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随我一道去?”送走了穆行之后的千雨,第一时间到了白府,找到正在收拾简单行装的白蒹葭,白蒹葭听到她的要求,纵使隔着人皮面具也能看到她脸上满是错愕,“开什么玩笑,我断不会带你去的。”
“平白错失了刺杀我的好时机也无所谓么?”千雨这么说道,伸手拽住了白蒹葭的胳膊,那掌下似是唯有骨骼的手感吓到了她,几乎是要立刻撒手了,可她忍住了,“我定要去的,你拦不住。”
白蒹葭没能抽回手,无奈道:“老神官能拦,何况,我要做的,可不是神女能看的,免得污了你的眼。”
千雨没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撇了撇嘴,小女儿神态是格外惹人怜爱的,但那对白蒹葭这样的人可不抵用,她只当是说服了千雨,就抽手继续收拾起来,仆从都在屋外候着,似乎习以为常自家主子事事都不假他人之手。
“我会求师傅准我去的。”千雨抛下这样一句,就负气离开了。
白蒹葭实在被这小姑娘搞得摸不着头脑,前几日才刚刚与她说自己要杀她,怎么今日就跑来非要与自己大半月的同吃同住去北境了?不怕死的么?
她自诩运筹帷幄,却拿这个小神女实在没辙,但即便如此,她也要世人随她意才行。
刺杀神女是必须的事情,但不是这会儿,自己都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有很多事需要神女来替自己摆平。
只是第二日即将出发,白蒹葭见到的,就是束起少年发冠,身着藏青色侍卫衣袍,坐在那枣红马儿上的千雨,那神色肃穆,不似往日天真烂漫的少女,一双明亮的眸子望着白蒹葭,直要将她心底最深的阴影剖出来大白于天下似的,她恨,又无可奈何,只跃上马背,她的汗血宝马可比千雨那匹高上一些,自然也能俯视千雨了。
她驭马到了千雨面前,压低嗓音道:“这回可不是去祈福拜神的,咱们这趟赶路,不论你喊苦喊累都不会为你停留半分。”
“我自然明白,不劳白大人费心,大人只管做好自己应当做的就好,不应当的还是莫要肖想。”千雨冷声回应一句,就自顾自进入了队伍里。
这一支队伍不大,几个白蒹葭手底下的侍卫,许英全也领了十数名戍城军将士,北境精英云集,不必将朔京的兵力削弱去。
这个表弟妹,许英全自然认得,他见过很多回,那双清澈的眸是唯有午后晴空能够媲美的干净,自然,这队伍里多了这么个姑娘他怎么会留意不到。
“无妨,我会留意着她。”白蒹葭阻止许英全要靠近千雨的举动,“让她见识见识也好,上回与这回可是大不相同的,令她吃吃苦头才好治治这任性的脾气。”
“你这话说的,好似是将神女当做孩子看待了。”许英全向后做了个手势,队伍就向前移动起来,这回都是骑马的,故而行进的快了许多,他策马与白蒹葭齐头并进,对她一番言辞不甚赞同。
“可不就是孩子?”白蒹葭挑眉,回首看了一眼在东张西望的千雨,“能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的跟来,莫不是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了?要知道这北境离了穆守将军,那外面虎视眈眈的蛮子能不知晓么?何况如今称王那个还聪明的很,哪里不知道这是大好时机?我此番也是赌上性命去谈,她倒好,也跟来了,全然忘了当初是如何被邪教追杀的,届时要分神保护她也并非易事。”
许英全被她这套说辞堵了回去,这确实是神女冒险了,只是他觉得神女这样不顾自己安危绝对是有些什么目的才对,这个初长成的少女既然能够通晓天地,心智自然比同龄成熟许多,懂的也不会少,不可能为了再看一回沿途风景就不顾舟车劳顿,哪怕乔装打扮也要跟来了。
想必是与这位白大人脱不了干系。
一行人策马而行,自然是比马车要快许多了,一路上又是不去叨扰百姓,路过城镇也借道就过去了,都只是露天扎起帐子,自然是白蒹葭与千雨同帐而宿。
到底还是憋不住要问,白蒹葭实在不懂这个小姑娘内心所想,亏得她尤善揣度人心,却看不透这个小神女。
“为何要来?”
“怎的还是这问话?”千雨侧身躺着看向白蒹葭,这白大人规规矩矩平躺的模样有些滑稽,令她弯了眼眸。
白蒹葭没有看她,仍是双眼无神望着帐顶:“就是想知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想作甚,又会怎样做,我怕你伤着他们。”千雨气息轻缓,小声说来。
“想必是担心他吧……北边那位。”这一语道破令千雨心惊,她张了张口,说不出反驳的话,就干脆不做声了,白蒹葭又接着道,“他那样舍命护着你,你又缘何嫁给了穆行?”
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千雨捂住嘴,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时候,恍然间反而不怕了,原来那双人皮面具下的杏目是那样来的,她先前所言,便是说是要活捉的,千雨记起来了。
“你是那日重创了哥哥的女子?为何?你究竟意欲何为?是为了我而来,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千雨猛的起身攥住白蒹葭前襟,倾身过去几要压住,双手颤抖着抑制那份难以掩饰的怒气,在看清此人面目之后,恨不得就此将她杀死才好。
不是,她不是白衣蒹葭,她只是一个要为祸朝廷的人,是危险的,会害了整个永华,身为神女,必须制止此人!
可是又能做什么呢?
千雨腰间抵住了什么冰凉的东西,而看见的则是白蒹葭冰冷笑容。
“小神女,我对你是字字句句皆肺腑,不论是我许诺会杀你,还是我不会有损我永华安宁,但唯有一事,那是为与你交易才唬你的,我怎就不是那白衣蒹葭?不信,你问那神明去?”白蒹葭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女一把推开,坐起身来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再有两三日就是我教势力之中了,你可做好觉悟了?是让那所谓的神护你周全,还是赶紧回京?”
“我会跟着你的,既已如此,都到这地步了,那么你所言的复仇也定不是诓我,无论要找谁复仇,如何复仇,都必会拖人下水,不是我,就会是皇帝。”
“觉悟倒是很高,只是能否保命呢?”白蒹葭摆摆手,又是躺下阖眸,“无所谓了,等入了北境,便随我去见见那蛮夷的新王吧,让你看看我会如何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