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在粉丝的包围之下,救护车没能立即驶离。
李晓澄在Z大校队一波壮汉的护送下,被送上了仅有的一辆救护车。
眼下这局面,是他二人都始料不及的。
沉默过后,李晓澄看着车顶讪讪开口:“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是因伤被塞进来的……”
易燃扭头看她一眼,默然没有任何回应。
外面围住救护车的粉丝闹翻了天,喧哗了好一会儿,才被安保人员控制住。
李晓澄感受到车辆正在缓缓移动,她低下头,在易燃的沉默中,陷入了自我反省。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多半都来自于“直白很跌份”的潜意识。
直截了当地表达,分明能快获得明确的结果,却偏偏希望不开口,对方也能接收到自己发出的脑电波。
甚至妄想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心领神会,满足你的要求。
所谓的“默契”“共识”“心有灵犀”,不外乎都是这种强求产生的偶然性结果。
但事实上,大部分时候,你只能为事与愿违而感到闷闷不乐。
就好比李晓澄刚刚那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是因伤被塞进来的”,虽不指望被嘘寒问暖,但她也想得到“你没事吧”之类的简单问候。
结果呢?
她的讨好卖俏,只换来了易燃没有尽头的沉默。
此刻她心里的钝痛,比身体的创伤要更严重。
鉴于易燃的特殊身份,Z大校方紧急联系了他的经纪公司。双方简单商讨后,决定先把人送到最近的Z大附属医院看诊。
借了大明星的光,李晓澄在就医期间也备受礼遇。
二人排队拍片检查,属于轻伤的李晓澄先被推进病房等结果,稍后护士过来登记个人信息,李晓澄一一作答,乖得很。
护士填完表格问道:“联系家属了吗?”
李晓澄压根没有联系戈薇茹的意思。
“等会儿我打电话叫人过来接。那个,我以后不会变残废吧?”
“放心,你啥事没有,好好躺着别动。”
“诶?”
李晓澄还想再问点别的,护士已经扭身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医生进来病房,问:“李晓澄?”
李晓澄下意识举手道:“在!”
女医生一乐:“挺精神的嘛。”
李晓澄干笑一声,从小到大她都不爱生病,出水痘算是她得过最严重的病了。
女医生从档案袋里抽出两张X光片摊开,看了一会儿后,沉吟:“你的膝关节很漂亮。”
李晓澄歪头:“谢,谢谢?”
女医生朝她一笑,摘下白大褂胸兜里的笔,在关节处虚画了个圈,用最直白的语言对李晓澄解释:“这是你的膝盖,根据你的情况,我们最担心的半月板,目前并没有任何异常。”
“可是,我膝盖的位置一直很痛啊。”
女医生推推眼镜:“怎么个痛法?”
“就像睡着时被人注射了50ML的辣椒水一样,又痛又懵逼。”
听完她精准的描述,女医生将笔插回胸兜,着手检查她的小腿。
期间,李晓澄时不时发出嘶嘶抽气,或直接惨叫出声。
女医生面不改色地将她两条腿都戳捏完毕,才谨慎判断:“经过我的初步诊断,你的漂亮膝盖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的右脚脚踝有一定程度的扭伤。扭伤的软组织内血管会破裂,受伤的地方将会出现肿胀和乌青。建议你12小时内要冷敷,12小时后开始热敷,24小时内要制动。至于你的左脚嘛?”
“我的左脚怎么了?!”
女医生摸摸下巴,断定:“我觉得,它只是假装很疼。”
闻言,李晓澄连忙双手作揖:“这位名医,求不揭穿。”
女医生挑挑眉,会心一笑。
易燃一来,整座医院的雌性都开始不正常。别说李晓澄这种想赖在医院不走的,就连医生护士也在互相打听消息。
女医生将X光片放在床头柜上,双手插进兜里,叮嘱:“那你先躺着吧,遵医嘱按时吃药。禁止揉擦伤处,禁止擅自下地活动行走,禁止听你妈的话,贴任何狗皮膏药擦红花油。”
“慢走不送。”
李晓澄朝她挥挥,女医生轻笑一记,头也不回的走了。
左右等不到易燃回来,李晓澄闲着无聊,摸出手机开始回复消息。
胡寅添很快回了电话,李晓澄告诉他自己只是轻微扭伤人没事。
胡寅添松了一口气,又抱怨道:“现在医院门口全是记者和采访车,我看看明天能不能来看你。”
“不用麻烦了,我今天就出院。医生说我啥毛病没有,我也不敢占着床位不走。你帮我跟其他人说一声,我挺好的,叫他们不用特地来看我。”
经过她再三强调,胡寅添才终于作罢。
挂了电话,李晓澄又刷了会儿微博。
易燃受伤入院的消息已经上了热搜,不论是媒体报道,还是粉丝上传的现场图,都把场面搞得很悲壮,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这是哪里的地震救灾现场。
看了半天,李晓澄终于刷出Z大和H大的决赛结果。
Z大不出意料地拿到了总冠军,个子娇小的栗温被队员们抛上天庆祝。
李晓澄默默点了个赞,退出界面准备躺平睡会儿。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很困。
“笃笃”,有人敲门。
看见推门进来的人,李晓澄顿时睡意全消,连忙拉好衣服坐好。
“裴先生?”
“晓澄?”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叫她,但李晓澄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自来熟的行为,一向是她所排斥的。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好奇地是:“你怎么来了?”
裴庆承走进病房,环视一圈,发现这里除了李晓澄,并没其他人。
他对护士站给的信息感到迷惑,拿捏着分寸答道:“我来找家里人。”
李晓澄想起他曾说起过裴慰梅的身体不大好,不疑有他。
“原来如此,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神通呢,居然能到这里找我。”
“我可能走错了。”裴庆承不动声色,见她脚踝上绑着冰袋,不由面露关切,“你怎么了?”
李晓澄耸耸肩,无所谓道:“扭了一下而已。”
裴庆承叉腰看看门口,难掩焦急,但又不是很放心她:“那我先出去一下,等会来看你。”
李晓澄摆摆手,不跟他客气:“你忙你的。”
她话音刚落,病房门随即被推开。
医生护士推着移动病床进来,调整角度后,直接将病人安置在了李晓澄边上的空位。
“Iran?”
裴庆承双手紧握住病床栏杆,忘了还有李晓澄在场,一心扑在处于昏迷状态的患者身上。
他的中文说得很好,除了偶尔用词奇怪,时常让人忘记他其实是个外国人。
医生护士只觉得他一身西装革履,气度不凡,压根没料到会被他一连串的英文给问住。
李晓澄叹了口气,主动承担起撇脚翻译:“他问,这个叫Iran的家伙怎么样了?他伤到哪里?严不严重?这家伙非常娇气,小时候被女妖岛的海胆蛰伤,整整哭了三天鼻子,可以说是全世界最怕痛的人了,请问你们有好好治疗他吗?”
裴庆承严谨纠正:“晓澄,我并没有说他娇气。”
李晓澄“嘁”了一声,“意志薄弱”和“娇气”在这里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差不多得了啊,我翻译又不收你钱。再说娇气点怎么了,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裴庆承抿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选择忍。
医生护士面面相觑,总算理清了这三人的情况。
既然都认识,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生怕怠慢了国际友人,医生用英文作答:“从拍片上看,你们的Iran除了眉骨处明显的外伤外,只有右肩脱臼一处重伤。”
李晓澄诧异:“那他怎么还不醒,你们给这个娇气包全麻了?”
医生很洋派地耸肩摊手:“当然没有。我们给他复位时,可能是太疼了,他惨叫了一声‘啊’,然后就昏过去了。”
李晓澄看向裴庆承,撇撇嘴:“我就说吧,我的翻译信达雅,一步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