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彦衡刚走出旅馆，就听后面有人唤他的名字，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转过身问：“怎么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柳思琪涨红了脸说。
“不用了。”计彦衡下意识拒绝，又觉得自己口气有些生硬，接着说道：“天气太热了，你回去吧！”
“一起去吧！”柳思琪说，声音虽小却很坚定。
计彦衡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他的腿修长，迈出的步子很大，柳思琪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但她一声不吭，紧随着他的步伐。
“你为什么要叫思琪也去啊？那么热的天气！”桂少亭不明所以地问。
“你不懂！”楚雁秋摇着头神秘兮兮地说。
“我不懂什么？”桂少亭仍旧不明白。
“书呆子！”楚雁秋邪睨他一眼：“你没看出来思琪喜欢彦衡吗？”
桂少亭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彦衡不会喜欢她的。”
“你怎么知道？”楚雁秋好奇地问。
“彦衡有喜欢的人。”桂少亭说。
“啊，那思琪知道了不是会伤心死吗？”楚雁秋皱着眉头问：“他喜欢的人是谁啊？”
“我不知道！”桂少亭摇头。
楚雁秋苦恼地撑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却无人听清她在说什么。
门开了，计彦衡和柳思琪前后厮跟着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楚雁秋便知两人该是没什么进展，又想起桂少亭的话，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脸上还是装作兴高采烈的样子，说：“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渴死了呢！”
“渴了不知道喝水吗？活该！”计彦衡打趣道，但还是飞快地将奶茶递给她。
柳思琪神色黯然，坐在旁边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雁秋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便提议出去玩。
两个男生对于她的话自然是万分赞同，柳思琪却觉得索然无味，表示自己累了，想要休息。
楚雁秋没有勉强，也失了游玩的兴致，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几人吃过早餐，就坐上了前往村里的公交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车子停在了村口，楚雁秋脚踩黄土地，心里的那股亲近之感自然而然地升了起来。
柳思琪的情绪倒是平和了不少，不再愁眉苦脸，闷闷不乐，这让楚雁秋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雁秋，这就是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吗？”计彦衡四处张望着：“青山绿水，空气清新，纯朴安宁，真是一个好地方。”
“对啊！”楚雁秋眉欢眼笑地说：“我和桂少亭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那不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柳思琪笑着说：“难怪你们两人这么有默契呢！”
楚雁秋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和桂少亭从小一起长大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计彦衡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起来。
柳思琪没有解释，挽着她的手臂，说：“快带我们去参观一下。”
楚雁秋也不再深思，拉着她往前走去，指着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榕树说：“这棵树已经有五百年的历史了，都成了我们村的一个标志了，我们小时候经常会在那里爬树，但是现在已经围起来，不让靠近了。”
“我从来都没有爬过树，城里的树没有这么粗壮茂盛，也不允许攀爬。”柳思琪有些羡慕地说。
“我等会带你去爬李子树。”楚雁秋说。
“那树上有李子吗？”柳思琪问。
“有啊！”楚雁秋点头：“不过，纯天然生长的，没有施过肥料，比较小也比较酸。”
“那能吃吗？”柳思琪问，都说望梅止渴，她现在想到李子，也不由得咽咽口水。
“当然可以！我们都是把李子洗干净，用刀子在上面划几道，然后倒进盆里，撒上糖，酸涩的李子沾染上甜味，再放进冰箱里冰镇一段时间，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楚雁秋口舌生津，口水都差点流了下来。
“那我们快去吧！”柳思琪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往前走。
“方向错啦！”楚雁秋带着她往旁边的一条路上拐去，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到一片山坡上，稀稀疏疏地种着几棵树，沉甸甸的李子压弯了枝头。
楚雁秋放下书包，拍拍手掌，攀住树干，如一只灵活的猴子，三两下就爬到了树上。
柳思琪眼睛发亮，学着她的模样，却无奈使不上力气，怎么也爬不上去，最后只好放弃，站在树下眼巴巴地看着她。
“你等着，我给你摘李子吃。”楚雁秋大声说，用力摇了摇旁边的一根树枝，承受不住的果子就像雨点一样纷纷往下落。
柳思琪一边捡着李子，一边四处躲避着，避免被砸的危险，心情竟也欢快了不少。
计彦衡看她从摇摇晃晃的枝头站起来，伸手去够另一条树枝，有些胆战心惊，赶紧开口道：“雁秋，你快下来吧，这些李子足够吃了。”
“你放心，雁秋的技术好着呢！村里的孩子没有几个能比得上。”桂少亭在一边说。
楚雁秋玩够了，借着树枝，两三下就从树上跳了下来，拍拍手意犹未尽地说：“好久都没爬树了呢！”
“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爬树的情景吗？”桂少亭笑着问。
楚雁秋回想起来，有些窘迫，白了他一眼：“我早就忘了。”
桂少亭哈哈大笑。
计彦衡不明所以。
楚雁秋重重地拍了他一下，然后跑到了柳思琪身边，和她一起捡果子。
柳思琪捡起一个，在衣服上随意地擦了两下，就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酸涩的感觉弥漫口腔，她忍不住吐了出来，皱着小脸说：“怎么这么难吃啊？”
“我正想提醒你，结果你就咬了那么一大口。”楚雁秋笑着说：“我们回去用糖腌好再吃。”
柳思琪点头，将所有的李子装进了她的帽子里。
“要是再晚两天，这些李子肯定一个不剩。”楚雁秋庆幸地说：“还好我们来得早。”
柳思琪不由得吐槽：“这么难吃的果子还会有人争着要吗？”
“农村的孩子没有多少零花钱可以买零食，所以这种免费的果子就是他们抢夺的对象。”楚雁秋解释道，当初她也为了几个青涩的李子和村里的孩子大打出手，现在想来，难免觉得好笑，可是半大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羞耻呢？只知道你抢走了我的那一份，我就没有东西可吃了，在那个贫乏的年代，这是他们的宝贝。
“那我们摘了这么多，是不是不太好啊？”柳思琪捧着帽子，有些难为情地说。
“没关系！现在生活已经富裕很多了，他们的零食也多了，不在乎这几个李子。”楚雁秋说。
“那就好！”柳思琪的负罪感这才少了一点。
几人继续逛着，不多时就来到了小河边，楚雁秋兴高采烈地说：“这就是我们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
桂少亭小心地拨开面前的野草芦苇，开辟出一条狭小的路。
楚雁秋一马当先，快步走了过去，却愣在了原地。
原来清澈的河水失去了踪影，河床上杂乱地躺着一些石头，有些还长着青苔，绿茵茵的草地也没有了，地皮裸露，是一种混浊的黄色。
桂少亭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几年光景，却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雁秋，你不是说河里有鱼，还可以游泳吗？”柳思琪好奇地问。
“都没了！”楚雁秋显得有些失落。
“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桂少亭解释道：“这些年的变化太大了。”
楚雁秋踩过脏乱的泥土地，来到一块石头下，仔细地寻找，突然惊喜地大叫：“桂少亭，你看，我们的名字还在这里！”
桂少亭也向前一步，看着石头上面歪歪扭扭的六个字傻笑道：“没想到还在！”
柳思琪也好奇地凑上去看，疑惑地问：“你们怎么把名字刻上去的？”
“是桂少亭当时拿着铁丝在上面不停地划出来的。”楚雁秋解释道：“那时候手还受伤了呢！”
“为什么要在石头上刻名字啊？”柳思琪问。
“因为这块石头最大最平坦，坐着最舒服，我不想让别人上来，可是他们不同意，说上面又没有我的名字，为什么他们不能坐，少亭就在这块石头上刻了我的名字，后来又把他自己的名字加上去了。”楚雁秋笑着说，仿佛回忆起了小时候懵懂无知、天真活泼的时光。
“少亭对你真好！”柳思琪羡慕地说。
“他就像我哥哥一样，从小保护我！”楚雁秋嘻嘻地笑着。
“我要是也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就好了。”柳思琪托着下巴说。
“你叫他两声哥哥，没准他就答应了，以后不是也有哥哥照顾你了吗？”楚雁秋打趣道。
“那是你的好哥哥！”柳思琪睨了她一眼，拖长声调说道。
楚雁秋正想说话，忽然听见有人扬声叫她的名字，她回头一看，一个中年妇女立在桥头，朝她招手。
“婶婶！”楚雁秋惊喜地叫道，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
“果然是你这个小丫头啊！”中年妇女缓缓向前，打量了几眼道：“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咯！”
“婶婶，你就看到雁秋，都没有看到我吗？”桂少亭走过来问。
“这是？”中年妇女有些茫然，似乎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婶婶，他是桂少亭啊！”楚雁秋乐不可支地说。
“少亭？”中年妇女恍然大悟地说：“我就想这孩子咋这么眼熟呢！你可有很多年不曾回来了呢！”
桂少亭点点头，说：“已经有十多年了，村里变化很大。”
“都长成一个帅小伙了呢！”中年妇女打趣道：“小时候，山上跑地里爬的，每天都脏兮兮的，这要不是雁秋说，我都不敢认是你呢！”
桂少亭有些脸红。
“你爸妈还好吗？”中年妇女看出他的难为情，转移话题问。
“我父母挺好的！”桂少亭回答。
“你们俩怎么回来了？”中年妇女问。
“放暑假了，就回来看看。”楚雁秋说，想起什么，问道：“婶婶，为什么这河里都没水了啊？”
中年妇女闻言解释道：“这河的上游建了一座工厂，就把水流截断了。”
“真是太可惜了。”楚雁秋感叹道。
中年妇女没有说话，虽然截断水流让河床干涸了，但是上游建厂却给村里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婶婶，吃李子！”楚雁秋将帽子往前推了推，说：“我们刚刚去摘李子了，味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中年妇女伸手戳戳她的脑门：“你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馋猫！”
众人都笑了起来。
楚雁秋跺着脚，一副娇嗔的模样。
“吃饭了吗？”中年妇女问。
“还没呢！”楚雁秋回答。
“那就一起去我家吃吧！”中年妇女邀请道。
“会不会不方便？”楚雁秋有些迟疑。
“你这丫头！”中年妇女爽朗地笑了起来，说：“小时候经常跑我那里蹭饭的时候，可不见你这么客气，怎么长大了，就和婶婶生分了不成？”
“我是怕我们这么多人……”楚雁秋解释道。
“我刚好买了菜，做你们几人的分量简直就是绰绰有余！”中年妇女指指手中的菜篮子。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楚雁秋眉开眼笑，转身对计彦衡和柳思琪说：“你们可有口福了，我婶婶做菜可好吃啦！”
“那就谢谢婶婶啦！”柳思琪从善如流地跟着楚雁秋叫婶婶，笑魇如花地说。
“吃完饭再给你们做糖葫芦！”中年妇女说，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独自抚养女儿，女儿如今在外地求学，通常过年才会回来，她总是一个人吃饭，常常觉得寂寞，现在有这么多年轻活泼的孩子伴着，好像女儿陪在身边，不由得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
桂少亭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子，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