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和廿熹夫妻二人刚刚见面,心中感慨良多,一时间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夫妻二人双双坐在石床边上,要离拉着廿熹的手,关切道,“妮妮,你还是那么畏热吗?”
“嗯。你还不知,我腹中的孩子,是属火的。”
“竟是这样?”要离惊喜地摸着她不太明显的孕肚,神仙有孕和凡人自是不一样的,怀孕的妇人都看不出身怀有孕,只是孕育了一颗有仙气的神胎而已。
忽然,要离若有所思地关切道,“妮妮,那这孩子和你岂不是……”
廿熹点点头,“这小家伙儿倒是热得很,我却受不住了,整日谁在这石床上,枕着寒冰,也觉得周身生热,十分烦闷。”
“妮妮,辛苦你了。”
说着,要离对着腹中的孩子俏皮道,“臭小子,看你欺负你娘亲,来日你若出世了,为父定要好好教导你一番,为你娘报仇。”
“你怎么这么狠心,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这么严苛。”
“妮妮,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本来,我还担心,你们爷俩属火,我属水属光,怕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眼下我倒是不怕了,你已经把这孩子赶到我的阵营下了。”
“妮妮,我也是你阵营下的,收下我吧!”
廿熹笑起来,“我和你怎得是同一伙儿里的呢?”
“你想,若没有我,你只是一滩冷水,我来了,才把你暖热了。”
“真是好笑,本公主乃是一汪海水,你如何能暖热。”
“即便你是海水,是这九州的七海,我也要将你暖热,一日暖不热两日,两日不够一年……”
“好啦,去东洲戍守了这么久,也没改掉你油腔滑调的毛病,真是齁死了。”
“妮妮,你不喜欢吗?”
“我……我自然是……”
廿熹话还没有说出口,忽然,洞外传来一个声音,“要离上神,仲海公主何在?”
廿熹和要离疑惑,是谁来到这里了呢?
“你才刚刚回来,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来找你来了?”
“我也不知,我到蜜水海来,从未告诉过旁人的。”
夫妻二人正疑惑着,一起赶出洞外去瞧,却见许多的水兵在洞外守着。
要离领着廿熹穿过三排水兵,只见是二王镇江带着虾兵蟹将来了。那些虾兵蟹将在海中隐匿着,似是在为等待着一场大战而枕戈。
要离不慌不乱,连忙先躬身行礼,“要离见过王爷。”
镇江只微微地点点头,“廿熹啊,你还要藏到何时?”
廿熹并未说话,只是眼中带泪,看着镇江。镇江接着厉声道,“我派人守在你爹的属海很久了,你太猖狂了,难道七海芸芸众生,在你眼中,就命如草芥吗?”
廿熹从未对要离说过吉祥草枯死一事,要离不明情状,“王爷此话何意?廿熹本是生在七海的二公主,如何说是藏身呢?她素日里温善谦良,如何能说是不顾七海众生的性命呢?”
廿熹抬起手来打住要离的话,冷冷问道,“二伯就当真认为廿熹这么不齿吗?”
“你……”
“我自幼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来日能为七海分忧,我从未想过要害谁,伤了谁。我在蜜水海多年,从未出过属海之域,未回过北境。属海一切如旧,也未出现过海草枯死之象,难道这还不够证明我的清白吗?”
“清白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你难道想将七海众生赶尽杀绝吗?”
“廿熹不才,自问没有这样的好本事。我本身也是七海众生之一,若我要害芸芸众生,是否也应连我自己一并杀了?”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完全没了往日乖巧可人的模样,我看你嫁人后就变了?”
“二伯,廿熹从未变过,我想,变得人该是你们吧。”
“总之,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速速离去,我还可既往不咎。”
廿熹此时心中气恼,只想争一口气,“二伯,我大婚之时,我父王便将此海赐给了我,我在自己的属海,有权力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如今七海的七片属海,也有我的一份,我想待在自己的领地,谁也别想赶我走!”
“我看你是铁定了心要和我作对,若不速速离去,我便要派遣水兵攻海了。”
“您若是不明事理,想要自相残杀。廿熹不孝,只好奉陪到底了。”廿熹见镇江如此强硬,一时间也怒气涌上心头。她曾经认下了北境吉祥草枯死一事,可是如今她在蜜水海平安无事,万不能再担下这杀害七海众生的罪名了。廿熹孕中辛苦,思念要离过甚,还不知挞浪与黑莲合谋令北境的海草青荇全部枯死一事。
廿熹和镇江正相持不下,要离却拉住廿熹的手,“妮妮,你如今怀有身孕,不管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商量吧。”
廿熹却坚定道,“我已经忍了许久,不想再忍下去。”
这时,小熠走出来,站到了廿熹身前,“二伯,若您执意如此,我便多有得罪了。”说着,小熠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做出准备大战的姿势。
镇江大喝道,“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难道要让无边异火毁了七海,毁了天下人的水脉吗?”
小熠道,“二伯,我们从未有此意,可却被逼无奈。”
镇江气得发抖,“逆子!”
被逼迫着,廿熹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胸中有一口气喘不上来。
突然,海王从天而降,“住手!”
他身边,还跟着七王挞浪,挞浪笑里藏刀,十分阴柔。
海王来到镇江和小熠身边,做出止战的姿势,“都是一家人,你们怎么刀兵相见。”
挞浪笑道,“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说着,挞浪便来到小熠和廿熹的身边,拉起二人的手,“来,跟着七叔走。”
小熠惊道,“去哪里?”
“当然是回上州去啊!”
“我为何要去上州?”
“廿熹的仙胎自带火性,与七海众生水火不容。我送你们回上州去,既能解了七海之困,还能保得廿熹母子二人安好,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之举吗?”
“七叔,你为何也如此看待姐姐?这次七海水草枯死之时,姐姐在蜜水海从未离开,此事和她并无关系。而且你看,她在这里住了上百年了,也未见蜜水海的花花草草被她害了。”
镇江大怒,“你还有脸说!她在这里藏了上百年,七海早已火气郁结,不知何时便会爆发。”
海王厉声道,“荒唐!哪有这种荒诞的言论?”
“老五,你身为七海之君,难道就为了护着你的女儿,就不顾七海了吗?”
海王平静道,“多年来,你们应知我并非徇私之人,但我也向来公正。在此事上,廿熹腹中胎儿火性与七海水火不容完全是无稽之谈,这完全是有心之人故意捏造的。”
小熠听了这话,正万分欣喜。
谁知?
挞浪却忽然请出一道御旨,“五哥,别执念了。你若一意孤行,这七海君位,便让出来吧。”
廿熹惊道,“你说什么?”
挞浪已经决意与荭汤撕破脸,便请出海太后芝兰的御旨,“若五子荭汤执意将仲海公主留下七海,恐七海众生生变,酌令荭汤退位,携仲海离开北境海底,自谋生路。”
众人听了这份旨意,十分惊讶。
廿熹没想到,挞浪虽然素来讨祖母的欢心,但竟然糊涂到因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让父王让出海王之位。
小熠也十分惊讶,只叹祖母被挞浪迷惑了双眼。
海王听了芝兰颁布的旨意,心中却冷地凉了下来,海太后向来不宠爱他,可也是悉心待自己。如今不查明真相,竟要褫夺海王的君位,让荭汤心中悲伤。可是无论如何,海王都要先将廿熹维护下来,她怀有龙子,最是经不得打击。
想到这里,海王郑重道,“既如此,我便先将王位让出来,待他日,此事再议。但这蜜水海本王是要定了,这是本王的属海,我有权待在这里。”
小熠气道,“爹,你不要被他们给骗了!祖母一定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您要是就此退位,哪有那么容易夺回来的一天?七海的大权要是落到他的手里,就彻底完了。”
挞浪却阴笑道,“既然五哥心意已决,那便交出海王晶,好生养着吧。”
廿熹知道,父王这是想为她夺下一片属海,好让自己有安身养胎的地方。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连累一家人了。
于是,廿熹对挞浪冷冷说道,“不!这海王之位我父王不会让出来,本公主这便回上州好生安养,不会再来打扰七海众生了。”
挞浪不悦道,“哎~你们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不是舍不得属海吗?要不就留下来吧,我可以将蜜水海留给你们养老。”
“你想得倒好!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廿熹丢下这句话,便拉着要离,飞身上到九天之上,悲愤交加之际,她只觉得腹中更疼了。
廿熹站在云层之上,对着海王叮嘱一番,“爹,您一定要做一个好的王君,为七海众生谋福。女儿不孝,眼下不能再呆在属海了,待来日有机会,定回到龙宫,承欢膝下。您和娘一定要保重!”
海王听了这话,不禁心中一阵酸楚。可廿熹既然为自己退步,他定要好好守护好海王晶,坐稳海王之位。荭汤心意已决,此行回到七海,定要好好整肃一番,不再让挞浪为所欲为。
镇江一门心思只是为了七海众生,并不像挞浪那般有许多的歪斜心思。见廿熹已经和要离离去,便对海王和挞浪说,“既然此事已了,咱们便回北境龙宫去吧!日后若廿熹不再惹是生非,退位之事,万莫再提。”
挞浪心中十分不甘,只是“呸”道,“到手的鸭子又飞了,这口气本王绝对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海王心中有数,却从不爱说话,只是默默跟着镇江一起回了七海。
转身之时,他心中仍放心不下,向小熠挥手示意,让他跟着去上州同德宫去照看廿熹。
廿熹和要离在云层上见一行人纷纷离去,廿熹腹中疼痛愈来愈烈,便一同连忙往上州同德宫方向飞去了。
才飞出几步,廿熹只觉得身子疼得很,竟缓缓坠落下去。
要离见了,连忙拉住廿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妮妮,妮妮……”要离知道她腹中仙胎几近瓜熟蒂落,也不敢含糊,连忙加快几步快速飞往同德宫去。
这时,小熠在后面连忙飞快跟上来。
他见廿熹的白纱上殷出点点血痕,便惊道,“有血!”
要离只顾着抱着廿熹赶路,低头看才见低头说话间,廿熹身下的血已经滴到他们脚下的一朵白云上,洒落到海里了。
要离急得满头大汗,却不能乱了阵脚。他定了定神,娓娓说道,“小熠,此番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小熠从未像如此态度认真,办事迅速,“姐夫,你尽管吩咐。”
“你速去北境七海,告诉海后,让她分别派遣安排的仙医、仙娥来同德宫伺候。廿熹许久没回去,宫中自然是缺少许多东西。”
“是。”
小熠马不停蹄地赶回七海,还好父王、母后已经为姐姐准备妥当了一切。只是不曾想这一日会来得这样快,都是因为刚刚七王这一番闹腾,可是小熠已经来不及去恨他了,连忙照要离的吩咐回海底告诉海后去了。
这边,要离也抱着廿熹先连忙回上州同德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