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启和刚出了宫殿的杜如晦打了声招呼，便往李渊的宫殿中去。
他进入大殿中，见到了日渐苍老的李渊。此刻的李渊，因为白天喝了不少酒水，所以面颊显得有些红晕，但李渊盘腿而坐，却透着肃然神情。
杜启上前道：“臣拜见太上皇。”
“坐！”
李渊摆手吩咐一声。
杜启道谢后落座，道：“太上皇召见，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李渊说道：“二郎，你为什么要去西域？”
这话一询问时，杜启眼中掠过了一道精光，旋即就恢复如常。他脸上的笑容很平静，道：“太上皇，这一事情，先前我不就已经说得清楚了。之所以去西域，主要是去西域经商，把西域的商路打通。”
李渊摇头道：“不，这不是你的最终目的。皇帝在兴头上，或者他本身作为皇帝，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心思难以去仔细的琢磨，也无法心头透亮，所以看不穿。朕却觉得，你突然间提出去西域，却是另有目的的。”
杜启笑道：“太上皇认为，我有什么目的。”
李渊道：“为了避免功高盖主。”
杜启听到后，摇头道：“太上皇，您这说辞，其实是站不住脚的。当今陛下，心胸宽阔，是常人所难以企及的。再者，我不过是拥立了陛下，不曾征战沙场，不曾立下赫赫战功，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赞助了陛下一些钱财。这，都算是功高盖主吗？”
李渊摇了摇头，说道：“二郎，此前朕刚退位时，不知道很多情况。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消息已经透露出来。”
“你的消息，也全部暴露了。”
“你曾经，担任了不良人的头领，为第一人不良帅。”
“你曾经，早早资助皇帝，站在皇帝的一边。尤其如今披露的消息，还有当初河北道讨伐刘黑闼一战，你曾经化名牧启，前往协助皇帝，替皇帝解决了刘黑闼，帮助皇帝化解了危机。”
李渊继续道：“这些事情，渐渐随着皇帝说话时，都已经透露出来。一桩桩一件件，你难道不是功勋卓著。”
杜启听到后很是意外。
没想到这些消息，竟然被李渊全部收集了起来。
李渊算是有心了。
杜启笑了笑，说道：“我早早站在秦王一边，这是很正常的。即便是如此，可立下的功勋，也算不得什么功高盖主吧。”
李渊说道：“怎么不算是功高盖主，普天之下，谁的钱比你杜二郎多？即便是皇帝，国库也是空荡荡的，都仰仗着你的商铺纳税，充实国库。”
顿了顿，李渊继续道：“根据纳税的金额，是能够推算你的财产的，所以单说钱财一说，谁能比得上你。这些年过去，你小子赚的钱，怕是金山银山都比不了。”
杜启说道：“太上皇，臣虽说有钱，可有钱就投入新的店铺，哪有这么多的钱财。”
李渊冷笑道：“你小子能哄得了别人，骗不了朕。朕当皇帝的时候，倒是很多事看不明白。如今有了空闲，倒是能琢磨明白了。”
“所以你之所以往西域去拓张，最大的原因，还是不愿意在国内遭到打压。到了你这一地步，皇帝肯定要压一压你的，否则你如此年轻，再等几十年，该是何等的权势。”
“皇帝要压制你，当然也不是害你，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你。”
“问题是，这是你不愿意的。”
“所以你往外去，反倒是能撒了欢似的撒野，随你折腾。”
李渊说道：“恰是如此，皇帝才给你平西王的爵位。否则，你认为凭什么，皇帝会给你这样一个爵位，让你自己到西域去折腾，还打下来的疆土都归你管辖。”
杜启听到后，仔细的一琢磨，表情渐渐肃然。
古人不傻。
那都是极有智慧的。
杜启说道：“太上皇，我却是愿意去西域。”
顿了顿，杜启道：“太上皇叫我来，除了说这些话，用意何在呢？太上皇是要敲打臣，让臣即便是去了西域，也不能放肆吗。”
李渊说道：“朕显得无聊，才会敲打你。混账小子，朕把你喊来，是为了告诉你，皇帝其实是内心亏欠你的，因为你为大唐立下了赫赫功勋，你为皇帝立下了赫赫功勋，满朝的秦王府班底人员，该升迁的升迁，一个个得了好处，都是高官厚禄。”
“唯独你，得了爵位和散官，这是对你不公平的。”
“尤其如今，你又立下了大功勋。皇帝没有赏赐你的，让你去西域，你便可以放肆的折腾，放开手脚做事情，不必忌讳。”
李渊说道：“这，才是朕要告诉你的。”
杜启听到这一番话后，内心很感动，道：“太上皇厚恩，臣感激不尽。”
他没有想到，临行之际，李渊有了这样的一番话。
这是老成之谋。
更是谆谆厚爱。
杜启双手合拢，再度郑重向李渊揖了一礼，这是躬身九十度行大礼。
李渊捋着颌下的胡须，笑道：“你小子啊，也算是朕看着成长起来的。想当初，是因为尹长青诬陷你，你才进入了朕的视线中。没有想到一转眼过去，你已经是成长到了如今的地步。这时间啊，就是匆匆而逝。”
杜启道：“臣的成长，离不开太上皇的提携和照顾。若非太上皇，便没有今日的臣。在小子的眼中，太上皇不仅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更是长辈。”
“哈哈哈……”
李渊听到后，捋须笑了起来。
他笑得极为开怀。
说实话，李渊是极为欣赏杜启的，这小子是一个人才，不仅才学出众，更是有心胸和格局，而且愿意为百姓考虑。
这是李渊欣赏杜启的原因。
李渊笑罢后，说道：“有你小子的这一番话，也就不枉费朕浪费这么多的口水了。好了，你不适合在朕这里逗留，否则皇帝又要不高兴了，回去吧。”
“臣告退！”
杜启恭敬揖了一礼后，便往外走。
只是杜启走到大殿门口时，却是又停下，转而再度向李渊行了一礼，说道：“太上皇，臣此去西域，不知何时才会返回。恳请太上皇，保重身体。”
说完后，杜启便转身离去。
李渊望着离去的杜启，笑了笑，却是喟然叹息一声。
一声叹息，是惋惜杜启的才华。
杜启太年轻了。
这样的小子，立下赫赫功勋，朝中容不下杜启。以至于杜启，只能是往外去。不过杜启去西域折腾也好，能够真正施展抱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