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带着廿熹和许多的画本子来到城中一处观景楼上,眺望凡间的夜景。要离使出法术,那些画本子便在一团白烟中被他悉数收入衣袖内。
廿熹凭栏眺望,看着热闹的街市,恬静的夜晚,感到无比心安。
或许是太累了,不知不觉中,廿熹居然睡着了。她的头轻轻靠在观景楼的围杆上,面向月色和静夜沉沉睡去。
要离看着廿熹酣睡的神态,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自己应该留在上州陪伴她的,如今却让她受了这么多的磋磨,说好要好好守护她的,却让她吃尽了苦头。要离坐在廿熹身边静静地陪伴她安眠,再也不敢离开半步。
廿熹一夜好梦。
第二日,要离与廿熹来到一处茶楼内,二人正在吃茶看戏,戏台上演的是一出流落人间的孤儿拿着玉佩寻找娘亲的戏文。
廿熹正看着,却忽然想起一事,便激动起来,“玉佩!信物!”
要离还未明白廿熹话中的深意,端着茶杯怔在那里。
廿熹忽然抓住要离的左手,“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赠你这赤金石时,对你说过的话?”
要离恍然大悟,“妮妮,你是说七金山?”
廿熹自信地与要离相视一笑,二人同时微低下颌,起身便向茶楼外走去。在一无人的角落,双双在一团白雾中飞走了,马不停蹄地赶往七金山。
前面说过,七金山是将七海与碱味海隔开的七座金山,由芺(ao)沺的庶子——湖人掌管。湖人是廿熹的庶伯,相传是老海王芺沺年轻时偶入尼姑庵,从一位得道的山人那里求来的。当时芺沺子嗣单薄,只有法海和镇江二子,便想多些子嗣。但因为湖人没有水族血脉,遂只能当做庶子养育。
廿熹幼年时,曾时常见到湖人来七海赴家宴,只是后来便不曾见庶伯来过了。庶伯很是疼爱廿熹,还把七金山的许多金子赠予了廿熹。后来,才有了廿熹阴差阳错将金子转赠给要离。谁知,那金子竟是赤金石,还襄助要离得到了同德宫的宫钥。
献艺和要离漂洋过海,终于来到了七金山拜会上神湖人。
守在山下的仙童还未替二人通传,却抬出一筐金子来,“二位仙上,师父今日闭关,不愿见客。差我等将这些金子赠给仙上,还请仙上莫要怪罪。”
廿熹听了这话,便觉得不快,“怎得本公主几万年没见我的庶伯,今日千里迢迢来拜会,庶伯却闭门谢客?他当真是在闭关吗?”
“师父向来说一不二,还请两位仙上见谅。”
廿熹朝山上望去,却只见有一山明亮晃眼的金子,便再也看不见别的了。
无奈,廿熹只得说,“既如此,你且下去吧!”
廿熹打发了那两个仙童,使出法术将那些金子尽数收下,对要离笑道,“你说过的,钱财都归我管。”
要离会心一笑,“妮妮,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廿熹在山下左右盘桓了一阵,接着向要离使了个眼色,便飞身向金山的山顶上飞去。
在廿熹庶伯的地盘上,要离本是不敢造次的。可是如今廿熹已经飞走了,他不得不追上她以防有失。
那两位守山的仙童喊道,“仙上,师父有令,不得闯山。”
可话还未说完,廿熹与要离已经闪得无影无踪了。两个仙童抱怨道,“师父说得果然没错,那一大筐的金子只是略略拖延时间罢了,他们二人还是闯山了。”
另一位仙童无奈道,“无妨,师父有七座金山,想来他们也搬不完,且随他们去。”
廿熹与要离在七金山上方飞旋探视,却并未见到湖人的身影。
这七重金山座座相连,金光闪闪,山顶上堆满了金元宝和金元钱,却唯独不见花草树木。山上只见黑云不见蓝天,七座大山将两侧的七海和碱味海分隔开来。山顶上冒出的金光将两边的海水映衬得熠熠生辉,一派富贵之气。
要离感叹道,“妮妮,没想到,你家境如此殷实。”
廿熹见要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笑起来,“你这小兽,居然这般见钱眼开。既如此,我便把刚刚那一筐金子分你一半,你可欢喜?”
“我很欢喜,不过……”
“如何?你怕你载不动吗?”
“不,妮妮,本兽是想,不能白白拿了你的金子。”
“好啊,那你有什么能报答我的?”
“妮妮,不如,你用那一半的金子,将我买下吧?卖身以后,我心甘情愿带着一半金子同你厮守。”
“你这厮倒是会精打细算,卖身给本公主,成了我的人,就能白白占了一整筐金子的好处。”
要离傻笑起来,“这七重金山上除了金子就是元宝,全都长得一般无二,两边的碱味海与七海看上去也无甚分别。妮妮,你是如何分清楚的?”
“这双持山、持轴山、担木山、善见山、马耳山、障碍山、持地山都是我庶伯的地界,自是不用将山头分得如此清楚,平日里,他想在哪处便在哪处了。”
廿熹说完,便停住落定在障碍山上,与要离在山间寻找起来。
要离叹道,“此处虽有金山与金屋,景色却单调冷清,据守在这山上,终日守着这些冰凉的金子有何用呢?”
“本公主幼时来过几次,也觉得守着这些金子无甚趣味。不过每次拿些金子,去凡间换了许多的戏本子,便觉得这金子也并非百无一用。”
“上神能在此守山几十万年,想必也是道行高深的神仙。”
“本公主原来也很羡慕庶伯,可是自从咱们去羌溪龙城历劫以后,我只剩下心疼了。”
“你是说,那里的壁画?”
“正是,龙城的洞壁上画了庶伯与一位仙子向祖母跪拜,祖母却以死相逼,后来那仙子含泪而去,庶伯才来了这七金山。真不知道这其中有何曲折?想来,庶伯该是个苦情的人。”
“世间最是爱而不得最辛凉。”说着,要离便直直盯着廿熹的眼睛。
廿熹想了一番,却转身继续向前,“庶伯与那同德宫究竟有何联系呢?或许解开了这秘密,便可将杀害思庙仙上的凶手找出。”
“但愿吧,这样便能让你和思源仙子都安心。”
廿熹听了这话,却泄了一半气,“她现在已经不单单是思源仙子了,她还是木族的太子仙妃。”
廿熹与要离二人一边闲话,一边在七金山上寻找上神湖人的身影。
在金山的暗处,有一个高大沧桑的身影躲在远处看着,“这孩子长得很像他的娘亲,七窍玲珑,温柔敦厚。”说完,那个影子便叹了一口气,双眸生泪,“既是孽缘,只盼他能安稳渡了这些劫难。”
廿熹与要离在七金山上反反复复寻了一遍,也未见湖人的身影。
不得已,二人只得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