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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殇

智锋其实有个哥哥,叫智勇,在十岁那年因病去世。那时智锋只有三岁,对于哥哥完全没有记忆。但这不妨碍他对哥哥的喜欢,哥哥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哥哥,一个全心全意爱护弟弟的哥哥。

但是,对于失去孩子的父母来讲,却是一辈子的伤痛。接受死亡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对父母而言。虽然他们曾无数次对自己说,让悲伤的事情到此为止。可是,每次都是自欺欺人。

智锋作为一个后来出生的孩子,作为一个弟弟,很难体会父母这种执着的感情。他有自己的理解局限,身份局限,年龄局限。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听父母说那句话:“我不爱吃鸡腿。”当你问他们为什么不吃,他们都会说不喜欢吃,牙齿咬不动,还会告诉你鸡腿肉是最不好吃的肉。然后,就以为他们真的不爱吃。其实,他们不是不爱吃,只是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孩子而已。

父母把爱双倍的爱都给了智锋,随之而来的还有双倍的担忧,双倍的期望。这些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孩子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在他还很年幼的时候,他无助又孤独,却蓬勃又向上。

“我觉得我哥哥是一个了不起的哥哥。”智锋经常这样对我们说,“他对我好温柔的啊,从来没有骂过我,打过我。”

“是啊,你哥哥真好!和我哥哥一样好。”我附和,同时也忍不住为自己的哥哥点赞。

“我昨天晚上又梦到哥哥和我一起玩了,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圆嘟嘟的,头发短短的,穿着夹克衫。”智锋说,“我哥哥真厉害,这么热的天,他穿着夹克,竟然一滴汗也没有流。”

“哇,你哥哥一定是超人。”我无比羡慕,“我最怕热了,要是有你哥哥这样不怕热的超能力就好了。”

“嗯,我也好希望有啊,下次再梦见哥哥,一定问问他如何掌握这种不怕热的超能力。”智锋一脸郑重的承诺。

诸如此类的对话,隔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所以,我们印象中的智勇,温柔、拥有超能力、关爱弟弟、无所不能,是我们一群小朋友的精神偶像。

小孩子的世界多么简单美好啊,对一个人的喜欢和崇拜,无关乎这个人的生死,也无关乎这个人是否多么有名气、多么有才华,只要关联起来就行。

成年人的世界虽然花样众多,但是关于生死、名利,却是深入骨髓的。

智锋的父母一直活在丧子的哀痛里,无法走出来。对于他们来说,长子的逝去是一生都无法填补的伤痛,这种殇会伴随他们一生。对于幼子,他们自然是百般怜爱,万般珍惜,千万小心翼翼,却始终会有遗憾,心里的某个角落里空着一块。

德国的哲学家费尔巴哈,他说过:人活着的第一要务就是要使自己幸福。

我当时看到这个说法挺惊讶的,因为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智锋的父母,那总带着哀愁的脸庞,那总写满怀恋的双眸,仿佛他们不在哀伤,不再怀恋,就是忘记了长子智勇,就是违背了大众的期望。

大人们真是奇怪的生物,总是会被这个社会的大的舆论所引导,被一些潮流所裹挟,忘记了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自己幸福。相信殇的那个孩子,一定也是希望活着的父母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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