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东边角落的偏院
院中的梅花开着正欢,梅树下站着一位穿着素色罗裙妙龄女子,三千青丝垂下,用一条素白的发带系着少许发丝,头上插着一朵白绢花,再无其余头饰。静静仰望梅花,微风吹起裙摆,白色发带随风飘扬,如空谷幽兰。不见其容,却为她淡雅如兰身影而折服。
秦嬷嬷手臂挂着一条月白色的斗篷从屋里走出来,望着站在院中梅树下的女子,叫道“小姐进屋去可好?这天怪冷的,怕是要下雪了,屋里可暖和了。”
闻言,女子转过身道:“嬷嬷,是要下雪了吗?不知母亲冷不冷?”女子的声音如涓涓泉水般美妙,并带有些青嫩。
女子的容貌渐渐清晰了,不如期许那般倾国倾城,而是平凡无奇的容颜。若要说她的身上出彩之处,就是那清澈明亮的双瞳和那白皙如凝脂的肌肤。
“小姐,夫人已经去世半年了,若夫人知你如此,定会难过的。”秦嬷嬷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一身孝,轻柔把手中斗篷披上女子的身上。
女子垂下眼帘,轻声道:“幸好这里偏僻,无人踏足,我才能为母亲披孝。不是不敢在他人面前披孝,只是不想让她们扰了母亲的安宁。”
秦嬷嬷想起守孝的规矩,叹息道:“小姐这般做已足够好了,夫人她不在意这些,但会为小姐的孝心感到欣慰。”
想起自家母亲昂然自得、豪爽洒脱的样子,女子苦笑道:“母亲确实不在乎这些,只是作为子女,我只是想为母亲做平常人家该做之事。”
女子的名讳韩灵静,芳龄十五,排行第七,人称七小姐,是韩府异数,因为韩府的小姐都是貌美如花,只有七小姐长相平庸。七小姐是左相韩溪的晚姨娘所生之女,晚姨娘在半年前因救嫡长女韩灵慧而被溺死。作为韩府的小姐是不能为姨娘戴孝,所以韩灵静只能在无人时候为晚姨娘尽尽孝心。
晚姨娘是明阳公主为腹中孩子祈福,从皇家浩恩寺回府的路上救回的女子。晚姨娘名讳寻晚,容貌平凡,并无过人之处,只是会些拳脚功夫,后来明阳公主就把她留在身边当侍女。传说是韩相喝醉酒强要了她,最后有了身孕,才抬做了姨娘。
两人沉默在梅花树下站了一会,便听到院外一道明快的声音响起:“小姐,小姐,奴婢们回来了。”
声音刚落不久,就看到院门两位穿着丫鬟的装扮的女子走进来,明媚生动那个叫明菊,清冷淡然那个叫冷秋。她们手中都提着装着饭菜的篮子,篮子下面还用着小炉子温着。
明菊刚踏进院子,秦嬷嬷就走去揪着明菊的耳朵教训道:“死丫头,让你不要在院外叫嚷,你却屡犯不改嗯~”
“小姐救命啊!嬷嬷,您再不松手,汤就要倒了”明菊一边看看手中篮子,一边向韩灵静求救,然后装着一副可怜样子对着秦嬷嬷。
韩灵慧一副幸灾乐祸站在一旁看戏,冷秋则是冷漠的提着篮子往屋子走,把篮子放在厅中的石桌上,一双清冷眼睛望着韩灵静,渐渐变温和了。无视那每天上演的戏码,走到韩灵静身旁道:“小姐,我们进屋吧,要不饭菜可就凉了。”
“好,秋秋,你去拿菊菊的篮子,让嬷嬷多教训她一会,怎么就不记训呐,哎~。”韩灵静一边摇着头,一边往屋里走。
冷秋:“......”
冷秋望着自家小姐背影,小姐你是想让耳朵多一会清静吧,如果秦嬷嬷教训明菊累了,就没有力气教你怎样管教丫鬟了吧!
韩灵静喜欢在私底下叫唤她们秋秋和菊菊,明菊倒是无所谓,冷秋却听着别扭,一开始纠正韩灵静几次,韩灵静还是这样叫她,后来就随韩灵静去。
冷秋还是很听话去拿了明菊手中篮子,明菊没什么顾虑了,就挣开秦嬷嬷揪着耳朵的手,撒丫子在满院子跑,秦嬷嬷在后面追。
韩灵静坐在饭桌边的凳子上,笑着看院中追跑的身影。冷秋去端秦嬷嬷在院子小厨房做好的饭菜,进来时看着韩灵静这样,也忍不住笑了。
“秋秋,嬷嬷应该累了,去叫她们吃饭了,要不饭菜该凉了。”韩灵静指指院中追跑的两位,一脸无辜对着冷秋吩咐。
冷秋:“......”
秦嬷嬷呼呼喘着粗气走进来,明菊一脸轻松跟着后面。韩灵静勺一碗汤递给走近的秦嬷嬷“嬷嬷,快坐下歇一会,喝口汤顺顺气,你们也坐下吧!”
她们四个人都是一起吃饭的。韩府小姐的饭菜都是三荤一素加一汤,分量虽然不少,但也不够四个人吃。因秦嬷嬷、冷秋、明菊三人都是晚姨娘自己买进府的奴婢,不是府里的奴婢,晚姨娘不愿让她们去领府里奴仆的饭例,而是让秦嬷嬷在自己小院的耳房开灶。晚姨娘逝去后,韩灵静也照做。
明菊捧着饭碗,看着韩灵静卖关子说道:“小姐,你知道奴婢去领饭菜时听到什么?”
秦嬷嬷怒视明菊道:“莫把外面乱七八糟的话道给小姐听。”
秦嬷嬷最不喜欢韩灵静听到外面一些谣言谣语了,不想让自家小姐分神。但明菊却是忍不住话的人,不管听到什么都会回来告知韩灵静。秦嬷嬷和明菊在一起,大多数是火药味十足。
韩灵静一本正经对嬷嬷说:“嬷嬷,您让菊菊说吧,不然的话,她一整天都会在我身边晃个不停。而且坐在方圆小院里,却能知天下之事,这功劳归明菊所有。”
冷秋:“......”
秦嬷嬷:“......”
明菊洋洋自得一会,不过想起要说的事,有些忐忑道:“小姐,六小姐醒了!慧安阁可热闹了。刚刚奴婢和冷秋还碰到六小姐的侍女秋霞,她说六小姐除了不太记得之前的事外,其他的都无大碍。不过六小姐刚醒来,身子比较弱,需要静养,相爷已经让朱管家告知别人,说六小姐需养几日才能见客。”
韩灵静收起揶揄表情,神色黯淡道:“既然六姐的身体还不舒适,我过几日再去看她吧。”
明菊看到韩灵静黯然的神情,又看看秦嬷嬷和冷秋责怪的脸色,明菊有点懊悔提起了六小姐,说到六小姐,自然就会想起晚姨娘,不过小姐迟早是要面对的,所以她才会说。
秦嬷嬷叹叹气,看韩灵静精神恍惚,只顾着吃碗里的白饭,却一直没有夹菜,就夹一块韩灵静最爱吃的红烧鱼放到她的碗里。
韩灵静看看碗里的红烧肉,又见秦嬷嬷三人一脸忧色地看着她,赧然道:“我没事,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明菊对着韩灵静谄媚地说道:“小姐,矫情很好啊,我最喜欢你矫情了。”
韩灵静:“......”
秦嬷嬷:“......”
冷秋:“......”
韩灵静她们对明菊很无语,没见过拍马屁拍的这么直白的。
明菊还想继续说,刚叫出“小姐”,就被韩灵静打断了。
“打住,菊菊,你知道吗,秋秋说一句我信一句,你说十句我信一句,这已经我是给你最大的信任了。”韩灵静笑眯眯着对明菊道。
明菊听后欲哭无泪,委屈道:“小姐,你的心也太偏了吧!奴婢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天地为证啊!你怎么只看到冷秋那个冰块。”
“好了,别扯了,本小姐知道你忠心耿耿,呐,赏你一块红烧肉,赶紧吃吧!”韩灵静敷衍道,在说话期间,夹一块红烧肉放到明菊的碗中。
明菊得到红烧肉后,她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看着冷秋,可人家根本不鸟她,她撇撇嘴也继续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