百无聊懒,听到季亦淞的话,唇角闪过一抹笑意,挑眉冷道。
他一直便是这么直接,只是今天这直接中却多了一抹撩人的冰冷,刺的人心中凉凉的。
季亦淞斜睨了他一眼,慵懒道:“锦世子貌似是不欢迎朕?”
欢迎?阿悦对你一直有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即便是她要借你离开南国,欲擒故纵,但她的眼神中总有那么难以掩藏的恨意,她对他,一定是有些隐藏着的情绪的,而他,却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可以对她所有的一切都查的清清楚楚,他可以借机与她相遇,可以利用她的喜好去接近她,可以利用自己的纨绔陪伴着她,却无法利用任何东西去接近她的内心。
他疯狂过了,直接过了,却也知道了,她的世界里,有着一堵冰墙,一道他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冰墙,唯有陪伴着她慢慢走过去,这个冰冷的人生因为有了她,有一丝阳光,他才不用每天不变的面对那些人,那些事,或雍容,或纨绔,或冷酷,或无知。
“不欢迎。”苏年锦没有回避,抬头面对着他玩味的目光,淡道。
季亦淞挑了挑眉,这锦世子似乎不如传说中的那么无用啊。
“苏年锦!”云王低喝了一声,警告的看着苏年锦,如刀锋一般。
只是他却忘了苏年锦警告他的话,利剑一旦出鞘,就必将见血而归,而苏年锦,天生便不是善良的人,他的纯真,他的善良只针对于那个见了一眼的精灵女孩而绽放,为他情犊初开的人而璀璨。
“云王叔吼我做什么?锦本来就是不乐意见着南皇,难不成我还要因为他是皇帝,我便违心说喜欢不成?可是锦的喜欢的是女人,父王还望着我传宗接代呢,对收男宠可是没兴趣!”苏年锦斜看着云王,粗莽的端起了一杯酒,津津有味。
“锵。”整齐的把剑声响在这个殿内,明晃的剑身响起悲鸣,就宛如是在祭奠这剑下的亡魂。
“哟?南皇因着锦赶人就想动手了?这可没有谦谦君子之风哦。”苏年锦笑的镇定自如,云王却是脸色铁青。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将眼刀子落在苏年锦身上,对方却是视而不见,反而谈笑风生的讽刺着南皇,即便他们是客,这等行为,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这让他再一次想起昏迷中的元冗公主,这正是因为她受伤,他才是如此的不受控制,难道真的如当初在帝都的传言,他爱上元冗了?
想到这,云王的脸色变了变又变,五颜六色极为鲜艳。
苏年斜眼看着他,似乎是看出他想到了什么,冷嗤了一声。
季亦淞摆了摆手,侍卫们便将剑一同收了回去,站起来道:“朕自然是不会同锦世子计较,听闻锦世子在西国时,做的惊天动地的事情可是大了去了,这区区小事朕只当锦世子口误了而已。”环顾四周,突然“咦”了一声,“怎么没看见元冗公主?难不成是昨日逛了青楼便没脸见朕这个未婚夫了不成?”
苏年锦虽然被人说无大才,不成器,却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说季亦淞软弱如一个男宠,他便立刻还击说他是一个无用之人。
“南皇今日来怕不是来看望到底是发生事了,而是用你那还不知道是与不是的公主未婚夫来教训我们公主昨日的所作所为吧?”苏年锦也是装傻,似笑非笑道:“若是说和亲,我们公主便还未嫁给你,就是自由身,她想去哪儿便去哪儿,逛了青楼又与你有何干系?难不成南皇最近因真武皇帝的去世忙于朝政便是不灵敏了?”
云王在一旁气的瑟瑟发抖,这苏年锦从小便是嘴皮子厉害,歪理讲遍帝都,无论是有理还是没理,他都能将他说完是最委屈的一方,如今这张利嘴竟然明里暗里的讽刺南皇,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骂上了,如何能让他不愤怒!
昨日带着元冗公主逛青楼,今日在这里招惹南皇,这些后遗症全是应当落在他身上!
若是可能,他现在便要将苏年锦拖出去狠狠的鞭笞一顿,管他什么锦世子,管他什么英明神武的陶王!
“这倒是朕关心则乱了。”季亦淞轻轻笑道,不甚在意,道:“只是朕既然来了,也算是给朕压压惊,朕在你们这里凑个午膳如何?”
“自然是好的。”云王怕苏年锦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连忙应道。
苏年锦也是出奇的没有作对,低着头玩弄这衣袍上的金丝,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浅色袍子,安安静静的待着倒是显得俊逸出尘,如天边的晚霞,如梦如幻,令人舍不得移开眼。
殿里除了宫女便只有伊然,皇上在此,宫女自然不敢多加张望,伊然更加将苏年锦完全放于情感之外,便是云王惊了一惊,总觉苏年锦在蜕变,似乎在脱下外层那不堪的表皮,暂放内力璀璨明珠的光华。
季亦淞敛了敛神,犹如没看见似的继续道:“这都午时三刻了,也是要用午膳的时辰了,不知可否将元冗公主唤来?一起用猜热闹些。”
他看向云王,笑的越发可亲。
云王一愣,身子有些僵硬。
苏年锦猛地一抬头,面带愤怒,恨道:“南皇你竟然还要来羞辱元冗公主?她不过是去青楼逛了一圈,你便要云王叔教训她,如今她生死不明的躺在床上,你却还在这里百般刁难,这就是南皇的气度?”
他腾的站起来,凳子被起身那剧烈的歪风掀起,吓了身边云王一跳。
“苏年锦,坐下。”云王眉毛一皱,也顾不得季亦淞在场,对着苏年锦喝道。
“我为什么要坐下?即便阿悦要和亲,她也依旧是西国的长公主,她不过是好奇逛了个青楼,那又有什么错?你却让人生生刺了她一眼,若不是她还有些武功底子,护住了心脉,此时早已魂飞归天,什么和亲,通通见鬼去吧!”苏年锦对着云王怒目相视,一点收敛的感觉都没有,直接吼了出来。
云王脸颊一抽一抽的,不是因为苏年锦当众驳了他的面子,而是因为苏年锦这个疯子硬是要发疯将那脏水泼在南皇身上,这让他实在是哭笑不得,也招架不住。
季亦淞也是坐不住的站起来,上前了两步,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表现的急躁了一些,想要退后又觉得是做贼心虚,干脆就站在那里打断云王和苏年锦的对视,也不反驳苏年锦在他身上安的罪名,道:“元冗公主生命安危?那那些太医你怎么就都赶出去啦?”
他来的时候赶的匆忙,行宫里的事情一直没人像他回报,莫名的担忧愁在心里,很是难受,再者,也想去问问将这帝都搅的混乱的女子,究竟是安的生什么心,便只是朝着随意问了两句,见他们说里边很好,也没有多问,他提元冗公主纯粹是没看到他,对于她避着自己有些不快而已。
他的语气沉重的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目光的锐利在当初平叛军的时候都是没有这么直接的。
流风在他的身后,身影有着微微的迟钝,更有些恍惚,仿佛,这样的神情,只有那次在珑月姑娘与李公子在无果山相拥一夜的时候,他才是这么郑重却又发光的眸子盯着他们,紧握着双手稳住自己颤抖的身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