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黄……小贱”
“没问你绰号,大名叫什么?”
“黄小建,黄色的黄,大小的小,贱人的贱,不对是建筑工人的建。”
派出所里黄小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摊在询问室的椅子上,若不是被绑在椅子上,他早就躺倒在地上做他的春秋大梦了。
黄小贱喝多了,人喝多原因无外乎高兴与不高兴。黄小贱也是人,所以高兴了要喝,不高兴了更要喝。高兴了玩命喝,不高兴了不要脸的玩命喝,今天黄小贱喝多,不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心里拧巴。心里拧巴该怎么办?黄小贱想到了喝酒,李太白喝多了酒能吟诗,李天一喝多了酒也能淫湿,黄小贱喝多了也失,不过失的是脸面,再不过黄小贱压根就不要脸面。喝进了派出所,黄小贱反而觉得是个壮举,开天辟地的头一次。黄小贱下班前就约好了自己的酒友梁子一起切磋武艺,但是梁子女朋友不乐意,给梁子撂了狠话,你要敢喝咱们就掰,梁子平时就怕他女朋友,千依百顺,点头哈腰的,所以自然就爽了黄小贱的约。没有酒肉兄弟陪着,黄小贱就自己喝,在河东狗肉馆一个人边吃边喝,其实也没喝多少,两瓶老雪原52度,半斤装的,外加半箱啤酒。黄小贱喝多了喜好白话,满嘴跑火车,以前梁子陪着一起,两人一起白话,一起吹牛皮。什么比尔盖茨有几个外宅、巴菲特去红灯区找过小姐他两全都知道。今天梁子不在,黄小贱自然喝的无聊了许多,不过黄小贱觉得即使梁子不在,他可以扮演梁子和自己唠嗑。黄小贱有个最大的优点,说干就干,雷厉风行。
“梁子,你说泰国队咋能把中国踢4个球。”说完便跑到对面的位置举起酒杯回答道:“泰国是妖,中国是人,妖比人厉害,再说了中国足球腰酸、背疼、腿抽筋,缺钙,钙你懂吗?”
黄小贱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说:“钙?我怎么不知道。梁子你当我喝多了,白痴啊。”
黄小贱自问自答把一旁的客人吓够呛,老板当时就报了警。等警察来的时候黄小贱已经醉的不醒人事,趴在桌上睡着了。
黄小贱醒来的时候警察同志已经把他带到了派出所,按照规定约束致酒醒,黄小贱感觉自己的灵魂出了窍,飘飘欲仙的,天旋地转,感觉自己像是电影里邦德,被俘虏以后上演一场绝地逃脱的好戏。警察来询问他的时候黄小贱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是他死我也不说的范儿。警察同志当然不是国民党的狗特务,不能给黄同志用刑。对待黄小贱这样酒鬼人家自然也有办法,胡椒喷雾轻轻一下子,黄小贱马上就成了叛徒蒲志高。黄小贱甚至坦白从宽的政策,警察同志问的他说了,没问的他也说了。就连五岁时候偷开李冉洗澡的事情都撂了。最后警察同志堵住耳朵不愿听了,他还再交代问题。一直折腾到下半夜3点,李冉来接他,他还握住警察的手痛诉革命家史。李冉生拉硬拽才把他揪出派出所。黄小贱的第二天开始了。
黄小贱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子那么高了,黄小贱感觉头不疼,胃不难受,这是以往从没有过了,只是眼睛感觉不得劲,红彤彤的、肿了,好像是哭过、好像是被打过,但是却一点也回忆不起来昨天的事情。李冉把他送回家在桌上留了一张便条,自写的牛头一样大:下次再喝,别让我给你擦屁股。黄小贱看到这张纸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女神李冉平时很是斯文,今天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发脾气了。完了、完了,黄小贱恨不得一头撞死。
李冉是黄小贱自打有了情窦以后唯一爱过的女孩,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黄小贱和李冉是发小,一下生就天天在一起玩,小的时候一起和尿泥,长大了一起过家家,那时候李冉爱当爹,黄小贱自然就是扮演儿子,黄小贱没事就被李冉揍得哭爹喊娘,但是还乐此不疲的扮演儿子,直到现在黄小贱依然还会管李冉叫爹,而李冉却没了那份当爹的热情。打从小学升初中以后,虽然两人还在一个学校,但是李冉却渐渐疏远了黄小贱。为此黄小贱却不弃不离的依旧叫李冉爹,李冉气的不行对他说:“在叫我爹小心抽死你。”为此黄小贱初中的岁月多半都在李冉的拳脚下度过的。后来,李冉考上了重点高中,黄小贱成绩平平,资质平平、智商也平平,所以黄小贱理所应当的没考上。这样黄小贱就再没办法和李冉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了。黄小贱郁闷了很久,失魂落魄的。从那以后黄小贱学会了喝酒,一喝酒喝到了大学毕业。
黄小贱发誓,以后再喝酒就是王八蛋。这样的誓言黄小贱有时候一天就能发24次,而且还是边喝边念叨的,所以这样的发誓基本和啤酒喝多了涨肚打嗝、放屁一样。用梁子的话说黄小贱宁愿一辈子当王八蛋,也离不开酒。
黄小贱心里拧巴,所以喝醉了酒。为啥拧巴?事还要从单位讲起,黄小贱是电视台的摄像师,做的是一档民生节目。小区垃圾没人管,冬天没暖气什么的都是他们节目负责曝光的。和他一起的搭档外景主持老许前些日子喝酒的时候突发心梗死了,料理完了老许的后事,单位领导找黄小贱谈过一次,意思是让他调到法制栏目当摄像,黄小贱最烦的就是法制栏目的头头大老孙,所以直接把领导顶了回去。新搭档迟迟没来,黄小贱便有些等不及了,这个月片子一条没出,眼看要喝西北风了。上升到生计问题的时候,心里就拧巴了。
黄小贱接到组里的通知,新的搭档过两天就会到位。黄小贱问新搭档是谁,组里说是新人,具体情况现在也不清楚。想到新搭档要来,黄小贱不由得百感交集,他突然想起了去年冬天和老许躲在拆迁房里偷拍强拆的场景,两人一边拍一边喝,自己喝多了暴露了位置差点被拆迁队抓住,要不是老许替他挡了一飞砖,恐怕早就生活不能自理了。在黄小贱眼里,真正算得上哥们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从上小学开始就和自己厮混的梁子,还有一个就是老许。老许对自己的帮助是无私的,黄小贱大学毕业家里通过关系把他安排进了电视台,从一进台里开始,他就跟着老许一起干。老许比他大8岁,没家没业的,唯一爱好就是喝酒。老许说过哪有酒那就是家,酒就是我老婆。这和黄小贱的看法极为相似,两人一拍即合,没事的时候就总在一起喝喝喝,越喝感情越好。台里出了名的难伺候老许就和黄小贱成了黄金搭档。老许走那天黄小贱正好陪着梁子去给梁子女朋友买认识100天纪念日的礼物,黄小贱说梁子就是个熊货,认识100天还有纪念一下,女人的毛病不能惯,越惯越烦人。梁子就说女人靠忽悠,不忽悠早晚给你戴绿帽子,不信你看着李冉将来肯定和你没关系。一提到李冉黄小贱彻底断了电,想想自己10多年苦心孤诣的潜心等着和李冉修成正果,但李冉却连一点和他过日子意思都没有,天意弄人,这都是命。梁子花了大半个月的工资给女朋友买了一件水晶,晶莹剔透的,梁子让黄小贱拿着自己去交款。等梁子回去找他的时候,黄小贱得知了老许的死讯,一不小心手一抖,水晶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烂。黄小贱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医院。老许是喝死的,连续一个星期不停的喝,本来心脏就不好的老许终于挂了。黄小贱难受,打心眼里舍不得这位好酒友,好大哥。但仔细想来老许能死在自己毕生挚爱的酒桌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和老许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