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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黑沉沉的海面上,一艘小小的渔船随着海浪起起落落,单薄如同一片枯叶,随时都会被海水吞噬。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唯有船上一盏孤灯是这黑夜里唯一的光亮。船上的年轻男子紧紧的搂住桅杆,看着自己的妻子,一身红衣,一动不动的矗立在船头,海风将妻子的黑发吹散,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一双美目一瞬不瞬的盯着海面,脖子上挂着的红色珠子发着幽暗的光。

“阿南!”男子轻唤了声妻子的名字,妻子转过头来,目光盈盈。

“阿永哥,如果我有不测,红珠就托付给你了。红珠是我的血脉,将来定是危险重重,你千万要护她周全。”阿南说完低头沉默了片刻,“别和红珠提起我的事,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好了,她不该有我这样的母亲!”妻子说完凄美一笑,又转头看向海面。

“阿南!”

海浪渐渐大了起来,男子抹了把眼睛,还欲再说什么,突然狂风大作,海浪翻涌,渔船被抛上抛下,男子差点被掀下船去,只能死死的抱住桅杆。只见妻子稳稳的立在船头,将头发紧紧的缚住,接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墨黑色的匕首紧攥在手里。

海里突然掀起数尺高的巨浪,浪上立着一怪物,有六七丈高,通体墨绿,人身鱼尾,头上长着鹿角一样的东西,眼凸鼻塌,一只大嘴一直裂到耳根,看见船上的女子,竟然发出刺耳的怪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怪物头上有一团黑影,离得太远看不真切,阿南冷笑一下,高声道:“我来了,人呢?”话音刚落,一个男人从怪物头顶抛下,阿南一个飞身将人稳稳接住,放到船上。辛永奔了过来,探了探男人的鼻息,人还活着,辛永赶紧将男子拖进了船舱里。

“没想到你还真来了,不愧是南麓山圣女,胆子不是一般的大!”黑影说完轻声笑了起来,看了眼一旁的辛永,脸上的笑容敛了去,“没想到你最后竟嫁给个凡人,还为他生孩子,我倒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废话少说!要动手就快点!”阿南将胸前的珠子攥在手里,眼神锐利。

黑影隐到了怪物的角后,怪物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一个翻身就冲着船身撞来。阿南口念咒语,胸前的珠子发出刺目的光芒,将船包裹住,怪物见状赶紧绕过渔船,躲进海里。

海浪越来越大,大有将船掀翻的架势,阿南打了个响指,一只通体雪白的灵蛇跃出海面,阿南跳上蛇身,灵蛇带着阿南潜入海里。海水冰凉刺骨,阿南只觉小腹一阵剧痛,咬着牙硬挺着,珠子发出的红光照亮了四周。怪物就潜在船底,看见阿南下了水,张开大嘴,就扑咬过来。灵蛇带着阿南灵巧的躲过怪物的攻击,这怪物看着体型硕大,反应却灵敏的很,卷起的水流让阿南很难靠近。灵蛇带着阿南钻到了怪物的身后,阿南手持匕首向着怪物的后背猛刺过去,一大股腥臭的墨绿色液体喷了出来。怪物大叫一身,冲出了海面,阿南也随之跃出了海面,趁着怪物疼的无暇顾及自己,一跃攀上了怪物的身体。怪物鱼尾的鳞片上有一层粘液,阿南手上没有着力的地方,人开始向下滑,只好将手中的匕首刺入鱼尾借力。怪物吃痛,使劲一甩鱼尾,匕首脱出,阿南被生生的甩了出去。人狠狠的撞在船弦上,顿时吐出一口献血。

“阿南!”辛永跑过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妻子,阿南将丈夫推开,眼见着船体的红光越来越弱,心里着急,挣扎着站了起来。

“阿南,你已为人母,法力骤减,劝你识相些,乖乖的将魂魄交给我,我给你留个全尸!”怪物头顶的黑影说道。

“你休想!”阿南托起珠子,口念咒语,珠子慢慢升空,红光越来越强烈,照的海面犹如白昼,怪物头顶的黑影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怪物将脑后长长的头发一甩,将珠子紧紧的包裹住,遮住了红光。

海里的灵蛇蹿出海面,阿南跃上灵蛇的背,手握着匕首,向着怪物的头发削去,断了的头发竟然也流出了腥臭的血水。怪物吃痛,一手握住了灵蛇的身体,就要填进自己的大嘴里。阿南顺势将匕首插进了怪物的下颌,怪物怪叫一声松了手,灵蛇扭动着身子掉入了海中。珠子从头发里挣脱出来,光芒减弱了不少。

阿南抓着匕首吊在了怪物的大嘴上,怪物的血水和涎液流了阿南一身。阿南胃里一阵翻涌,干呕了两声。怪物一双大手要来抓阿南,阿南腰上使力,跃上了怪物的头顶,与那阴影来个面对面。

阿南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刚才的那一番应对,已经让她精疲力尽,小腹的疼痛只增不减。阿南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口念咒语,珠子慢慢回到阿南手中,红光微弱。

“许久不见,阿南清瘦了不少!”说话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是一个俊美男子,黑发黑眸,身量修长。

“你身为墨鲛族的王,竟然如此卑劣,驯养矶姬兽来满足私欲,伤害无辜性命,我今日替天行道,先宰了你!”阿南说完,挥舞着匕首就向男子刺来,男子一侧身躲了过去,一把攥住了阿南的手腕。

“你我许久未见,话还没说上两句,你就要来取我的性命,实在是不讲情面!”男子嘴角挑了起来,阿南只觉得身上毛孔都紧缩了一下。

“我与你有什么情面可讲!”阿南抬腿踢向男子的腹部,又被男子轻轻松松的挡了下来。

“又是这个招数,我都防腻了!你还有新鲜的么?”

“你闭嘴!”阿南恼羞成怒,手腕被死死的攥着,感觉骨头都快断了。

“你的丹心红光微弱,看来法力已经到了尽头!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是我的对手,又何苦挣扎,乖乖将魂魄交给我,岂不少些痛苦!”男子说完邪魅一笑,伸手就要去摘阿南脖子上的丹心,可是手刚靠近,就刺痛难忍。男子眉宇间有了怒气,手掌上瞬间多了颗水凌珠,“我会将你的魂魄好好保存,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男子说完,水凌珠发出耀眼的白光,阿南只觉得所有的力气像被收走了一样,脑子开始混沌。

“阿南!”船上的丈夫一声呼唤,让阿南恢复了些神智。阿南一手攥紧丹心,大声念着咒语,丹心瞬间发出刺目的红光,只听面前的男子不断的惨叫,阿南终于用完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了男子的脚边。

海上的风浪停了,阿南的冰冷的身体落在船上,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辛永抱起妻子的尸体,哭的嘶声力竭。浓雾渐渐散去,天上零落的几盏星星,说不出的孤独。

天刚蒙蒙亮,辛永扛着救下来的男子,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大哥!”来开门的是受伤男子的妻子,也是辛永的堂妹,两家更是邻居。

“静兰,快,人还活着!”辛永将人放在了床上,此时躺在床上的人面色惨白,身上并无一处伤口。

“元儿他爹,快醒醒!”静兰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辛永取来一大碗热腾腾生姜水给床上的人灌了进去。不一会儿,床上的男子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睛半睁半闭,恢复了些神智。

“没事了,人醒了!”辛永放下碗,擦了擦额上的汗。

“阿南嫂子呢?”静兰问。

辛永没说话,突然瘫坐了下来,从衣领里掏出了阿南的丹心,攥在手里,珠子失了光泽,隐约有着裂痕。辛永好像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一样,掩面低泣起来。

“大哥……”静兰看着哥哥如此难受,心如刀绞,也跟着哭了起来,“是我们连累了阿南嫂子!”

“孩子呢?”辛永抹干了眼泪,挣扎着站了起来。

“和阿元在一处!”

两个人去了卧房,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小,并排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辛永轻轻抱起自己的女儿,看着小小的一团伏在怀里,眉头轻皱着,小嘴正咕叽咕叽的吐泡泡,心里怜爱的紧。想起刚生产完就殒命的妻子,悲从中来,抱着孩子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我可怜的红珠!刚出生就没了娘!”辛永压抑的哭声听着更让人心疼。

“大哥,以后红珠就是我的女儿,只要有阿元一口吃的,就有红珠的!”静兰在一旁抹着眼泪。

“以后不许对红珠提一句她亲娘的事,就当从来没有这个人吧!这也是阿南的意思。”辛永刚说完,红珠的小手突然一把抓住了辛永脖子上的珠子,暗红色的丹心瞬间红光萦绕,刺的辛永睁不来眼睛,辛永赶紧将女儿的手扯开。红珠竟然小嘴一瘪,哇哇的哭了起来,哭声大得惊人,把一旁熟睡得阿元都吓醒了,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四下里张望着。

辛永将脖子上的珠子摘了下来,远远的扔到了一边,慢慢的珠子的光芒暗淡下去,辛永目光冷了下去,将怀中的孩子抱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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