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小乞丐
牛大和尚闻声,连忙回头望去,但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乞丐正从他的身后走来。
小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手拄着一根竹杖,一手端着一个破碗,正神色凄惨地在和尚的身后乞讨。
面对如此可怜的小乞丐,和尚不禁生出一股同情之心来。
和尚关切地望着小乞丐,温和一笑道:“小乞丐,你先来,你排到我的前面来。”
小乞丐感激地一笑,颇懂得礼貌,连忙谦让道:“你本来就走在我的前面,你先来吧。”
和尚见小乞丐虽然身份卑贱,穿着破烂,却是心地善良,又懂得谦恭,心里更增了几分好感。
“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个假和尚,我的家就在这牛家村里,我其实有房有地有粮食吃,我出门化斋纯粹是习惯使然,目的就是和我的三弟赌口气,如今看你过得光景还不如我,我怎么忍心和你抢饭吃呢?”
说着,和尚一把将小乞丐拉到了自己的的前面去,他排在了小乞丐的后面。
此时,那些蹲在院门口吃饭的村民们都齐刷刷地扭头望来,只见小乞丐和和尚二人排着一列,开始沿街讨食。
距离小乞丐最近的路北的一户人家,门口有一个黑脸的中年壮汉,名叫宋满仓,正坐在大门口的石墩儿上吃饭。
他看见牛大和尚和小乞丐走来,又见二人相互谦让,意识到自己碗中的食物就将不保,连忙张大嘴巴,呼噜呼噜几口下肚,竟然霎时将少半碗稀粥吞下腹中。
宋满仓最后将空碗的内壁又舔舐了一圈,这才放心地打了一个饱嗝儿,扭头看看两步之外的小乞丐和和尚。
只见小乞丐跨步上前,可怜巴巴地望着宋满仓,怯生生地恳求道:“给口吃的吧!”
宋满仓眼里的神情有些复杂,他讷讷道:“我们刚吃完饭,你等下顿饭再来吧!”
说罢,宋满仓从石墩儿上站起身来,转身就往院门里走去。
和尚见状,对宋满仓的吝啬十分愤怒,立刻越过小乞丐,几步冲上前去,一把薅住了宋满仓的衣服袖子。
“宋满仓,你就不要装了,我刚才明明看见你故意吃那么快的,你家不会一点儿吃的都没有了吧?”
宋满仓本来只吃了个半饱,还想回家舀饭,又恐怕和尚纠缠不休,拔腿想溜,又冷不防被和尚拽住,心里气恼,一甩胳膊,将和尚甩了一个趔趄。
和尚右手抱着黑狗,左手连忙扶住了门框,摇晃几下,差点摔倒,冲宋满仓怒目而视。
小乞丐站在路边,呆呆地望着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来都没见过像和尚如此强势讨食的人,暗忖道:
“乞丐讨饭从来都是低声下气的,为什么和尚化斋就可以这么霸气呢?”
小乞丐的眼睛里冒出亮光来,有些羡慕起和尚的硬气,心里暗想:“到底是作乞丐好,还是作和尚好呢?”
想到这里,小乞丐的目光牢牢锁定二人,格外崇拜起和尚来,希望看到和尚还有哪些惊天之举,不由生出向和尚学习或者拜师的想法来。
但见宋满仓狠狠地瞪着和尚,冷哼一声:“牛大和尚,我听说你早饭时抢了杨竹杆的饭碗,还将杨竹杆打得受了重伤,这会儿又来抢我的饭碗儿了,我告诉你,我可没有杨竹杆那么好欺负。”
和尚又饿又气,手里的黑狗沉得直坠,连忙向上耸了耸,还觉得太沉,又换了个姿势,将黑狗扛到了右肩头,单手叉腰,站立门框边,冲着院里的宋满仓瞪视着。
“爹——我饿——”
一声无力的男孩的喊叫声从院里传来,引得和尚一阵好奇,他歪头朝院里看去,只见院里的一棵大枣树的树干上,正捆绑着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和尚见状一惊:“宋满仓,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把你的儿子捆在了树上?还不让他吃饭?”
宋满仓神情一变,霎时又恢复正常,理直气壮地说道:
“牛大和尚,你少管闲事啊,儿子是我生的,又不是你生的,你管不着。”
和尚心念一转,忽然想到,这宋满仓的媳妇是个后娘,不禁恍然大悟,愈发气愤。
“是你生的又怎么样,你还不是看着后娘虐待孩子,你也这样对待孩子,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吗?”
小乞丐目睹这一切,忽然觉得作一个乞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虽然饥一顿饱一顿,但是至少不会被亲爹捆起来挨打挨饿。
此时,一个年轻的农妇忽然从屋里冲了出来,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笤帚疙瘩,几步冲到枣树上的小男孩跟前,举起笤帚疙瘩就打。
一阵响亮的打骂声传来,小男孩哀声哭喊:“爹——我饿——”
宋满仓闻声,不耐烦地回头吼道:“饿也没吃的,谁让你又去上学了,谁让你没去给羊拔草呢?”
后娘一边打,一边厉声斥责道:“宋小义,今天起三天不许吃饭,我看看到底能不能饿死你。”
忽然,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从堂屋里跑了出来,只见他的手里举着一个油饼,还散发着香喷喷的麦面味。
小男孩径直跑到枣树旁,举起油饼送到宋小义的嘴边,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哥哥,我给你一个烧饼吃吧,你不要饿死了。”
后娘见了,怒气勃发道:“小宝,快回屋去。”
说罢,一把夺过小宝手里的烧饼,拿着回屋去了。
和尚目睹这一切,不由大怒,高声谴责道:
“好你个宋满仓,原来你家里的油面烧饼都是给你家宋小宝吃的,不给宋小义吃。”
宋满仓梗着脖子,歪着脑袋说:“这是我们宋家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和尚来管了,滚出去。”
说着,宋满仓将手里的空碗往院里的石桌上一放,挽起袖子来推搡和尚。
和尚肩头扛着黑狗,两手紧紧地抓住院门的门框,口里大喊:“小乞丐,快去解开宋小义的绳子。”
与此同时,那小乞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早已泪水盈眶,和尚的喊话更是激励着他,他将手里的破碗和竹杖往地上一扔,箭步冲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