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客栈,远远的就瞧见顾北城在门口东张西望。见到马车上下来的月弦急切喊道:“你们两个真不让人省心,一再嘱咐不得多管闲事,怎的撒出去了就抛诸脑后了?快急死我了,哪秦府岂是轻易去的的地方?”
月弦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噤声的手势“惹得叔叔担心,都是侄女的错。”
李子易随后扶着哪个孩子下了马车,顾北城一看还有一个受过刑的人,知道事有蹊跷,也就不在言语。
因为这个孩子上过大刑,尤其腿上,深可见骨,血肉模糊,如不及时医治恐怕性命难保。一行人只能暂缓行程。
只是每换一次药,需要把腐肉淤血清理干净才可上药,新肉才可长出,刮骨去肉之痛,非常人可忍,可是这个孩子一声不吭,就算大人也不是人人可以做到。月弦不忍,每次都示意他,痛就喊出来,他依旧不说话。
转眼半月有余,除了知道他叫3746,来自多福楼,其余再无透露半分,除了皮肉伤,他还中了毒,起初,这毒连月弦都没有发觉,只道是年幼且长期营养不良,又受此大刑,体薄脉弱,也属正常,现经几日调养,外伤已大好,毒素方才显现出端倪,愈发明显。想来是多福楼以毒控制他们,多日未归,没服解药,毒素由隐到显,大有不可控之势。若非月弦在此,性命危矣。
趁着3746睡着,顾北城把月弦和李子易唤到自己屋子“月弦,子易,可知这多福楼的来历?”
“略知一二,多福楼是近几年江湖上最为狠辣神秘的组织,收钱办事,不问缘由,这些年与师傅云游四海,偶遇过一家三十六口被多福楼灭门,手段之残忍无出其右。”说到此处,月弦捏到手指作响。
“多福楼的杀手都是从小培养,如同百犬出一獒,百人活一人,要杀光同伴才可以活下来,且从领回来那一刻开始服一种奇毒,如能按时吃解药,毒在体内可隐藏的无影无踪,把脉也极难发现,杀手们都以数字命名,互相甚至自己都不知真实姓名来历。”李子易喝了口茶润润喉继续说“多福楼极重信誉,只要接单,一定会办到,今时今日从未失手,就连我都动过这个心思!”
月弦一惊,师哥从小就懦弱,尽有过找杀手的心思,不知这几年在南平都经历了些什么!”心下一疼,望着李子易。
李子易不知月弦为何看着他,以为是杀手之事,急忙解释道“只是一念之间,最后我也没有下定决心!”
顾北城看着李子易懦弱的样子有些来气“如果你的心可以狠一些,何愁大事不成,可惜你总是妇人之仁,子易,不狠不足以成大事!”
李子易有些尴尬,脸一阵红一阵白。
顾北城又说“月弦,你把这个小子带在身边简直就是个累赘,他是多福楼的人,不说你能否给他解毒,单说他从来也没有给过我们好脸色,不能为我所用,不如杀了算了,以免泄露我们的机密。”
月弦忙说不可“如今我们势单力薄,以后少不了要和多福楼打交道,留着他自有用处,我也想领教一下这多福楼的奇毒,到底有何奇特。”
回到自己屋里,推开窗子,今日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明晃晃的,像极了月灿的脸,也是这样惨白惨白,没有温度血色。月弦自己也不知道,救他到底是因为那张像极了月灿的脸还是哪绝望的眼神。如果月灿还活着,应该比他大不了几岁,手上的杯子被捏碎,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第二日一早,马车便上路,3746已经可以住着拐杖走路,月弦给他起名叫初八,现在唤他初八,已经知道在叫他了。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是已不如当初那般冷漠了。
穿过这片树林,京都已经隐隐可见,突然一支利箭穿过树叶朝马车正中射去,箭头发黑,淬了毒,精钢所铸飞行时呜呜有声,还未到地方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月弦伸出手指夹住飞来的利箭。撩开帘子,又飞来几支箭,顾北城骑马在外用剑打落几支,余下的紧紧钉在马车的门框上,深约寸许。
箭刚落下,几个黑衣人从林子里飞出,李子易和顾北城已经和他们打了起来。
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弱,李子易和顾北城竟有些落下风,月弦出手只拍穴道,她轻功了得,手指间夹了麻药,几个回合,黑衣人无一例外全部放倒,动弹不得。李子易拿出口哨,轻吹一下,一盏茶的功夫,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向李子易行礼“四皇子,属下来迟一步,令四皇子身陷险境,还请皇子恕罪。”
“罢了,把他们带下去,等醒了严加审问,务必问出幕后主使之人。”
“属下遵命”一行人来去匆匆,若不是地上还有残留的鲜血,提醒着月弦,这里刚才有一场恶战。
月弦回到马车上,拿了一袋银子交到初八手上,对初八说“我们前面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死,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中了毒,你可以选择回多福楼,继续受他们控制,如果你不想回去,这里我给你准备了盘缠,拿着银子去找你的家人好好生活去吧,找一处好地方,远离江湖,远离是非,走吧,你身上的毒,原谅我医术不精,但是钱袋里还有一瓶药,可保你十年无虞,至于十年之后,我也爱莫能助了,只能寄希望于你能有一番机缘,不管你选择了那条路,答应我,都要努力活下去!好吗?”
顾北城见状正想说话,被李子易拦住“师叔,由她去吧!月弦从小就有主意,她决定的事,何时变过!”
顾北城气得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初八接过钱袋,没有出声,望了月弦一眼,举了个躬,下车离去,月弦坐定后,掏出一个布做的小老虎,已经洗的发白,轻抚脸颊,泪水无声滑落。
马车穿过京都的街道,繁华喧闹,整整十二年了,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撩起马车的布帘,对,就是这条街,那晚流着血爬过这条街,雨水混着血水,几十米的路,她爬了三个时辰“车夫,慢一点走,让我看清楚这里。”
车夫应声轻抖马绳,马车慢了下来。
李子易伸出手,紧紧握住月弦的手,月弦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马车缓缓从云府经过。朱砂书写,红的像血一样,两个字而已,却字字诛心。
月弦死死的盯着哪牌匾,心里一次一次的默念,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