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秦雪心等人汇合后,叶留殇只提了一下是“故人重逢”,并没有对白毛猴子之事过多置喙。
众上清宗弟子虽然好奇,毕竟是从未见过的大妖,但看叶留殇情绪低迷,也没有多问。
白毛猴子本就是为见叶留殤而来,出手自然有分寸,那两名弟子也没有大碍,于是调整一番后继续上路。
这一日,一行人途经一个名为镇灵寨的村寨,若非叶留殇开口大家根本发现不了,只因外围阵法结界十分不凡。
一个凡俗村寨竟会有阵法结界,这不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路上甚少开口的叶留殇主动提出,想要进村寨看看,秦雪心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其他人自不会有异议。
一行人越是临近村寨越是感到惊奇,这个村寨竟然意料之外的灵气充沛,结界阵法亦是极为强大,这在凡俗之中实属罕见。
这些阵法自然难不住叶留殇,在他的指点下众人很快就进入了村寨,这才发现里边张灯结彩,似乎在办喜事的样子,可村民们却大都愁眉苦脸,没有一点喜事临门的感觉。
而且,村民在发现他们后,非但没有寻常百姓见到“仙师”的欣喜,反倒畏畏缩缩的样子,甚至能在很多人眼里看到深深的恐惧。
即便畏缩不安,还是有村民壮着胆子过来招呼:“尊敬的各位仙师,来我们镇灵寨有何贵干?”
秦雪心礼貌回应:“路过而已,看这边热闹就过来看看,你们村寨是否在办什么喜事?”
“呃,这个……”说话的村民颇为迟疑,但最后还是没敢在仙师面前说谎,老实回答道:“寨中有仙缘降临,有孩子被仙师看重,今日正是接引之日,特此……庆贺!”
就这个村寨的灵气充沛程度而言,有天才诞生并被仙门看中并不奇怪,这在凡俗之中确实也是鸡犬升天的大喜之事,但为何村民们看起来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而且,这些村民身上处处透着一种颓败腐朽之气,得过且过,没有一点活力。
秦雪心看了一眼叶留殇,希望得到一些指点,但叶留殇好似在发呆,全无一点反应,而且自进入村寨后他就一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雪心不明所以,只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口道:“原来是有同道喜得璞玉,那我们正好可以留下观礼,以表庆贺!”
其实这种涉及宗门弟子根脚的接引,他们这样不请自来很是不妥,但这里边实在疑点太多,秦雪心也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村民吞吞吐吐道:“这……怕是有些许……不妥,要是那边的仙长怪罪……”说到一半他却说不下去了,这些神仙间的事,岂是他们能够干预的,况且这位仙师的语气也不是在跟他商量。
“无妨”,秦雪心淡淡道:“我会亲自跟接引的仙师说明!”
……
为了不至于太过惊扰本就对他们很是恐惧提防的村民,秦雪心约束师弟师妹们就地打坐。
借着打坐的时间,秦雪心释放神识查看了一下村寨,以她金丹后期的修为,很快就将小小的村寨查看了个透彻,如此她也就更觉惊奇。
村寨中五岁到二十岁的少年青年本就不多,重要的是里边根本就没什么良才美玉,若是这些人,进入普通仙门很可能就是杂役弟子,外门弟子都够呛,怎可能还专门搞什么接引仪式。
旁边的秦皓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小声道:“姐,这太诡异了,那些村民也这么怕我们,难道是哪家魔道宗门在借着我们仙门之名搞事?”
“不是!”
秦雪心姐弟俩惊疑转头,原来是一直沉默的叶留殇,叶留殇想了想,觉得现在的情况与千年前相比可能会有点不同,于是补了一句:“应该不是!”
秦皓还想再问,突有所觉,抬头望天,而寨中的村民亦是全部走出家门,来到寨中的空地上,站得整整齐齐,同时向着一个方向拜倒,齐声高呼:“恭迎仙长驾临!”
村民们动作娴熟,声音整齐,就像经过长期练习一般,但其间又处处透着一种麻木和空洞。
三只仙鹤破云而出,降临到村寨上空,三只仙鹤之上各有一人盘坐,为首男子四十左右的年纪,后位两人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跟秦雪心相仿,乍一看,确实很有仙家风范。
三人降临后,没有理会跪拜的村民,目光齐齐看向秦雪心他们一行人,为首男子挑眉问道:“诸位这是?”语气淡漠而疏离,甚至有些许警告意味。
秦雪心起身抱拳道:“三位应该是正阳宗道友吧,我等是上清宗弟子,此行入世历练,偶然听闻有同道在此接引新弟子,特来一观,如有打扰,还望见谅!”对方虽然年龄比她大,但修为比他高不了多少,称呼道友并不为过。
听闻是上清宗门下,为首男子稍微收敛了些许盛气凌人之态,回礼道:“原来是上清宗道友,幸会,在下正阳宗李泰,后边这两个是我弟子!”
说罢似是想起了什么,李泰续道:“是了,正值仙门百家的红尘试炼,在此相遇也是缘分,今日接引不过是个形式,众道友有兴趣随意便是!”
倒不是他李泰真这么好说话,他们正阳宗与上清宗同属仙门三十六宗,上清宗洞虚境大能有三位,他们正阳宗却是四位,而且金丹弟子一大把,其实百年来一直是要强于上清宗的。
只是前不久,上清宗竟然有一位从未听过的老祖晋入不朽,宗门实力水涨船高,已经远远超过自家的正阳宗,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没必要结怨。
秦雪心点头致谢,示意对方不用管他们。
李泰收回心思,对众村民挥手道:“都起来吧,接引仪式开始,将仙缘之子送上前来!”
村民中有三个面无表情的妇人各自抱着一个婴儿来到李泰身前,李泰抬手轻挥,三枚翠绿玉牌凭空出现,漂浮身前。
按照惯例,只需从受接引之人的眉心牵出一滴心血注入玉牌,然后赐名,接引仪式也就完成,其后只需将人带回宗门,将玉牌收入祖师堂即可。
此时,秦雪心与秦皓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他们都隐隐猜到了什么。
突然,居中的那位妇人面色一阵挣扎,猛然后退两步,似是想起自己的行为颇为无礼,满面惊惶的砰然跪地,磕头不停,痛哭请求道:“求仙长开恩,让孩子长大一点再去修仙,求仙长开恩!”
婴儿似乎受到惊吓,也跟着大哭起来。
被一个凡俗之人忤逆,李泰怒意勃发,抬起手来就想要一巴掌将跪地磕头的妇人扇飞,但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上清宗的人,只得收回手。
旁边两位妇人挣扎过后,也突然下跪磕头,哭求不停。
“这已经是我的第四个孩子了,求仙长让他留下,求求你了!”
“求仙长开恩……”
三位妇人哭得悲恸,三个婴儿哭得凄厉,闻者伤心,村民们一阵骚动,最终却又都安静下来,重归木然。
李泰气得直咬牙,双手伸出,就想要强行摄取三个婴儿的精血,尽快结束这糟心的接引仪式。
“住手!”
李泰眉头紧皱,有些不耐烦的转头望去,却瞬间让他心跳都慢了半拍。
那边,上清宗的十名金丹弟子齐齐起身,满脸杀气的凝视着他,周身气息流转,恍如蓄势待发的猛兽,让人不由得相信,只要他敢继续出手,那边暴风骤雨的攻势定会瞬间将他淹没。
独坐一边,自进入村寨起就一直紧皱眉头的叶留殇,第一次放松眉结,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一如当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