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玲珑眨了眨眼：“这是数字呀。”
沈芳菲将糕点放在旁边的桌上，不信道：“你这丫头莫要诓姨娘，你当姨娘我不会写一、二、三、四？”
庄玲珑挠了挠头，望着宣纸上的阿拉伯数字。
诚然，这样的数字也与西晋国百姓所认识的“壹、贰、弎、肆……”长的南辕北辙。但确实用起来方便得多，有时候懒得打算盘，她便用阿拉伯数字做多位数的加减乘除。
沈芳菲伸手翻了翻那堆积如山的账本，道：“你在这儿算了多久了？”
庄玲珑想了想，乖巧的答道：“有一个时辰了吧。”她指着最上面的账本，又道：“这是最后一本了。”
沈芳菲大吃一惊，以往每个月，这些账本都由庄孝全和管家李尚一起核算。他两人分工合作都要三个时辰才能算完，想不到这丫头一个人竟只用一个时辰便核算完了。
看来庄孝全让庄玲珑接管福泰楼，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在核账方面，她很有天赋。
沈芳菲拿起庄玲珑写满阿拉伯数字的那张宣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你这算法倒是有点意思，老爷知道吗？”
庄玲珑摇头道：“我自己这样算的，没有告诉爹。”
沈芳菲漆黑的眸子微微一转，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玲珑，这法子既能提高核算的速度，在我看来倒是极好的。不如你将此良方告诉老爷，再授予庄府旗下各行各业的掌柜，如此便能节省时间与人力，替庄府创造更多的价值了……”
庄玲珑大吃一惊，沈芳菲居然让她将阿拉伯数字的加减乘除教给别人。且不说她有没有教人的本事，万一到时庄孝全问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算法，她又当如何解释？
沈芳菲见她默不作声，便有些失落的道：“你若是不愿意教授便罢了。”
庄玲珑怕她生气，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沈姨娘，我这算法是……机缘巧合从一位游学术士处学来，我自个儿就这样算算还行，但却无法解析其中的玄妙规律。我一家福泰楼的账目若是出了差错倒也还好及时弥补，但庄府家大业大，资产名目众多，若是账目方面因此算法出了岔子需要复核，那岂不是弄巧成拙，更加耗时耗力了？”
沈芳菲得知她不是有意隐瞒核账的技巧，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只道：“你先将此算法告诉老爷，可行与否让老爷来定夺。”
庄玲珑便只能应下。
只听沈芳菲又道：“对了玲珑，你爹让你这三日专心学习女诫，你学的如何了？”
庄玲珑扭头看了一眼书柜，心虚的道：“学……了。”
沈芳菲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女诫的分集《妇行》，随手翻开一页道：“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
庄玲珑瞄着《妇行》的封皮道：“二曰妇行？”
沈芳菲失望的摇了摇头：“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庄玲珑缩了缩脖子：“好吧，这本我没怎么细看。”
沈芳菲轻笑了一声，换了一本《敬慎》：“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为美？”
庄玲珑皱眉道：“难道是‘女以弱为美’？”
沈芳菲点了点头。
庄玲珑怒道：“这是什么狗屁女诫？让女孩子从小便学这些弱化女性的东西，简直是想给女性精神洗脑！爹竟然让我学这种封建的糟粕毒瘤！”
沈芳菲叹气道：“玲珑，姨娘知道你心智高远，不若一般的女子。但这类世代女子都要研习的东西，必然是西晋国民俗传统的精髓之作。你身为庄府的小姐，理应时刻端着大家闺秀的样子，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更应当拿出庄府女儿的仪态大方，如此才不辱庄府的声誉。”
庄玲珑撇了撇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三姐和四姐都比我适合。”
沈芳菲眸色暗了下去：“玲珑，你怎么不懂老爷对你的良苦用心呢……”她顿了顿，又道，“听老爷说，近日你准备和祁王爷脂粉生意，祁王爷便将脂粉铺子开业之事全权交由你负责？”
庄玲珑不以为然道：“对啊。”
沈芳菲继续道：“这便是老爷让你学习女诫的初衷了。你这些日子将原本苟延残喘的福泰楼起死回生，又经营的风生水起。非但琼城的达官贵人对福泰楼赞不绝口，就连附近城镇的邻里乡绅也慕名而来……”
她一时兴起，坐在庄玲珑身边又欣然道，“现如今你已然成为福泰楼的一张活招牌，一提起福泰楼，谁不知道你庄五小姐庄玲珑？你不但代表的是你自己，更代表的是咱们庄府。你应该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莫要因小失大，污了庄府一世英名，让这琼城的街坊贻笑大方。”
庄玲珑辩解道：“可女诫的内容都是些宣扬男尊女卑的东西。先不提琼城无人不知庄府五小姐如何，我现如今与祁王爷做生意，若要我处处依着女诫这些规矩来，岂不是处处都矮祁王爷一头？做生意本就该平等，况且出主意的人是我，在外抛头露面的人也是我，祁王爷只管出一点银子，凭什么他就能坐享其成了？”
沈芳菲见她言辞咄咄逼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道：“玲珑，你到底是女儿身，一些话在沈姨娘面前说说不打紧，姨娘只当你是近日疲于奔波忙昏了头才说的胡话，但你万不可将这些话说与你爹和祖母听，知道吗？”
庄玲珑颇为失望，但碍于沈芳菲到底算是她的长辈，说了这么多也全是为了她好，便服软道：“知道了，沈姨娘提点的是。”
沈芳菲这才满意道：“好，你下来再抽空多看看女诫书籍，最好是能对其中的内容了如指掌，谨防你母亲或者祖母再来考你。你爹那边我会跟他说你学习过了。”
庄玲珑赶紧应下声来，讨好道：“多谢沈姨娘，我下来会认真看那些书的，绝对不会辜负沈姨娘的信任。”
沈芳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真心实意的向她嘱咐了几条在庄府里需要遵守的规矩，才放心的离开了玲珑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