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昭一人回了戍辰部寻文禄仙官,任职之事便顺顺利利的办下来了。
孟烛查岗回来的也恰是时候,便邀着沉昭去祁月山岭喝酒了,一路上都在向她嘀咕这桃翁有多小气,他讨了许久,拿了好些宝贝才换得这几坛子桃花酿。
微风吹落朵朵月下梨花,酒后的醉意如淡青衣摆迎月舞动着,肆意张扬的漫上心头。一两坛桃花酿下肚,这有的神仙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着实是这四海八荒神仙里绝无仅有且酒量极差的酒友。
酒后真言也好,酒后胡言也罢,不过是絮絮叨叨的讲了些从前年少时的糊涂事罢了。
譬如昔年,沉昭在西王母蟠桃会上下了孟烛面子,说她瞧见一蓝袍神君昨晚在瑶池私会药王座下的女弟子,问西王母小女儿桃夭公主要不要闻一闻孟烛身上的药材味儿。
她不喜欢那桃夭公主平日里人前小白兔故作柔弱的样子,也看不惯这位大名鼎鼎的孟四少主四处勾搭女仙三心二意。
这两人若凑在一起,简直是天打雷劈的一对,按理沉昭该成全二人才是。可她就觉得这众目睽睽之下的,恶心到她了,便自顾自的说起这事儿,谁知厅里突然静下来,她便也只好绘声绘色的又讲两句。
哪知桃夭也是个没有心的小公主,当即将与孟烛撇得干干净净,全然忘了这蟠桃宴准备之期吊着孟烛与另一位神君之事。
果真天打雷劈的两人,还是孟四输了。
“孟四少主啊,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南荒无极岛岛主不做,跑来这规矩一大堆的九重天做个劳什子星命司主。”沉昭兴许是能猜到些苗头的,不过现下脑子糊了,便想问就问了。
心里觉着,这地方真不错,有月亮可赏,有万年大梨树可躺,比广陵司那光秃秃的院子好多了,真是难为她家小阿玺住了三千年之久,她好像想起什么又被孟烛打断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堂堂烛阴氏一公主,去做什么离境司主,小弟我也是不晓得你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浆糊。”
是啊,她一个上古龙族公主,跑去守什么离境司啊,似是想到什么似的,沉昭兀地坐起来,气急败坏的摔了手里的酒坛子,气愤之余她还是落寞更多。
她就不理解孟烛有家为何不归,她是个没有家的人,所以上阳真君说给她谋了一处闲职时,她一向懒惰的性子也应下了。她是烛阴氏钟离帝君的小女儿,她身上流着上古龙族的血脉,她是九重山的公主殿下。
她的父君对她有求必应,同父异母的兄长亦是对她疼爱有加。她的素未谋面的母亲不曾被族人提起,她也未觉有多落寞,她以为自己被最亲的人宠爱着。
五万岁生辰,她与父兄决裂。她的父君说她不配,她的兄长不敢抬眼看她,她从不真心相待的帝后却救了她。
父君再也不想看见她,赶她出九重山,兄长为她送行,叫她暂时莫要再回来。
家于她而言,她不知道是什么。
在外飘荡至今已有三万年之久,她想着离境司也好,万里冰原也好,总归是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