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扶着扫帚异想天开的褚暻被吓了一跳,赶忙换上一副笑脸,“是晴明姑娘呀,我这就去准备。”
晴明无语地摇头,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王爷要带回这么一个小厮,除了长得干净清秀外,似乎没什么优点,重点是干活也不麻利,还不如前段时间辞退的那一个呢!
褚暻终归还是年少心性,她在现代很少做家务,现在能做个七七八八,她已经满意了。
可是王府规矩繁多,她这七七八八在旁人眼里其实十分差劲,更是引人生疑。
褚暻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她想做的不是这些,她好歹是从千年后的现代而来,她受过学前教育以及义务教育,加起来虽然只有十三年,但是这十三年也是她当前所处这个时代无法比拟的。
她曾经的国家无比昌盛,物质极大丰富,经济更是繁荣,她的所闻所见甚于此时的一般人,成为最普通的小厮她不甘心。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她进入了言卿居住的嘉乐堂,今日皇帝特设宴会,表明是嘉奖言卿前段时间完善了刑法。虽然具体内容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看到了宴会名单,人数颇多,规格宏大。
总觉得因为完善刑法而举行这样的宴会,看来是有些小题大做,她现在既然已经用了王府小厮这个身份,就要为王府做点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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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乐堂内窗明几净,本来该是褚暻负责室内清扫,然而晴明姑娘着实不放心便差她打扫外院,本来今日这衣装准备也轮不到她,然而言卿亲自开口让她来做,晴明姑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细细吩咐褚暻。
现代社会的衣帽间她也见过多种多样的,但是还是被嘉乐阁里的服装样式惊住了,法服有冠、冕、衣、裳,常服则是圆领缺袍、幞头、革带及长靴,衣服摸上去面料柔软舒适,该是上等制品,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黑色,看的人心里发闷,小小年纪非要穿这样的暗色,装少年老成,还是说因为黑色耐脏?
此外有一个巨大的柜子面积占据一整面墙,上面一格格陈列了若干饰品,她都不敢用手碰,真的很像奢侈品店中琳琅满目的商品。一看就知价值不凡,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要赔上脑袋。
看了一圈之后,褚暻站在那面一人多高的铜镜面前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饰,不由得唉声叹气,她毕竟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如今天天着粗布衣衫,颜色也是灰色为主,头发高高梳起盘在头顶,实在无趣。
多么怀念曾经五颜六色的衣服啊,特别是现在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她更是穿不了短袖短裤,可悲可叹!
言卿进来时,就看见褚暻站在铜镜前,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那少女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小厮衣衫,略微宽大,更显得她身材轻盈消瘦。
褚暻从来都听不见言卿的脚步声,今日也是如此,她不知有人来了,沉迷铜镜中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喊了一句:“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言卿蹙眉,听见她这疯言疯语心中不悦,冷冷开口,“你在说什么!”
褚暻心中一颤,后悔到想咬掉舌头,早晚要死在这张嘴上!
“哎呀小王爷您回来了,我这是为您在准备晚上赴宴的服饰呀!”她满脸堆笑,硬生生挤出了两个酒窝,“您看看,还满意吗?”
说着转身面向他,褚暻的两只手以及手臂上搭满了服饰,活像一个移动的衣架。
言卿看见这扮成男子状的少女笑得像一朵花,总觉得有些怪异,他神色略微古怪,“说话做事仔细点。”
“是是是,您看穿哪件衣服好一点。”她又往言卿跟前凑了一步。
褚暻拿了两套,一套是他素日最喜欢穿的镶金黑袍,另一套是暗紫色同样镶金纹,衣领与袖口皆是上乘的双面绣,至于绣的是什么,原谅褚暻眼拙,她就是觉得这一套雅而不俗,尊贵且不至于暗沉,毕竟是宴会,总那么死气沉沉多不好!
言卿见褚暻眼神一个劲儿的往紫色那件衣服上飘,不禁笑了起来,“你很希望我穿这套?”
“是啊,我从来没见你穿过紫色,或许会很好看。”褚暻说的是实话。
自打认识他,他天天穿的都跟参加葬礼一般。
言卿点点头,“也好,那么你便伺候我更衣吧!”
Wtf?
更衣?
褚暻睁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我去喊人。”
“喊什么人,你来替我换。”言卿似笑非笑望着她。
“我不会啊!”褚暻傻眼。
“一回生,二回熟。”言卿回答的平静。
熟你妹啊,你自己没长手吗还要别人替你换,你以为你三岁吗?
褚暻气极,别开脸开始给他更衣,只可惜眼睛斜着有些不方便。
言卿见她这副模样,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摆正,“你怕什么?”褚暻面上有些热,只得低头专心手上的活。
咦,这扣子好好看,这腰带质量不错啊!
直到面前是属于少年人的健康肌肤,不过分莹白但也不黝黑,不过分瘦弱却有练武之人的紧致流畅,似是深海中极难遇到的光滑珍珠,集天地灵气才成为稀世珍宝。
她多看了两眼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本该光滑的肌肤表面竟然有数条深浅不一的疤痕,褚暻从一开始的兴奋变成惊讶。
言卿低头,正对上她那双清澈明朗的眸子,似在无声询问,他慵懒一笑,示意她继续为他穿衣,“没什么,不过是些陈年旧伤。”
不过是些陈年旧伤?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当今圣上的胞弟,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谁能想到那惊才绝艳的背后究竟是什么?
初见时,他唇边带着调侃的坏笑;再见时,他看戏般的威胁;之后他救她于危难之间,虽是以各种威胁,甚至视人命如草芥,但是最后还是给了她一个新身份,将她留在身边。
褚暻总仗着自己来自现代,见多识广,自诩高人一等,可是她忘记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面前姿态平和的言卿是一个国家的管理者,尽管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他的格局他经历的一切远甚于她。
她却总在他面前耍小聪明,沾沾自喜以为骗了过去,殊不知,可能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只是搞笑的戏法。
褚暻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与可悲,就像是无意中戳破了天机,窥见她认知之外的事物。
“你在想什么?”言卿瞥见她的不对劲开口问道。
褚暻为他系上白玉腰带,低着头,轻轻地说,“我想随你一起去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