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讲得太明就是去思考的乐趣不是吗?”慕凌的话引来公使的大笑。
“最近公使相当忙碌吧?”杜兰德轻描淡写。
“还好,只是最近刚刚铲除了一个在法租界边上的匪窝,很不幸,对方拒捕我们打死了几个才将匪徒抓获,谁知道竟然几乎全是法国公民。令人深感痛心,简直侮辱了神圣的法国!”公使大人的话好像一把尖刀刺穿了杜兰德的心。
“勋爵,您不舒服么?”凌儿无辜的看着杜兰德有些微颤的手。
“不,我没关系,只是生气!”杜兰德深吸气后将酒杯放下,他知道他必须镇定,镇定!拒捕?打死几个?!心跳开始加速。
“我们在抓捕现场遭遇武装抵抗,死伤不少巡捕美兰西斯大人因此也非常震怒,这些人多数自称有外交豁免权,所以处理确实遇到不少困难。现在首犯仍然在逃其余被捕的犯人仍旧顽固不化,我已经上报外交部,准备近日将这些麻烦人物统统遣返回国!”公使带着悠然自得,摇着红酒的酒杯等待酒醒。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句话杜兰德是彻底领会其意,首犯在逃,那德瑞奥还是安全的,心算稍稍安定,他看向自己的一个部下,那个法国人看上去颇为干练听到公使的话已经悄然后退。
杜兰德再度拿起酒杯:“今天是开心的日子那些不愉快的公事以后再谈!”结束对话后的杜兰德站起身穿梭于宾客之间,等待结果的时间他需要思考一下如何逆转意外的颓势!
金发少年坐在房间里,他面对的是他失败的人生,他在法国春风得意,他在法国一呼百诺,他在法国横扫千军,可在中国他寸步难行。看着窗外,一抹秋意叶泛黄,这里不是他的地方,他之前的得意源于他的父亲的权势而非他的智慧超人,他所谓笃定能将中国的生意收在囊中的意志终归于虚无,他一直以为他可以独当一面,他可以独自解决中国的问题,可他错了,他迫切需要父亲的帮助,可他却几乎与世隔绝他要怎样办?离开中国吗?他在法国也将无立足之地。
金发少年紧咬牙关,他要最后再赌一次。他站起身重新拿起电话,奇怪,竟然可以呼叫接线员了,他即刻叫通了专线。
电话声节奏和音律十分急促,可惜楼下的圆舞曲实在是很热烈,热烈到电话响起之初到一个停顿之间几乎没有人听到。
金发少年在短短的半分钟之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鬓边的汗让他看上去不再那么优雅而高贵。
“你的选择让我很失望!”电话中传来冰冷的声音,而电话这一段的金发少年手中的电话应声而落…
放下电话的人一瞬间消失在空气中,一切归于宁静,只有楼下的轻歌曼舞。没有人察觉电话曾经响起过。
“狄,你吓坏小孩子了呦!”凌儿刚好路过楼梯窗前和其他人在漫步,轻声说着。
一声笑几乎不可闻,狄出现在人群之中:“事情紧急啊,当然要先斩后奏。”
“杜兰德若是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不见了会是怎样的表情呢?”龙泽傲猜测着。
“愤怒!不能压抑的愤怒和忧心!”慕昊嘴角的笑带着昔日的冷酷。
“我倒是蛮想看看那表情的,不过做人要厚道,人家父子久未见面总也该让人家好好谈谈嘛!”凌儿轻撩自己的长发。
“我是坏人!为什么要厚道?”龙泽傲挑挑眉毛,年轻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在笑什么?”霍华德也嫌吵也出来散步,正好看到年轻人在说说笑笑。
“舅舅,这是我们送您的礼物!”一封不算厚实的信封。
霍华德知道宸园不会跟自己走形式,绝对有问题。
“您等宾客都走了。好好看看!”凌儿的目光带着期待和肯定。
“我知道了!”霍华德放进衣袋里。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慕辰君告辞,霍华德知道他们还有要事处理否则不会没进酒兴就离开。
“恩!”霍华德亲自送宸园的车离开别墅,杜兰德在窗口看着宸园的年轻人和目送宸园年轻人离开的大哥…
刚过近十点,宸园还很热闹,打牌的、练功的就是没有睡觉的。
金发少年藏身的别墅门被打开,几条身影抹黑进入别墅,别墅中似乎空无一人。
“大人,我是柯金斯,勋爵让我们来找你!”
“大人!”几个人低声呼唤,边喊边摸进房间。
“柯…柯金斯,太好了!”金发少年打开门。
“大人,您和莫小姐还好吗?”柯金斯很谨慎。
“快离开这里,我要去找父亲!”金发少年看到自己人才终于从那刚刚电话思绪中抽身。
“大人说电话一直打不通!”柯金斯看着外面的情形。
“我们彻底被隔绝了!”莫滟走出房间。
“咱们快走!”外面不远的汽车开进院落,金发少年紧拉着莫滟坐进车里。
汽车启动后一溜烟离开了这所金发少年眼里的梦魇之地。
汽车离开不到五分钟,另外一辆汽车急冲至别墅门外,一批人走下车直奔别墅,正巧另外一辆车也似乎要停下来看到这边状况于是故作前行绕道拐角停下来观察。
不久之后,那批人纷纷出门,东张西望好像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而这里有个十分熟悉的俊脸禹熵,他伸长脖子四下望了半天才被其他人叫上车离开。
“宸园的人,他们知道大人的藏身之处,不过似乎没有找到人啊!”车上的司机有些紧张。
“没找到就是好消息!”低垂下双眼,车上的法国人深思:“难道还有一批人在暗地里找麻烦?”
“我们赶紧报告勋爵!”说着发动汽车直奔霍华德的别墅。
杜兰德无法入睡,一直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直到一声电话铃响起,他一把抓起:“喂?”
“父亲!”
杜兰德听得出是儿子的声音心终于放下来:“你到底去了哪里?”
耳畔传来厮打之声,随后:“恩,现在嘛,恐怕他并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一个细柔绵软的童声传来。
杜兰德皱起眉毛:“你是谁?”他不再掩饰自己会的流利中文。
“我是谁,你不知道,不过你是谁我很清楚,而他是谁你我都很清楚!”
“你要什么?”
“真直接,一点也不好玩!”童声十分清甜,可杜兰德听得出危险的讯息:“我有的是钱!”
“哈,钱啊!好啊,好啊!”童声兴趣十足。
“我儿子究竟在哪里?”
“哦!叔叔,你告诉你啊…”童声马上就要说出口的时候,杜兰德几乎可以肯定这只是普通的绑架案,可:“我要是真正告诉你,那就奇了!”随即童声大笑着,开心得不得了。
杜兰德脸上的黑线从没有今天这样多过,被个顽童耍弄简直丢尽颜面。
“告诉你,你儿子欠我很多赌债,一直找不到还债的,所以等你回来还债,准备好五百条金鱼儿,三天后我再找你!”电话挂断。
杜兰德被搞得怒火三丈,堂堂法租界,自己还是法国贵族竟然被个孩子勒索!杜兰德紧缩双眉,不对,这件事根本不单纯。赌债,德瑞奥并不喜欢赌博,因此不可能欠下赌债,而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绑架得了德瑞奥,更何况是那么聪明会应对的孩子。杜兰德很快冷静下来,这是个局,而自己一定遗漏了什么,一定是,看着时钟一分一秒流失,会是宸园吗?想到宸园他禁不住喃喃自语:“码头应该出现疲态了,慕辰君,慕凌,你们也似乎不能再这样清闲了!”知道既然勒索,钱还未到手德瑞奥应该还算安全,想到宸园码头马上就会出现的危机杜兰德稍感安慰。
“…咱们的人竟然到晚啦?”凌儿看着禹熵。
禹熵十分,不,百分的肯定,季锦麟可以作证!他们冲到别墅的时候绝对绝对的晚了一步,而且碰巧被杜兰德的人看个满眼。
“人呢?”
“被人带走了!”禹熵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有人跟我们抢做坏人?”龙泽傲挑挑眉毛,真意外。
凌儿摆摆手:“算了,反正人还没和杜兰德搭上关系,无所谓谁带走的啦!”
“恩,你倒是轻松,你怎么知道德瑞奥不是被他们自己人救走的?”睿勋笑着坐在凌儿身边。
“哦,那打个电话问问看?”拿起电话递给睿勋。
“还是算了,人家当爸爸的都不着急,我这个外人怎么好开口去问。”楚睿勋摇头摆手。
凌儿眼神转向桌子上整理好的一叠叠文件站起身狠狠拍了拍,嘴角的笑容有些…狡黠。
杜兰德刚准备休息,自己的部下就闯进门:“勋爵大人,德瑞奥大人他没有在别墅中,而宸园的人也扑空了!”短短数字,杜兰德一夜未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第四方势力参与,而且他甚至完全不知情。
深夜时分,凌儿已经睡下,似睡非睡的时候感觉房间窗户吹来一阵风,入秋夜凉所以凌儿是关了窗户的,入睡之前梅儿还检查过,凌儿没有睁开眼睛却已清醒全身戒备,有人进入房间,而且还是从窗户进来的。今夜凌儿在自己的房间睡觉,所以现在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巧妙的假寐翻身一只手滑入枕头之下,那里有辰送她的那只匕首。
声音接近,凌儿的手已经握住匕首手柄随时可以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