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德明此刻站着，身子都开始轻微的颤抖着，脸上神情无比愤怒。原因很简单，杜启的条件实在严苛。
要知道大唐日报如今，已经在全国各地建立了报点。即便是各地的消息，会比长安迟滞一些，但短短几天，乃至于短短十几天，大江南北的范围内，都会有大唐日报上的消息。
一旦陆德明登报道歉，那么天下人，都会知道这一消息。
天下人，都会耻笑陆德明。
这是陆德明不愿意的。
陆德明沉默了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他面颊惨然，看向杜启道：“平西王，在报纸上登报道歉，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恳请平西王大人大量，能给陆某一条生路。”
杜启却是冷冷一笑，道：“当初你看我不爽，在太子面前灌输我自私自利的思想时，可曾想过给我一条生路。”
“你要清楚，你影响的那个人，名叫李承乾，是大唐的太子。一旦皇位传承到李承乾的手中，他就可以一言决定人的生死。”
“到李承乾乾纲独断时，你认为我能逃过一死吗？”
“陆德明，犯了什么错，就要付出什么代价。这是你的错误，是你该承担的后果。当然，你也可以拒不道歉，顶多我让人专门在报纸上，给你刊印一个版面，宣扬你的光辉事迹。”
“到那时，天下间的百姓，都会知道你的光荣事迹。”
“你道歉虽说有些影响，但顶多说你几而已，无伤大雅。可宣传你的光荣事迹，这一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杜启言语中带着威胁，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
杜如晦听到杜启的话，略微皱起眉头。作为一个读书人，杜如晦觉得杜启的处置，有些霸道。但却也没有插手，因为这是他的儿子。
杜启遭到陆德明的羞辱，如果杜启不出面，杜如晦也会出面处理这一事情的。
只是杜如晦处理，会轻一些。
这是个人风格所致。
陆德明目光看向杜如晦，希望得到杜如晦的帮助。然而杜如晦却根本没去管，只是这么盯着陆德明，那眼神分明是督促陆德明赶紧应下。
陆德明求助无果，内心颇为失望，只能是转而再看向杜启。
一双眸子中，尽是惶恐。更有一丝的希冀。
希冀杜启能够饶他一回，可是陆明德失望了，杜启目光静静的看着他，那明亮的眼神透着看透人心的深邃，使得陆德明心头一颤。
陆德明知道杜启说得出做得到，杜启是一个狠人。恰是如此，陆德明内心有升起了一丝的怨忿，杜启明明可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偏偏如此针对他。
可恨！
陆德明内心，怨气横生。
偏偏陆德明的内心，又没办法阻拦，只能是眼看着杜启羞辱自己。
陆德明深吸口气，他正色道：“平西王，我愿意写下道歉的书信，我愿意登报道歉。”
事已至此，陆德明没有退路。
他如今，已经是一介白衣，且在贞观朝是不可能出仕做官的。如果还被杜启针对，导致寸步难行，那么最终他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很好！”
杜启笑着开口。
没有停顿，杜启便吩咐道：“既然你愿意登报道歉，现在开始写吧。把事情，仔细的写清楚，仔细的道歉。写好后签字画押，你就可以离开了。”
“来人，拿笔墨纸砚来。”
杜启当即吩咐下去。
不多时，就有侍从拿着笔墨纸砚进入，在陆德明的面前摊开来。
陆德明心中又是喟然叹息一声。
到这一步，他退路断绝，再也没有半点回转的机会。而且这一道歉，陆德明很清楚，绝不可能敷衍了事，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不够真诚，肯定过不去。总之，他的尊严就得被捶打在泥土里，就得最为卑贱。
如此才能逃过今日的羞辱。
陆德明也是有才学的，有了一个大方向后，便快速落笔。短短时间内，便把这一封道歉的书信写下来，又摁上手印。
陆德明把书信，递到杜启面前，道：“平西王，请你审阅。”
杜启接过来快速浏览。
他看到书信上的内容，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一道歉信，真是写得极为不错，责任都是在陆德明自己，也说了陆德明自己记恨杜启，是见不惯杜启富裕，见不惯杜启小小年纪就骤然登上高位，所以才有对李承乾的一番撺掇和煽动。
内容洋洋洒洒近八百字，杜启全部看完后，忽然道：“不错，你有心了。”
陆德明面色发苦。
有心了！
这话一般是褒奖的，此时此刻，陆德明却觉得是莫大的讽刺。原因很简单，陆德明觉得这一事情，是他人生中最为屈辱的时刻。
杜启道：“这一封道歉的书信，我收下了。”
陆德明点了点头。
很是沉默。
杜启继续道：“不过念在你还算诚恳，我就不登报了。你我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你恨不恨我，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再有针对我乃至于针对杜家的情况，就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而是取你的项上头颅。”
“去吧！”
杜启摆了摆手。
陆德明一听，先是愣住，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被杜启打落尘埃，甚至被无数人议论腹诽的准备，如今杜启竟然不登报了。
“多谢平西王。”
陆德明听到后无比欢喜，更有劫后余生的激动。他恭恭敬敬的九十度鞠躬行礼，然后就转身离去，行走之间，也多了一抹轻松。
杜启望着陆德明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杜如晦却是捋着颌下的胡须笑了起来，道：“二郎，你能对陆德明网开一面，为父很是惊讶，也是为你自豪。因为这么做，代表着你成熟了，考虑更为全面了。”
杜启又笑了笑。
先前羞辱陆德明一番，不过是借机敲打敲打一番陆德明。
至于登报一事，也就是吓唬陆德明的。一旦真的登报，虽说能让陆德明身败名裂，沦为无数人的笑谈。实际上，也可能导致杜启被皇帝诟病。
先前在宫中，皇帝已经为他出气。如今杜启还要赶尽杀绝，容易引起皇帝的厌恶，这是杜启不愿意的，他选择了放弃登报。
有陆德明的这一封书信，事情就这么办了。
不再牵涉更多。
杜如晦再度道：“时间不早了，二郎，早些去休息吧。这段时间要忙碌成婚的事情，你必须要全程参与，肯定不轻松。”
“是！”
杜启应下后就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