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堇暗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绞着手指,试图转移话题:“萧炎,回国了你怎么打算的?去你家的公司吗?”
萧炎摊开手臂:“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怎么?你还不情愿?”程亦堇从购物袋里拿出了一个苹果,像厨房走去。
“倒没有,只是从一出生就已经定好的路,没有惊喜没有挑战也不会有意外发生,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自然没有那么大的热情。”萧炎紧跟上去,从程亦堇手里拿过苹果说道:“你别切了,回头再伤到手,我都有阴影了。”
程亦堇无奈的笑起来:“哪有那么夸张,你有点太紧张了。”
萧炎撇了撇嘴,一边洗苹果一边说:“姑奶奶,你瞅瞅你手上的刀口好吗?”
高一那年,萧炎听人说每天上午十点吃一个苹果可以提高免疫力,他总觉得程亦堇太瘦了又不爱吃肉,怕她营养不良,所以每天早上都给她带一个苹果,有一次程亦堇切苹果切到了手指,血流的满地都是,大概是疼过头加上惊吓过度,当时并没有感觉到疼,但伤口很大,伤到了神经,缝了七针。
拆线的时候是萧炎陪着去的,程亦堇疼的身上的衬衫都被汗浸湿了,萧炎心疼坏了,就那样拍着她,不停的说不怕不怕。
后来去了米兰,有一次,萧炎生病,程亦堇想给他做一个玉米排骨汤,结果切玉米的时候又切到了手,最后萧炎顶着39度的身体又去陪她包扎,所幸伤口虽然大,却不深,消了毒包扎了也就没太大事了。
程亦堇吐了吐舌头,也没再争辩:“好的,萧大哥,麻烦切成小块,谢谢!”
萧炎切好水果递给程亦堇:“你今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要不晚上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程亦堇拿牙签扎了一块苹果给萧炎,摇了摇手:“没关系,我累了,折腾不动了,回头我自己订个外卖,你先走吧,我想睡一会。”
萧炎指了指卧室问道:“睡哪里?床上什么也没有。”
程亦堇转头看了一眼卧室:“对啊,也是。没关系,我在沙发上躺会就行。”
萧炎眉头一皱:“别了,太难受了,要不,你上我那住几天,等这边收拾好了再过来?”
程亦堇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上学那会我去你那里住,是因为你一个人住,你现在跟你爸妈住一块,我去不合适,容易引起误会。”
萧炎还是不放心,但他不能再说下去了,他只能把他们的关系小心的放在天平上,放在朋友的位置上,一点点都不能越过,才能让程亦堇舒服,所以他只能妥协:“真不用我管?那我真走了?回头家里缺什么东西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过来。”
程亦堇头靠在沙发背上答道:“好。”
萧炎走后没多久程亦堇就睡了,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她梦到了她和苏木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年爸爸下海经商赚了一大笔钱,她们也终于在北京拥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
虽然是郊区,但毕竟在北京,那天的妈妈特别的高兴。
搬家那天是程亦堇四岁生日,而那天搬家的还有同样过生日的苏木,而且是在她家隔壁,妈妈觉得这实在是天大的缘分,当即拉着苏木的妈妈拜了姐妹。
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程亦堇都觉得那天肯定是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不仅宜庆生,宜搬家,它还让她和那么好看的苏木做了邻居。
那时她很小,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在梦里也是十分模糊,只记得那天妈妈热情的可怕,拉着苏木非要在她家一起过生日,程亦堇许了一个又一个愿望,而苏木就端坐在沙发上,两手放在膝盖上,后来不知是不是她对许愿过分的执着感染了苏木,他竟也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后来苏木许愿的场景常常出现在程亦堇的梦里,那天他的脸被蜡烛闪动的光芒照着,像是透明的一样,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好看极了,好看到程亦堇跳起来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苏木懵了,他面红耳赤的看着程亦堇,而程亦堇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理直气壮的看着他,两对父母哈哈大笑起来,让苏木更加不知所措。
那年程亦堇还是个奶声奶气的幼稚鬼,而苏木已经是个八岁的小小男子汉了。
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程亦堇侧躺在沙发上,双臂环绕抱着自己,紧紧的蜷缩成一团,眼泪从眼角一滴一滴的滑下来。
他们认识已经整整二十年,这些年一路的追随,最终她不仅丢了苏木,也丢了自己。
手机铃声在茶几上响着,不知是谁的电话,程亦堇完全没有兴趣去看,但架不住它一直不停歇的响着,吵的人脑仁疼,程亦堇费力的爬起来,来电显示是妈妈。
“妈。”
“小堇,你在哪?”
“刚收拾完房子,怎么了?”
“不用着急收拾,你这几天先住家里吧,明天我去给你整理整理。”
程亦堇有些犹豫,但细想也确实是,这么匆忙的搬进来,家里现在床单被子什么都没有,很多生活必需品也准备的不全,而此刻,她已是精疲力尽,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采购了。
“好,我一会回家。”程亦堇终于妥协。
说来,她对于回家这件事是十分矛盾的。
在米兰生活五年,她仅回国了一次,爸爸妈妈因为她总也不回国,飞米兰看过她两次,这几年,她们见面的次数总共就这么三次。
并不是她无情,是她害怕,她怕一回家,父母就追问她和苏木的事情,毕竟当年分手十分的仓促,她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她更怕,会遇到苏木。
她害怕听到关于苏木的任何消息。她害怕听到苏木过得不好,更害怕听到他过得很好,万一他已经有了新的爱人,或是已经娶妻生子。
那她会怎么样?她不敢想。