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处的位置要高于地面许多的缘故,居高临下的陆鸣并不能透过斗笠的遮掩见着下方这人的面庞,更是由于其刻意压低声音,音调显得有些沙哑的缘故,也辨认不出来者究竟是谁。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去想了,因为陆鸣清楚的感觉到了先前那三个绑匪对他的恭敬,很显然自己今晚之所以会被掳到这里来,追根溯源,要归功于眼前之人。
“阁下不妨抬起头来说话,”
陆鸣道:“求财求学皆当光明磊落视人,何必遮掩做个鬼祟小人?”
斗笠人却不作答,而是反问:“你知道我将你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吗?”
“为什么?”
陆鸣追问,而后打开天窗说亮话,自语:“你要是想杀我,刚才手起刀落就好,不需要将我带到这里,再故弄玄虚的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到我面前说话,既然是这样,你所图的是什么?是钱?还是人?”
“钱?你一区区商贾,又能有几个银钱?”
斗笠人轻蔑道:“人?难不成你陆鸣身上这连皮带骨百余斤肉,能扛得起我的屠刀吗?”
“你废话一堆磨磨唧唧说你妈呢?”
早就没了耐心,知道这人一定是有求于己,确定对方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不会杀掉自己陆鸣破开大骂:“会不会谈判?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人话就找个会说人话的来,省的老子跟你继续浪费口水。”
“你!”
愤怒声音陡然一变,而后在陆鸣眼中闪过一丝熟悉之意后,斗笠人转过身去,冷笑:“今夜请你到这里来没有其他事,只是想让你给我一样东西。”
“你要什么?”
“千日醉的酒方!”
“你若将千日醉的酒方交给我,在这清河郡内,无论是金山银海,还是呼风唤雨,皆可予你!”
“你吹什么牛逼?”
陆鸣翻翻白眼:“你要有金山银海,还要千日醉的酒方做什么?”
“你要是有呼风唤雨的本事,用得着大半夜偷偷摸摸把我掳到这里吗?”
身形明显滞了一下,斗笠人摇了摇头:“果然是个聪明人。”
“可惜你不是聪明人,”
陆鸣针锋相对:“想要千日醉的酒方,你是什么人?苏家的狗,还是柳家的奴?总不能是柳正青那个鼻孔朝天连道歉都学不会的脑残吧?”
“你说什么!”
猛地转身,这人险些想要抬头怒视陆鸣,却在一瞬间放弃了这分想法,而是侃侃道:“你爹陆川也是清河郡有名的师傅,凭着那“金樽绿蚁”这些年帮着苏家赚了不知多少钱财,虽然你陆鸣如今潦倒,却也是你不学无术所致,怨不得旁人,今日你若答应替我酿酒,我保证日后你陆鸣的成就远在陆川之上,且福泽三代,衣食无忧!”
陆鸣翻了个白眼:“说你不是个聪明人,还是在夸赞你了,没成想你竟然是个蠢货。我自己攥着酒方难不成赚不到这许多银钱?好好银子我一个人能赚,为什么要转手跟你对半分?”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斗笠人斥了一声,摆手:“等我失了耐心,你这银子也就不需要再赚了!”
话落,他转身大步离开。
“柳正青!”
陆鸣一声大喝,身影仿若未闻。
堂中又只剩下了三个连勒索信都不会写的绑匪,与陷入沉默暗道这人愚蠢的陆鸣。
虽然陆鸣不能肯定这绑架头子是谁,但在清河郡能夸下这般海口的,也只有白天刚刚让自己一顿言语激怒的柳正青了。
还是发达社会好啊,足不出户就能把千里之外的陌生人气个半死,哪里像现在这样,才说几句,都没来得及问候他父母,就被人逮来一顿威胁了。
古语有“财不外露”的说法,陆鸣倒是感觉这事荒唐,什么“财不外露,”当是“才不外露”才对!仗着点现代知识讨碗饭吃,都要被人逮来关在笼子里像牲口一样看着,这要是自己开始卖冰了,岂不是要被这帮红眼病的人学着夏月芙的模样往自己头上挂个“神棍”的头衔,活生生打死?
自知没机会出去这个笼子的陆鸣感慨了一下,而后试探性的与门前的三个劫匪道:“几位老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这般好的时间,你们不要发愣看着,我们来聊聊往事吧?说说你们为什么会走上这条不归路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改善现在的局面,或者我们再来谈谈赎金的事,一千三百两银子,全都给你们,换我一条命,你们拿着银子远走高飞,你们的老板不可能找得到你们在哪里,你们帮他把我给绑架了,他才给你们几个钱?五十两?还是一百两?我们……”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
陆鸣在那叽叽喳喳了半天,方才惹来其中一个绑匪的回头,而后他就把头转了回去,与身旁的同伴道:“他跟你以前一样。”
陆鸣一怔,忙说道:“老哥你也是误入歧途的吗?你听我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放我出去,一千三百两一分不少全给你们,而且我还保证不会去报官,可以让你们拿着这笔钱到处逍遥,一千三百两!考虑一下吧!”
“就算金钱不能给你们带来快乐,也能够让你们在舒适的环境痛苦!”
前方那个被同伴言语的绑匪这才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陆鸣一字一顿道:
“我以前跟你一样,喜欢说废话。”
“……”
到嘴边的言语强行噎了回去,陆鸣无奈的垂下了头。
这帮劫匪实在有些不一样,一千多两银子都不能让他们放弃绑架自己的想法,这么死心塌地的给柳正青办事。
是的,就在这一刻,陆鸣已经大概率肯定绑架自己要酒方的人就是柳正青了,一千多两银子都不能让他们心动,除了那些个校尉府里那些服从命令的之外,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只是陆鸣想不明白的是,堂堂一个校尉公子,至于为了一个酒方冒着违法乱纪的风险过来绑架自己吗?
而在这同一时间,走出这件偏僻房屋回到城中的柳正青摘下斗笠,回头看了一眼陆鸣所在的方向,眼底阴霾挥之不去。
青楼生意虽然日进斗金,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父亲是朝廷官员,身负重任,堂堂校尉私底下做这种生意,若是被有心之人检举,只怕日后会有大祸临头,倒不如趁着如今这个机会趁早换一条财路,除了这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