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鹰鹤自认为做的不错,尽管他只是统领一营的校尉级军官,身处中层,最多也就指挥过几千人的战斗罢了,可手段残酷,远近闻名,平时玄犀爵业的士兵怕他跟怕鬼似得,而这帮人似乎对他骠骑校尉的大名无动于衷,陆鹰鹤很好奇,他们究竟是贺宸渊从哪里招募来的?
一看还是无人应答,陆鹰鹤往后退开几步:“你们在挑战我的底线!”
一抬下巴,作风粗暴地铜甲千户雷冲马上揪出一名俘虏,马刀直劈而下,将对方劈成两半,五脏六腑流的到处都是,腥臭扑鼻。
“奶奶的,你们自己找不痛快!”雷冲狂性大发,直接提刀冲进人群,一路走一路杀,有的被腰斩,有的被枭首,有的像杀鸡一样被割断了脖子……
这根本不是处决降兵,而是变态虐杀。
等雷冲杀到第十五人时,队伍中有人开始呕吐,一眨眼间,如瘟疫般传染开了,呕吐声此起彼伏。
一个声音带着哭腔求饶道:“别杀我啊,我说我说,他们三个是当官的!”
看守的士兵不由分说,冲进去把那三人拖出队伍,纷纷用刀鞘抽打腿弯,让他们跪在陆鹰鹤跟前。
其实陆鹰鹤早知道是他们三个,因为就算摘掉了肩章,可是印痕还在呢,在日光下非常明显——看来这帮人真不是正规军,连这点常识都没有——陆鹰鹤之所以不点破,是想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让他们在回答时不要耍花招。
陆鹰鹤指着三名百户中的一名,一使眼色,两名士兵上前,把拖到远处。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准犹豫思考,必须马上回答,否则砍掉你脑袋!”
那人忙不迭的点头。
陆鹰鹤开始讯问。
“姓名?官衔?”
“张根宝,铜甲百户!”
“家住哪里?兄弟几人?”
“老家在三宝郡陈留河县白石村,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部队番号?”
对方一愣:“我们都是被临时派来的征粮兵,整整一个千户旗,全部分散在这片山区了,没有什么番号。我们也是刚从附近几个村庄徵收粮草回来,等把车辆装满了,再送往山君背大营。”?
“山君背以南全是你们的地盘,那里气候温暖,粮食产量充足,你们为什么不从后方解决,非要跑到这些小山村征粮?”?
“这……这是贺元帅的命令,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山君背周围村民的粮食收缴上来,至于其他的,小人不知。”
“让你们假扮黑鹰军杀人放火,也是贺宸渊的命令吗?”
“……是!收粮的时候,有些村民们抗拒的很厉害,没吵两句都动起手来了,反正是要嫁祸给黑鹰军,所以就……”
“你们的贺元帅如今打到哪里了?”
“听我们陈千总说,大军一路打到荆棘岭附近就驻扎下来了,都半个多月了,一直没动静。”
“贺宸渊为何不继续往前打了?”
“不敢隐瞒将军,小人不清楚。”
十几万大军真正的战略意图,绝对是机密,小小征粮队中的铜甲百户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陆鹰鹤不由得皱眉,荆棘岭是山君背的南大门,当初制定千里奔袭凤仙郡的战略计划时,林帅说过会主动放弃这里,然后全军后撤,引诱贺宸渊来攻。
如果这个名叫张根宝的俘虏没有撒谎的话,就说明贺宸渊那厮并未上当。一想到这里,陆鹰鹤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里是山区,又刚下过一场雪,山路难行,不要说装满粮食的车辆了,空着手赶路都费劲,为什么还要来征粮?”陆鹰鹤命令全军撤出紫螺城时,也不过随身携带十天口粮而已,这支征粮队的举动确实有些反常。
“贺元帅说了,能运出来最好,如果实在运不出来,就地隐藏,或者焚毁。”
陆鹰鹤隐隐感觉不妙,马上问道:“柳家寨的粮食你们藏在哪里?”
对方没有回答,略显犹豫。
“快说!”雷冲上去就是一脚,将他踹的贴着地面滚出去一丈远。
“藏在村后的一座山洞中,洞口用条石封死了,上面有一个月牙形的标记,打算等来年开春雪化了,再想办法运出去。”?
陆鹰鹤一使眼色,他的亲兵葛婴马上心领神会,跟着转身离开,安排人手回柳家寨通知行军司马邵典去了。
“这么说来,柳家寨的血案是你们做的喽?”陆鹰鹤继续讯问。
对方面如死灰,没有吭声。
“黑鹰军主力在哪里?立刻回答!”陆鹰鹤转换话题,声怕他不肯说实话,干脆抽出亢龙刀横在他脖颈上。
“小人不知道啊!”
“灵鹤白猿门的兵马呢?”
“小人也……也不知道……”这个倒霉的俘虏都快哭出来了。
陆鹰鹤问得很快,刚回答完一个,下一个问题毫不停顿地接踵而至,这让对方回答得不敢有丝毫犹豫,生怕陆鹰鹤会怀疑他在说谎。何况问题一个接一个,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时间思考。?
“浪费我这么多时间,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提供,留你何用!”
这名百户急道:“小人确实不清楚,将军如果不信,可以再问他们。”他朝另外领命被俘虏的百户努努嘴。
其实陆鹰鹤相信他没有撒谎,为了保险起见,又亲自前去讯问另外两人的口供,得到的信息都差不多,无非是语言组织上的差异罢了。
山君背方圆数百里,山岭层集、峡谷纵横,黑鹰军的主力究竟藏在哪里呢?不能确定位置,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灵机一动,又来到那个名叫张根宝的俘虏跟前,语带威胁地说道:“我刚刚问过另外两人,他们交代的比你多,看来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张根宝吓了一跳,当即发毒誓:“将军,小人句句实言啊,如有隐瞒,天打雷劈!”
“少他妈的来这套,如果撒谎都能招来雷劈的话,你们在柳家寨杀了那么多的无辜村民,早就死上几百遍了,还有,怎么看你们也不像当兵的,说,你们到底什么来头?”
“小人本是豹隐城的土匪,被贺元帅收编后,便跟着大军来到了这里。”
豹隐城是一座山寨,坐落在东陲半岛南部的猛虎山,是一股势力比较大的土匪,陆鹰鹤有所耳闻。
战争是肮脏复杂的,不仅有战场上明刀明抢的输死拼杀,还有很多见不得光的阴险勾当要在台面下进行,比如杀人放火、栽赃嫁祸,贺宸渊不方便派出嫡系人马,只能让这帮没人性的草寇来做,就算被抓住,他也可以推诿不承认。
讯问继续进行。
“本校尉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告诉我,黑鹰军主力在哪里?”
“小人确实不知啊……”
“他们俩都一口咬定,说你知道,你若不肯说,我便让这位军爷陪你玩玩。”陆鹰鹤一指满脸横肉的雷冲。
这个倒霉的俘虏,一看雷冲凶神恶煞的模样,跟杀猪卖肉的屠夫没区别,吓得一缩脖子,嚷嚷道:“小人确实不知道啊!”
雷冲很配合地抽出一把短刀,在他眼前比划两下。
对方脑筋飞转,蓦地叫道:“我们陈千总或许知道,他跟贺元帅有交情……”
陆鹰鹤一阵感慨,土匪就是土匪,一点军人的骨气和尊严都没有,随随便便一吓唬,轻易就把自家长官给卖了。
接下来的盘问就很顺利了。
这位陈千总名叫陈钊,现年三十三岁,修炼的是一套剑法,洗练品初级武夫,是豹隐城城主的大儿子,与张根宝他们约定好今日午时在前面的猫狸岭汇合。
看来能否尽快找到黑鹰军,跟林帅他们汇合,还得着落在这位豹隐城少城主身上。
陆鹰鹤与雷冲走到远处商量。
“陆尉,如果情报属实的话,这位陈千总手中的兵力起码有七百之多,尽管也是山贼草寇、乌合之众,可人数上占着明显的优势。好在咱们的铁鬃鹰骑兵都是精锐,打垮他们不成问题,末将愿打头阵,剿灭他们。”
陆鹰鹤轻轻摇头:“打垮他们的确很容易,若想全歼,就没那么好办了,毕竟昨晚刚下过雪,山道上的积雪松软,不利于骑兵冲锋,一旦有人趁乱逃走,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还有那位千户军衔的少城主,如果抓不到他,也是功亏一篑。”
如何用区区四百多的骑兵,拿下这支七百多人的征粮队,又要做到十拿九稳,不放走任何一人,这倒有些难办。
雷冲冷不丁地提议道:“这帮兔崽子既然能假扮我们黑鹰军,那我们何不让兄弟们假扮他们?”
这位身形壮阔的雷千户,冲锋陷阵是行家里手,却并不擅长出谋划策,陆鹰鹤十分失望,当即否定道:“那个俘虏张根宝刚刚交代了,这些人来自同一座山寨,想必彼此都很熟悉;再说了,咱们身后的这些铁鬃鹰骑兵乃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论身形还是气质,都不是这伙山贼所能比的,如何能够扮的像?”
雷冲犯难道:“这要如何是好!”
“一时半刻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时间不等人,先派出两拨斥候,摸清楚猫狸岭的地形,还有那帮土匪的岗哨布放,一有消息立刻回报,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即刻出发!”陆鹰鹤望着被捆绑着蹲在雪地上的两百多名俘虏:“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他们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