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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争执

如梦仙境中,六百余年转瞬即逝。

要离镇守圄魔塔将满一千年了,三日后,是他的生辰。成王特地为他设了筵席,庆贺寿诞。

多年来,献艺与思源夫妻恩恩爱爱,情谊缱绻。

献艺感念要离多年来守塔一直兢兢业业,在仙宫内为人低调,才使得他一家三口安享天伦,还特意遣了小厮去往蜜水海,请廿熹来参加要离的寿诞。

廿熹得到消息后,向甜宝交代下属海的差事便出发了。她并未去祁燕仙宫,而是先回了七海看望了爹娘。

廿熹想要给要离一个惊喜,决定到他生辰那天再现身,让他欢喜一番。

要离生辰前一日,思源正带着幼女在花园里嬉戏赏花,一群仙娥跟在母女身边侍奉。

正嬉闹着,成王忽然来到花园中,一众仙娥与太子仙妃连忙行礼。

成王抱过来小公主,见这孩子白嫩乖巧,一时间笑逐颜开。

成王语重心长地对思源说,“思源,你照顾子佩辛苦了,你是我木族的功臣。”

思源连忙行礼,“父王谬赞,为母者教养幼女,不敢居功。”

“子佩既是献艺的嫡长女,理应悉心教养。本王决定,要为她寻一位德艺双馨的师父,来日可出落成一位仪态大方的公主。”

思源听了,连忙跪拜谢恩,“子佩年幼,父王竟能高瞻远瞩,为她筹谋,思源自当时常感念恩德。”

成王抬手做了个“请起”的姿势,仙娥速速将思源扶起来。成王笑道,“子佩是本王喜爱的小仙孙,本王心中欢喜,自是要多为她考虑。”

思源连连点头,“不知父王选中了哪位仙上做子佩的仙师?”

“此事颇费了本王一番苦心……哈哈哈哈……本王经过慎重的挑选,以为在祁燕修为深厚,且才识过人者之中,当属太子辅臣——要离上神了。”

思源听了这话,心中顿时凉了下来。她后退两步,差点晕了过去,幸好有连枝在一旁将她扶住了。思源定了定神,魂不守舍道,“竟然是他?”

“怎么?仙妃对本王所选之人可有不满?”

“这……”思源心中是万万不能认同要离的,可是她却不敢出言驳了成王的旨意,只得暗暗想着,让献艺去同成王回绝此事。趁着成王还未将此事向诸仙公布,必得加紧步伐了。

思源只得屈膝行礼,“多谢父王。”

从花园里拜别了成王,思源连忙回到寝殿内遣人去请献艺,可遣去的人皆被一一撵了回来。原来,成王请了太乙真人来菩提殿为诸仙讲经论道,大殿中一派肃穆之气,献艺太子怎可随意便被仙妃叫回去。

思源在东宫坐立不安,急火攻心。

直到夜深,经坛缓缓散去,献艺才听菩提殿外驻守的仙童说仙妃竟遣人来请了自己七次。

献艺不知是何时才如此心急,便急急赶回了东宫。

还未进门,就听见了思源的哭声。献艺推开门只见思源坐在窗前,看着熟睡的幼女,好不伤心。

献艺连忙问,“娘子何事唤我?可是子佩有事?”

思源扑到献艺的怀里,“殿下,我和子佩今日在花园里遇到了父王,他要请要离做子佩的仙师助她修仙读书。父王声色严厉,我不敢回绝,才打发人多次去请你回来。”

“竟有此事?”

“如今你才回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娘子莫慌,父王既然还未当众宣布此事,便可有转圜之机。我猜想父王定是想在明日师弟的寿诞上向群臣告知此事,我现在便去请父王收回成命,你且莫急。”

思源听到献艺一番话,以为寻到了生机,惊喜道,“如此便好,殿下,你速速去菩提殿吧。”

献艺马不停蹄地赶到菩提殿,成王却已回寝宫歇息去了。献艺又追到成王的寝宫,不料,看守的门童却说成王仙身不适,仙医才刚刚为他看过,现下正在殿内休息,不见任何人。

献艺听了这话,心中一时担忧起来,明日若再不能劝父王收回成命,恐怕自己和思源的夫妻之情,又要因此事而遇冷了。

献艺不敢会东宫去,在仙宫外踱了许久,约莫思源母女已经睡醒了,才回到宫里。

刚刚推开宫门,思源却急切地冲出来到献艺的身边,“殿下,如何了?”

“这……”

“父王他应下了吗?”

献艺一时说不出话,良久才吞吞吐吐道,“娘子,夜已深了……父王劳累了一整日,已经歇下了。不如……你看,我明日一早去求他可好?”

思源听到这里,心中顿时忧心不已,竟一下子坐倒在地上,“难道我此生,就真的不能和这个杀害娘亲的禽兽划清界限了吗?”

献艺弯身就要扶她,想将思源扶起来,谁料?

思源呆呆地坐在那里,坐了许久,竟喷出一口鲜血。

献艺看到血后吓了一跳,见思源仍是冷冷地,连忙自责起来,“娘子,我这就再去求父王。”

思源却伤心道,“不必了,这都是天命,逃不掉的。”

说完这话,思源自己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独自进入寝室中去了。

翌日,要离生辰这天,献艺早早便去了成王的寝殿,请成王收回要令要离担任幼女子佩之师的决定。

成王却低头咳起来,不悦道,“要离上神德艺双馨,又对你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才你竟还不满足,实在是胡闹!”

献艺连忙跪地,“父王,要离师弟纵使有千般好,可是思源与他素日不睦,您若这样安排,恐怕会伤了思源的心啊。”

“她既做了你的仙妃,便不能终日里记着那些私人的恩恩怨怨,应当以全族利益为重。”

献艺一直对成王的话言听计从,今日却大胆与成王争执起来,“父王,您可还记得,当初向孩儿说过,只有凤栖梧桐,才能中兴木族。如今,您既然知道思源她便是凤翎传人,为何却还要故意为难她?”

“我从未想过为难她,是你被她迷住了心窍!”

“父王,我夫妻二人琴瑟和鸣,难道不是您希望的吗?就算您当年仅仅是因为看重她真命天女的身份,才同意了这门婚事。如今她已经位列上仙,又为我生育了女儿,这还不够吗?”

“你和她身份悬殊,各有各的命数。她是凤翎传人,是你和我木族的希望。可是你不能忘了,现在她还没有开启凤翎,这百尾环翎若不能被唤醒,便是无用,她就还是那个在七海籍籍无名的公主伴读。”

“父王,那您想如何呢?”

“你问本王想如何?你自己难道从未想过,娶了这个女子会如何吗?作为凤翎传人,若她连这点委屈都咽不下,如何开启百尾环翎!不如让子佩替她去好了。”成王说完,便将茶盏摔碎在地上,低着头闷声哼气,不再说话。

献艺听到这里,忽地恍然大悟,想起数万年前父王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嘴里不停喃喃着,“开启凤翎,必须应劫七苦,应劫七苦……”

献艺突然像丢了魂一样,痴痴呆呆地从成王的寝殿中退出来。想到真命天女在应劫仙家七苦之后才能开启环翎,他心中怕极了。一个是自己同床共枕的爱妻,一个是襁褓中天真无邪的幼女!曾经,献艺因为思源贵重的身份而暗暗欢喜,正因为她是思年上神的后人,父王才允许他们喜结良缘。可是如今,献艺忽然觉得,思源能成为凤翎传人并非幸事。

献艺不敢回东宫去,只得呆呆地坐在一处廊亭下。

他取出当日在北州帝宫外思源赠予自己的白羽,那是他们恩爱缠绵的定情信物。如今再看这枚白羽,竟觉得有千斤万斤重。想要开启这凤翎要历尽千辛万苦,还不如没有的好!

东宫内,思源整夜都呆呆地坐在殿内,也不曾说话,她的嘴角还有几滴干了的血迹。

陪侍的仙娥见她冷若冰霜,也不敢上前去问她。幼女子佩在襁褓中玩得开心,纯真烂漫的笑声在殿内久久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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