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就是喜欢戏弄他的众生,我们以为再也不见的人,总会被意外地安排到自己的身边。而那些我们朝思暮想的人,哪怕刻意去等待,等在那个街角,等在那个车站,都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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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中考的最后一天,考的物理和英语。那年的数理化,出奇的简单,反倒是偏文的科目的难度系数有点高。当时我们的考场在同市的另外一个学校,为了方便省时间,学校包了好几辆大巴车,甚至是向那考场附近的一所成人职业学校借了教室做候场室,让我们心无旁骛地安心备考。
坐在回去的大巴车上,准确说,一只脚刚刚踏上车,储扬就喊了我的名字:“丁灯,你快来!”
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丁灯,在家排行老二,也是老幺。我母亲说我的名字其实是我那讨厌的姐姐取的。那时母亲明明已经感受到了很强烈的阵痛,羊水也破了。可到了产房后,在生我的时间上费了好些许时间,许是我在母胎里吃得太好,反倒难生出来。而一直在产房外的我那讨厌鬼姐姐和我父亲不停地抱怨,说“妹妹怎么还不出来啊,干脆叫她等等算了,一直让我等啊等的,慢悠悠的!”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父亲一听,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后来甚至就把想用“等等”作为我名字的事儿和我母亲了。母亲觉得七名“丁等”到底是绕口了点,便干脆取了平声,还顺口吟诵了句诗“灯火穿灯市,笙歌上驿楼”,用了白乐天的这句诗做解释,也是想取其欢乐的意蕴,想我平安喜乐一生,至少也要乐天。
那储扬喊我时候好大一声,恰好又在我另一只脚要踏上车的档口,突然一声让我不禁脚下一滑。稳了稳身形,终于爬上车,恶狠狠地瞪了眼储扬,那个罪魁祸首,他倒只是挠了挠头,非要说我下盘不稳。真是颠倒黑白的男孩子。
“欸,丁灯,你觉得这场物理难不难?”储扬恰好坐我后面,便硬是伸长了脖子,探出脑袋要和我说话,见我不理他,便使劲地戳我。“干嘛?!”我没好气地扭过头问他。“我不就想知道你考完的感受嘛,关心你一下不行哦!这么凶!”嘿,他还委屈上了。不过想了想,我还是认认真真回了他一句:“我觉得还挺简单的,说实话。”“那,完了完了,连丁灯都觉得简单了,我物理岂不是废了?”说完还捶胸顿足,看来平日是真没少埋汰我的理科,我登时不理他了,我想,哪怕是理科差生,我也要做一个有骨气的理科小学渣,学渣的正当尊严还是要维护的。
大巴车把我们送回学校后,便是父母帮着一起收拾行李,收拾课本,然后和自己的初中三年匆匆告别。
自大巴车不愉快事件后,再一次见到储扬便是毕业典礼。我们坐在一桌,说来这又是个意外。我并没有想和他坐在一起!毕业典礼那天,我好巧不巧迟到了,一进大礼堂,找到自己的班级,好家伙,只剩储扬那边边儿上有位置,不得已只能坐那了,我现在回想,怎么就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巧合呢。老师一个一个给我们发着那前一晚知晓的成绩条,我偷偷瞄了一眼储扬的成绩,嗯,比我低,低了好一些。我倒是因着这次的数理化简单,捡了个大便宜,毛估估应该是可以去上一中了。储扬像是感应到了似的,抬眼问我,“你说,我是不是要放弃一中了?“”我想,大约是的。“我托着下巴,故作深沉地说。其实心里真是暗爽:终于要和储扬这个臭屁男孩相忘于江湖了,岂能不快哉?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当我高一开学的时候站在一中门口的时候,竟然在门口看到一个背影酷似储扬的男孩子,嗯,就是身量高了点。我暗自嘲讽自己,年纪轻轻,怎么就眼花了呢。可当那男孩子转过身,我只想抽自己一巴掌,大白天怎么还有了幻觉,怎么见着了本不该出现在一中的储扬,可是残酷的现实总是来得那么快,“嘿,我说丁灯,你这不厚道的,我等了你好些时间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依旧是那副痞痞的臭样,依旧是那特有的上扬调子。“不是,你不是没上一中分数线嘛?”我满腹狐疑地打量着他。嗯,高了,还黑了些许。不过那份英气倒是更逼人了。难不成一中校领导看这家伙长得好,还能降分不成?“我是没上一中分数线,所以我填的择校!”说起来是择校,其实也就是各个学校给那些没上分数线的孩子一个多花点小钱,但是能进入相应学校学习的一个机会。我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内心的咆哮。
“那,恭喜你!”我准备刚提起脚就走,就被他拉住了衣服,“哎哎,你别走啊!我有东西给你!”这人嘴上说这话,手上拽着我,在校门口,加上他相貌又出众,毫无疑问,我们不断地被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学生和老师打量着,我只觉得丢人,死命地要扯回自己的袖子,他反倒叫上了劲,更是拽地死死的。我低着头,咬着牙,踩了他一脚,,“你能不能识趣一点啊,你没看见这么多人呢嘛有什么事,进去再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这家伙却像是恍然大悟似的,“你不说,我倒真是忘了!你看,都怪你,我等你等得自己都傻掉了。”嘿,还怪起我来了。
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拉着我的袖子,把我带到了学校的一处小亭子,神神秘秘地打开书包,在我的注视下,唰的掏出里面的东西,一个精心包装好的小蛋糕。
“嘿嘿,生日快乐!”他托着那盒蛋糕。满脸的笑意,“有没有很感动啊,我也是昨天才想起来今天是你生日,你早上吃面没?”“嗯,吃了。”我低压着声音回着他,“不过,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中考的时候,不是统计考生信息嘛,你的那张表格正好压在我的表格上面,我去更改信息找表格的时候。不小心瞟到的。记性不错吧!”他依旧在洋洋得意着,说得我不禁也被他感染了。虽然我已经很多年不过自己的生日了,不过那天的我还是觉得很快乐,原来再一次过生日的感觉是这样子的。
也是自从和储扬到同一所高中后,我才开始再一次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日。这是储扬给我的独家记忆。
不过进入高中后,他给我的独家记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以至于我觉得我们是超越性别的好闺蜜,不过,他却没有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